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娃兒找爹爹

第三百四十四章 娃兒找爹爹

相國寺,上千年古剎,綠樹成蔭,香客如雲,即使非一心向佛之人,到了此處,便也會沉澱了凡塵之心,清心寡欲。

魏知行如同寺中的僧侶一般,日出晨課,日中勞做,日斜省身,日落而眠,一個月下來盡皆如此。

在日復一日的梵唱中,魏知行煩燥的心境終於平和了不少,彷彿人間之事,己是過日黃花,不想便即不再,如同他的法號一般:忘塵。

這一日,魏知行正在敲打着木魚,念着大悲咒,魏炎匆匆而至,未臉色焦急的對魏知行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魏知行眉頭緊鎖,歇住了木魚,面色不悅道:“施主,知行雖非出家之人,但在這禪寺之中,佛祖蔭下,不可逾越,知行現在法號‘忘塵’。”

魏炎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真想一口噴出來,吐向裝模作樣的魏知行一頭一臉,訕訕的重新施禮,一臉肅然道:“忘塵師傅,你兒子來找你了!!!”

“啥?”魏知行手中的木魚“撲通”一聲落了地,淡然的神色漸呈怒色道:“魏炎,你不是說,劉小姐腹中的孩子不會出世嗎?”

魏炎一向敬重主子的神機妙算,此時不免翻了下白眼,嘴裏不無嘲諷道:“忘塵師傅,劉小姐肚子裏的那個,既使正常出生,也得三個月以後。門外這個,是個白白胖胖的大娃娃,被一個少婦抱着送過來的,將娃子扔在台階上就走了。”

魏知行眉毛皺得如同溝壑,一臉怒色道:“荒謬至極!!!本官尚未娶妻,哪來的兒子?扔出去!將那婦人抓回來!”

魏炎暗地裏搖了搖頭,饒是千年古剎,怕是也擋不住這妖艷的桃花,不是古剎不夠法力,實在是牆外的桃花夠嬌夠艷;實在是-----主子凡心未了、春心己是汪洋泛濫啊.......

魏炎裝模做樣的施了個禮道:“忘塵師傅,出家人有八戒,戒嗔、戒色、戒......”

魏知行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撫了撫要炸裂的胸口,平復了爆怒的心思,匆匆向寺門而去。

只見寺門口的台階上,放着一隻厚重的棉被,被子裏裹着一個小小的娃子,約七八個月大小,手腳靈活,已將被子踢得七七八八,一張小臉、一雙小手被凍得通紅,似兩顆紅透的蘋果,煞是可愛。

魏知行卻不願抱起來,一臉淡然道:“出家人慈悲為懷,魏炎,將娃子抱到慧能師傅那裏,收留下來吧。”

魏炎一彎身將孩子裹了裹,從娃子衣裳里掉出一封信簽來,魏炎撿起,喃喃念道:“姓名:‘魏饅頭’,父親:魏一夫;母親:殷明月,出生年月......”

魏知行眼睛立即瞪得溜圓,讓人不由得懷疑,再過一刻,這眼睛瞪出眼眶也是極有可能的......

魏炎腹中笑開了花,肅了肅臉道:“忘塵師傅,這無父無母的娃子,是扔出去,還是放在慧能師傅那裏?”

魏知行一把搶過“饅頭”,一臉淡然道:“什麼叫做無父無母?出家人慈悲為懷,慧能師傅一日要照顧三個尚在襁褓中被遺棄的娃子,無暇顧及,還是忘塵親自照顧吧.......”

於是乎,在未來的三天裏,每天魏知行都是在“饅頭”的哇哇哭聲醒來,好一個手忙腳亂,好一個狼狽不堪,眼圈如同黑碳般,連晨課敲木魚時都睡了過去,大悲咒生生念成了豬頭咒......

......

第四日天剛剛亮,魏知行餵了“饅頭”一碗小米粥,哄着他睡了個回籠覺,還沒睡實,就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魏炎的破鑼嗓子再次響徹起來:“忘塵師傅,大事不好了!!!”

魏知行睜開朦朧的睡眼,精疲力竭道:“又怎麼了?”

魏炎答道:“忘塵師傅,你女兒們來找你了!!!”

魏知行眼睛再度瞪圓了,疲累的腦袋打了結,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說“女兒”來找也就罷了,怎麼還加個“們”字?------女兒們?

經“饅頭”一事,魏知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隨同魏炎來到寺門前,只見兩個一模一樣的四五歲的小女娃,眼睛如黑葡萄般的看着魏炎和魏知行,似在二人之間糾結着。

看了半天,終於有了定論,其中一個小女娃迅速抱住了魏知行的大腿,大聲哭叫道:“爹爹,可下找到你了,娘說爹不要她,她就不要我們了!!!”

另一個小女娃跟着行動起來,抱住了魏知行另一條大腿,未哭先問道:“‘包子’,咱不會認錯了吧?另一個人,也長着頭髮啊?!”

