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尚心事
?小草勉強長出黃沙土，短得可憐，塵土沾在草葉上，壓得草葉直不起來。熱辣辣的陽光照在草葉上有一些星點刺眼的白，一眼望去一切全都蔫的。
佳寧公主坐在黃色沙土路邊的破茶棚里，看着遠方的那群黑點，喝幾口茶水后感覺舒服多了，腳下的玲瓏狼正在閉目養神，偶爾哆嗦一下火紅色皮毛。
了塵自然安靜，眼睛不眨地看着茶碗裏的茶水，子風卻早已累得疲憊不堪，不斷地在捶打着自己的腰身，很後悔來到這鬼都不來的地方。
子風見佳寧公主看着遠處的魚群，道：“這簡直是天下奇聞，魚能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快速遊動，這不活見鬼了嗎？”
佳寧公主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意味深長，似乎突然間想明白了什麼。
了塵輕聲說道：“那未必是魚。”
子風吃驚地說道：“那明明是魚，你說不是魚，難道那是像魚的飛鳥在飛嗎？”
佳寧公主道：“了塵的意思是那未必是真的魚，那只是徒有魚的形狀而已，如果是假魚就可以人為地控制了。”
了塵道：“嗯，子風使者難道忘了息靈大陸嘎爾丹大漠裏赫赫有名的靈飛幫了嗎？”
子風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些魚是靈飛幫的傑作，全是用牛皮做的假魚？”
了塵道：“極有可能的，十方大陸的傳說中，靈飛幫對牛皮的使用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們能用牛皮仿製出各類飛禽，其實我們倒在水裏看魚，魚就是在空中飛，只不過不是在水裏而是換成了空中。”
子風點點頭，道：“如此說來，這群飛魚也就不蹊蹺了。”
佳寧公主道：“靈飛幫久在嘎爾丹沙漠地帶，十方大陸的人士很少見過他們的看家神物，牛皮製造出來的飛禽不怕陽光，不需要吃食，更不需要喝水，現在看來這確實很絕妙，也遠比人可怕，這也正是他們橫行息靈大陸的厲害之處。”
子風道：“大乾宮對靈飛幫都了解不多，但了塵卻似乎知道的不少。”
了塵的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淺淺地嘆息了一聲。
佳寧公主道：“二十年前有位空靈大陸高僧曾遊歷過息靈大陸的西域一帶，遍求佛法高深之人，那個人就是了塵的師父萬空大師，十方大陸的傳說中他曾與靈飛幫幫主、大漠王脫帖都有過精彩一戰，所以了塵才能對靈飛幫有所了解。”
了塵道：“正是，只是我恩師對我所說的也不多，所以我對靈飛幫的了解也很有限。”
佳寧公主道：“子風姐，近二十幾年以來，整個十方大陸之中除三絕老之外，還有誰能稱得上是習武奇才的？”
子風張嘴說道：“當然是萬空大師了，據說萬空大師的功法談不上多麼奇特，但他能將玄力生髮於體內的經絡之間，使之綿綿不絕，如海水起潮，威猛無比，除當今龍皇之外恐怕罕有人能與之匹敵。”
佳寧公主突然問道：“了塵，萬空大師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佳寧公主的這一問讓子風驚詫非小，她道：“你說什麼，萬空大師辭世了？大乾宮為什麼沒得到稟報？”
了塵的眼中似有淚花滾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頭低在合什的雙掌指尖處。
子風知道了塵對萬空大師那亦師亦父的複雜感情。她看着佳寧公主，佳寧公主道：“看來萬空大師是在大靈寺被毀之前遇害的，對手一點動靜也沒弄出來，對嗎？”
了塵道：“不但沒有動靜，恩師身上也不見任何傷跡，他過世的前一天我還陪他下棋，那時他的身體還很不錯，所以事情太突然太奇怪，緊接着我就聽說大靈寺在恩師辭世的前一天被毀了。”
子風道：“如此說來，你不常去萬空大師的禪房了？”
了塵道：“是的，恩師喜歡清靜，深居簡出，似乎在懺悔什麼，殺人者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出手，爾後才能安然而退的。”
佳寧公主道：“你怎麼突然想去大靈寺了呢？難道你知道大靈寺有事情發生？”
了塵深嘆一聲道：“如今的十方大陸之上，很少有人知道空塵大師與我恩師是親兄弟倆個，所以恩師突然過世，我必須要告知空塵大師，可我還沒起身呢，就聽說了大靈寺的事情，我隱隱地感覺這其中有什麼事情。”
子風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既沒有搏殺時的聲音，也不見傷跡，萬空大師又是一代武學名家，莫非他死時很安詳？”
了塵道：“恩師修為高深，如果是自然圓寂，他會閉上眼睛的，可他死時眼睛是半睜半閉的，也就是說他死不瞑目，有人強行給他合上了眼，只不過不徹底而已。”
佳寧公主道：“你發現萬空大師是被事先下毒后遭遇毒手的，又聽大靈寺一夜之間被毀，於是去大靈寺附近觀察一下，結果遇見了我和諸葛公子，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子塵的淚水還是滾落下來，猶如荷葉上晨露那樣飽滿晶瑩，可見他與萬空大師情深異常。
