四十二、言

四十二、言

時間慢慢過去,便是到了十月,大玥每四年一次的秋日狩獵便是開始,此次狩獵也是墨堯登基一來頭一回,莫說是墨堯覺着自己與之前的那次狩獵心境不同,連不跟着與的朝臣們亦是覺着今年許多事兒大不一樣。

之前那回,是先帝還在時,也是最後一年,乾帝本就是病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卻駁回了眾多終止狩獵的摺子,吩咐了還是太子的墨堯與湛王墨昶將這秋日狩獵好生舉辦,乾帝也是爭氣,倒也沒將自己的命落在了行宮,只是回宮的一個月內,病情急轉而下,最終是駕崩,傳位與墨堯。

本是沒什麼的大事兒,但是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流言,說是墨昶在行宮之時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乾帝雖是寵愛墨昶,但是卻不能叫墨昶得逞,墨昶見着自己的敗露,便是下毒暗害了乾帝,將藥量控制與一月內爆發,這般便是能夠完美地逃脫嫌疑。

可流言也只能是流言,墨堯決口不提此事,眾人也不敢提及,更何況墨昶對外的手段不能不叫人畏懼,如此一來,人人都是不甘將這件事兒擺上來,只是今年又是舉行狩獵,自然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兒。

承乾殿內。

“皇上,湛王先前雖是為乾帝處理過行宮狩獵事宜,可是皇上,當年也並非只有湛王一人在操持……”

“是啊皇上,若是乾帝的事兒再是發生,湛王只怕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我大玥的江山怕是難保啊。”

“皇上,湛王先前的事兒雖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先帝回宮一個月便是駕崩,此事做不得假,即便湛王不似傳聞中的那般,但是皇上,自您登基以來,湛王每每與您意見不合便是出言頂撞,不得不防啊皇上!”

墨堯此刻坐在龍椅之上,看着堂下的朝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邊爭論不休,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事兒,前天拖到了昨日,昨日搞到了今日,竟是為了一個無稽之談的笑話便是搞得這般田地。

這些人,似是看到了墨昶造反的證據一般,那般的確信,那般的衷心為主!

但是明明知道是空穴來風,但是依着目前的形式,只能順着他們的意思。

“那麼,眾卿家覺得,何人能夠擔此大任?”墨堯唇角上引,簡單的動作卻是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意味,堂下的人一時間面面相覷。

“皇上,臣以為,安國公之子,安隋可擔此大任。”說話的是刑部尚書沈華年,其嫡女正是安隋的正妻,另還有一子,便是沈安。

墨堯劍眉一挑,這顯然是墨堯意料當中的局面,近幾年的大事兒不管其中有了多少兜轉,最後還是到了安氏的人的頭上,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那便是手底下的人的過錯,頂多是個管教不嚴,但是若是做得好的,那便是安氏的人一人的功勞,這麼多庄事件,墨堯看得透透的。

整個大殿又是陷入了一片沉寂,隨後墨堯輕笑着,道:“傳朕旨意,令安隋安排此次狩獵事宜,另着北麓侯世子裴翊在旁協助。”

墨堯的話沉沉落下,在殿內唯有落下一句“是”。

墨堯沒有和他們多做糾纏,隨即便是起身出去,不理會殿內隨即響起的一片應和之聲。

沈洛跟在墨堯的身後,他是自幼便跟在墨堯身邊的,他自然是知道墨堯方才的笑意代表着什麼,心中頗有些忐忑,但是又不敢開口說些什麼,只能靜靜的跟在墨堯身後。

“你下去吧。”墨堯不知何時收斂了唇邊的笑意,沉聲吩咐着沈洛,沈洛有一瞬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隨後也不能說些什麼趕緊地退了下去。