“包子”一翻白眼,氣道:“你個傻‘花捲’,不要娘親的爹爹、自然是長的好看的爹爹,長的難看就不會不要娘親了!”

此話得到了“花捲”的強烈認同,裂開嘴開嚎,哭得這叫一個驚天動地、凄慘無比,引得來得早的香客頻頻測目。

魏知行和魏炎的臉同時黑化了,魏炎的黑,是因為,自己一介風流倜儻的六品侍衛官、“大桌子”捧在手心兒怕化了的相公,在這裏,竟被嫌棄長得丑了!

魏知行臉黑,是因為又多出了兩個“女兒”,這若是認錯了可就麻煩大了。

魏知行黑着臉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爹爹叫什麼名字?娘親叫什麼名字?”

“包子”抬起小臉,雙手卻仍抱着魏知行的大腿,生怕魏知行逃跑一般,奶聲奶氣道:“我叫‘喂包子’,我妹叫‘喂花捲’,我爹叫魏一夫,我娘叫殷明月。”

魏知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心裏的感覺五味摻雜,不可否認的是,在漫延的苦澀中,竟溢起一絲甜膩來,且越溢越大,慢慢佔據了整個心房。

自己想讓她放手,但這一個月來,她無聲無息,自己又諸般的失落;此刻“胡攪蠻纏”,不以為怒、反以喜了。

魏知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只是眉眼間,卻多了許多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喜色。

於是乎,魏知行每天的事情又多了一項,就是,給兩個小女娃子梳頭,每天過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兔走鷹飛。

第七日,當魏炎跑到魏知行大叫“不好了”的時候,魏知行只是抬頭看了看魏炎,氣定神閑的幫“包子”梳好臉側的一綹頭髮,淡然道:“這次,是兒子還是女兒?”

魏炎嘖嘖點頭,主子就是主子,適應環境的能力如此之強大,訕笑道:“忘塵師傅,這次不是女兒,也不是兒子,是女兒和兒子的娘親來了,來找她家走失的娃子。”

魏知行的梳子再次落了地,臉色慌張道:“她

她來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魏知行還沒想好應對的辦法,“包子”和“花捲”已經沖向寺門,開心的大叫道:“娘來啦!爹爹在這兒!爹爹在這兒!!!”

兩個娃子的聲音這叫一個響亮,嚇得“饅頭”亦是哇哇大嚎起來,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魏知行跟隨着魏炎來到寺門前,許是前些時日魏知行被娃子尋爹的行為太過引人惻目了,連同臧海方丈、慧能師傅等和尚及眾香客均來圍觀。

兩個小女娃抱着一個一身襤褸的少女,哭得搶天動地,好不可憐。

“娘,娘,你可來了,爹不給肉肉吃。”“花捲”控訴着。

“娘,爹梳頭、頭皮疼。”“包子”毫不留情繼續控訴着。

“哇哇.......”“饅頭”哭着張開了雙手,作勢要撲入明月的懷中,明月一把手接過來,“饅頭”還閃着淚花的淚眼登時綻放了笑容。

一個少女、三個娃兒,頓時成了相國寺的焦點。

尤其是少女一身洗的發白的粗麻布衣、枯黃的頭髮、慘白的臉色,看向魏知行瑟縮的眼色,在這佛門清修之地,頓時成為了所有人悲憫的對象,看着魏知行的眼光,似要將他活剮了一般。

魏知行的心氣得直抽抽,似被火烤的蟲子,立即蜷縮成了卷卷,難受得緊。

這殷明月,當自己這個三品大司農是傻子還是瞎子?!

女子明明住着京城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府邸,每日裏大魚大肉翻着花樣的做,怎麼就“窮”成這樣?“餓”成這樣?“苦”成這樣,還要到大齊國最為恢宏、香客最多的相國寺來控訴?儼然自己不僅是個負心漢,還是個摳門的負心漢?

尤其讓魏知行心裏不好受的是,那府邸是駱平給買的,殷厝”二字是駱平給提的,連開的“駱明樓”里都帶一個“明”字,簡直是覬覦之心、路人皆知!!!雖然,自己要感謝駱平的相護之恩,但心裏還是不免泛着酸。

魏知行沉着臉道:“殷明月,將你的娃子帶回去,別擾了佛門清修之地。”

明月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一眼魏知行,立即怯懦的低下頭,眼圈泛着紅,捂着干扁的肚子,聲如蚊鳴道:“對不起,對不起,不該再出現在你的面前,對不起,對不起,你、你不是娃兒們的爹爹,娃兒們的爹爹名叫一夫,答應了我的,一輩子只作明月的‘一夫’,怎會負我......”

明月似不勝悲傷的抱緊了懷中的“饅頭”,轉身向山下行去,步子有些蹣跚,背影分外的失落,兩個小女娃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魏知行,立即追隨明月而去。

魏知行看着少女和娃子們悲涼的背影,本來吵吵鬧鬧的生活,一下子突然靜了下來,心頭有些空落落的,總覺得,有些東西,正在自自己的身體裏,狠命的抽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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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召夫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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