佳寧公主又道：“你到藏靈大陸來也不是為彭家兄弟的事情，而是聽說長白重雪重現江湖，我們到了那裏，想藉機尋找一下線索，對嗎？”
了塵道：“是的，因為我發現事情很複雜，遠不是我恩師和師叔兩件凶殺案這麼簡單，所以趕到了雪山派，雖然沒查到對破獲凶殺案有關的線索，但也間接證實了我對近來江湖波瀾的猜想。”
佳寧公主道：“你說的好像前前後後不挨着呀。”
子風道：“難不成萬空大師的房中也有那個女人的畫像？”
佳寧公主看着子風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看向了塵，了塵的臉微微見紅，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子風看着佳寧公主，道：“在地龍幫時，我們看過花朝鳳的真面目，她與畫像上的人肯定不是一個人，這是怎麼回事呢？”
了塵道：“與公主、諸葛公子遇見后，我聽諸葛公子幾次提起在不同地方看見了那幅女人畫像，而公主又懷疑花朝鳳與此有關，花朝鳳要進三通古墓，接着長白重雪又重現於藏靈大陸，我感覺花朝鳳可能在雪山派附近，我才來的。”
子風道：“這麼說，我聽明白了，我……”
佳寧公主打斷道：“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再追一段路程就要進嘎爾丹大漠了。”
看着眼前的荒涼，頭上肆虐的陽光，感受着滾滾熱浪，再想想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了塵道：“要進入沙漠得事先準備一些應用之物，特別是水。”
佳寧公主道：“我們先找個小城或鎮子住幾天，準備好之後就進沙漠，我猜想此次進大漠我們會收穫非淺的。”
子風道：“那些魚怎麼辦？到時還能出現在我們眼前嗎？”
佳寧公主道：“隨它們便吧，反正我們已經來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走吧！”
佳寧公主抱起玲瓏狼與子風並肩走出茶棚，朝一條羊腸小道走了下來。
走出很遠，前方有一座小城。城牆年久失修，已經破敗不堪。城內黃土房子中間的路遠比藏靈大陸雪山上的路狹窄，偶有紅磚青石壘成樓房顯得鶴立雞群，空中瀰漫著牛羊肉煮熟混着青菜的香味，地上還能看見一攤一攤的牲畜血跡和皮張。
佳寧公主走進一間還算是上等的客棧，裏面人聲鼎沸，吵吵鬧鬧，雜七雜八的。
小二引佳寧公主上樓，佳寧公主要了一個雅間，問道：“小二哥，你在這裏看見過魚在空中飛嗎？”
小二笑了笑道：“本地雖然不產魚，但我也知道魚在水裏游啊，如果姑娘要吃魚，本店倒是不缺的，這樣的笑話是不用說的，不好笑啊。”
佳寧公主看了看了塵，笑道：“好啊，你們的特色菜肴儘管上來。”
小二應了一聲，跑下樓去。
小二再上來時手裏托着一隻大木盤子，裏面裝着各種做法的各色各味的牛羊肉，三小盤青菜放在肉的邊上更是引人直流口水。
佳寧公主把青菜放在自己面前，小二將牛羊肉放在子風和了塵面前。
佳寧公主道：“小二哥，從這裏去大漠要準備什麼東西呢？”
小二道：“大漠？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千萬別去，那裏死人是常有的事情，萬一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我們這裏的人都不敢輕易去那裏。”
佳寧公主道：“沒關係，我們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去那裏處理一下，你直管說好了。”
小二道：“駱駝，這是最重要的腳力，然後就是食物，食物中最主要的是水，大漠裏水特別難找，如果你們財力充許的話，最好準備幾頂上好的帳子，可以有一個歇息的地方。”
佳寧公主道：“準備這些東西得多長時間？”
小二道：“怎麼也得一天吧？”
佳寧公主道：“好吧，今天晚上我們住在這裏，麻煩小二哥給我們準備兩間上房，這是銀子。”
佳寧公主給了小二一大塊銀子，小二接過去看了看，道：“這、這用不了啊。”
佳寧公主道：“給我們準備十天的吃食，剩下的是你的，對了，馬上再給我們上三壺好酒！”
小二高扯脖子喊了一聲：“三壺好酒馬上就來！”轉身飛快地跑向了樓下。
佳寧公主見子風和了塵吃得很香，也就下了筷子，那牛羊肉入嘴後果真很好吃。
小二送酒上來，道：“三位客官，上房準備好了，樓上天地兩號就是。”
子風邊擺手示意小二可以走了，邊給佳寧公主和了塵各倒一杯，道：“來，干！”
三人一飲而盡，子風笑道：“酒肉之徒是不是就是說咱們呢？”
佳寧公主笑而不答，一邊吃一比劃着，讓子風給她倒酒。子風很少見佳寧公主如此大吃大嚼，道：“慢點，慢點，還有這麼多呢，要注意公主的文雅相！”
了塵一邊吃一邊笑，青菜一口沒動，嘴上油光閃閃。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沒有僧人的忸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