墨堯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便是朝着熟悉的方向過去。

鳳鸞殿內,皇后坐於窗邊的榻上,正與公主墨翊歌嬉鬧着。

“阿歌,到阿娘這邊來。”皇后溫柔的聲音在殿內不急不緩地響着,其中的歡喜輕鬆是墨堯聽着極其少見的。

榻上,墨翊歌身着魚白的襖子,下配絳紅的襦裙,身子被沁荷托着,朝着皇后跌跌撞撞地邁出一步,緊接着又是一步,隨後身子一歪卻是倒在着皇后懷中,響起“咯咯”的笑聲。

皇后瞧着自己懷中的孩子,也是喜上眉梢。

墨翊歌許是見着了墨堯,便是掙扎着想要下地,皇后心想着地上皆是地毯便也不會出事,便是放了手。

墨翊歌腳步蹣跚,秋風瑟瑟的,皇后怕她冷着,也是穿的多了些,背影看上去如同一個小球慢悠悠地前行一般,甚是可愛。

許是踩着了裙子,較小的身形穩不住,便是往前倒去。

皇后一驚,原本端着茶盞的手一抖,也顧不得還是燙着的茶水濺到自己的手上,連忙是過去接着跌倒的身形。

“阿歌怎麼樣?”皇后心中很是慌張,生怕墨翊歌出了什麼事兒。

墨翊歌卻是沒有說話,拉着皇后的手朝着一個方向過去,皇后也是順着墨翊歌的動作,等到見到墨堯的時候,墨翊歌已經衝到了墨堯的腳邊。

“阿……阿爹……抱……”墨翊歌對着墨堯張開了自己了的手臂,堪堪學語的稚童吐字不清,帶着奶聲,叫人聽着免了一日的煩惱。

墨堯展顏一笑,蹲下身子抱起了墨翊歌。

“參見皇上。”皇后反應過來,看着墨堯還是行了禮。

墨堯只是點了點頭,便是抱着墨翊歌到了榻上坐着。

“阿歌今日可高興?”墨堯笑着問着墨翊歌。

墨翊歌重重地點了點頭,展露的笑顏,露出了尚未長齊的牙齒,含糊的字眼緩緩吐出:“阿……阿爹……來了……好久都沒來了……”

墨堯看着毫無遮攔的墨翊歌,心中愧疚,溫熱的指腹撫上墨翊歌稚嫩的面龐,道:“阿爹這幾日事情多,過幾日,秋日狩獵,阿爹帶着阿歌一道去。”

墨翊歌雖是聽不懂什麼是狩獵,但是聽到後面的“一道去”,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墨堯放下了墨翊歌,叫沁荷領着墨翊歌出去。

“去取醫藥箱來。”墨堯對着一邊沁蘭吩咐道。

皇后與沁蘭皆是一愣,沁蘭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取了醫藥箱過來。

“下去。”墨堯簡單地吩咐着,沁蘭沒敢不應的。

待殿內沒得其他人時,墨堯起身,牽着皇后的手一道落座,從箱內取出了藥膏來,手指沾了一點,拿過皇后的手,輕柔地塗著。

皇后低頭看着,自己手上果然是紅腫了一塊,起先擔心這墨翊歌沒得反應,但是此時靜下來,倒真的是不適起來。

“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是對自己不上心。”墨堯塗好藥膏,手卻是不放開。

皇后也是失笑,道:“是我不注意了些……”

一時間竟是無話,兩人誰都是找不出話來。

“今日皇上怎的有空過來了……”皇后也不願如此尷尬着,便是出了聲。

“朝堂上的事兒今日該處理的都是處理完了,想着許久不見阿歌,過來看看。”墨堯此時倒是覺着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皇后瞭然地點了點頭,想起了墨翊歌,面上也不禁多出了幾分慈愛的笑容,道:“阿歌這段日子長得快,許多衣物都是沒怎麼穿便是小了,也是能說上許多話了,走的路也是比之前多了許多……”

墨堯看着皇后的表情,心中亦是如春日暖陽照拂着一般,舒適得很。

“安太妃這幾日,可還安寧?”

皇后微微收斂了自己方才想起墨翊歌時慈愛的笑容,點了點頭道:“自出了徐充容的事兒,安太妃雖是想將事兒擴大,但是好歹還有母后壓着,這幾日身子似又是不爽利,倒沒有什麼動靜,只是沈婕妤倒是日日在安太妃面前侍疾,也是殷勤。”

皇后最後難免有些嘲諷的意味在,墨堯聽着不過也是一笑。

“這幾日皇上去沈婕妤那邊有些多,想來也是……”

“皇后怎麼想?”墨堯打斷了皇后的話,面上依舊是叫人瞧不出墨堯做什麼想法的笑容。

皇后一愣,唇邊的微笑多了幾分疏離,道:“皇上去哪是皇上的喜好,只是沈氏,終究是與安氏交好,皇上還是不要忘了這個……”

墨堯聽着皇后的話漸漸疏離開去,面上不顯什麼神色,手上緊了緊,抓着皇后的力道大了些,道:“皇后的勸誡,朕自然銘記於心。”

隨後兩人找不出話來,墨堯也是不多待着,起身離開。

皇后望着墨堯離開的身形,平靜的雙眸終究是多了一絲裂痕。

從何時起,墨堯,你我說話已然是如此的疏離,是我知道你是太子的時候,還是成婚後不停地那側妃,抬妾室……

墨堯這邊出了金鑾殿,抬頭看着蔚藍的天際,原本看着墨翊歌與王嫣歡笑的場景心中的煩悶已然去了一大半,但是後來又是怎麼鬧得不愉快的……

是因為安太妃,還是因為沈婕妤,還是因為徐充容……

嫣兒,何時起,我看不透你,永遠的冷漠與疏離,是我傷了你,還是你本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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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窗月孤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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