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人上身七日亡
成都的夜晚,深夜開始顯得寂寥的很,薄色的輕紗縵,原野暮晚的霧,有一瞬間淹沒了天地。
雨,淅淅瀝瀝的在下。
一名穿着似青花瓷旗袍的女子,撐着一把油紙傘,看不清臉龐,只能看見她搖曳着自己玲瓏有致的身材,扭着細細的柳腰,搖搖晃晃的走在一條幽靜的小巷。
這時候,女子突然停下來了,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道的黑霧,女子嘴角輕輕一勾,伸出來了白皙的手,手上掛着一隻手鏈。
女子輕輕搖晃芊芊玉手,鈴鐺的聲音如悅耳動聽的音樂,在風中叮鈴鈴響了起來。
黑霧逐漸消失,女子停在原地,白皙的臉龐緩緩抬起,卻有兩滴鮮血滾滾滑落了下來。
“啊!”
陳時宜突然從床上直挺挺坐了起來,蒼白的臉上還流着一滴滴汗珠,陳時宜不由得摸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呼了口氣:“原來只是一個夢啊。”
陳時宜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從桌子上拿起了還有着熱水的茶壺,倒了一杯水出來,咕嚕咕嚕一大口全喝下來。
一飲而盡后,陳時宜開始慢慢的用手指頭敲着桌面,嘚嘚嘚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晚上顯得有些詭異的瘮人。
她想,她是不是得聽一次那個老道士的話,就算是騙子,但是這幾天,她的確是快成精神病分裂者了。
第二天早上,陳時宜早早起來洗涑,鏡子裏的她已經因為這幾天沒睡好的原因,開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陳時宜默默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外面,獨自生活不容易啊,洗涑過後,便出門了,路過一條有些古樸巷子時候,那裏有一所檀木的紅門有些陳舊,油漆開始層層斑駁的掉落。
陳時宜猶豫了一會,還是去敲了敲門,咚咚咚幾聲,無人回應,陳時宜嘆了口氣,直接坐在一邊的石頭階梯上,默默發獃,正準備離開,不知道是風吹過的聲音還是什麼原因,那門吱呀一聲,突然被推開了,陳時宜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過了幾分鐘,看着裏面鴉雀無聲,一點動靜都沒有,陳時宜喊了幾聲有人嗎?都沒人答應,陳時宜愣了一會,耐着膽子推門進去。
裏面有一股塵封了好久的味道,燈光顯得很是灰暗,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擺放着許許多多奇怪的東西,桃木劍,鬼畫符,紙錢……
“這些都是些什麼啊,桃木劍、柳木棒、黑貓、玉、黑曜石、石榴石不都是辟邪佳品,這傢伙不會是故意騙我,坑我錢的吧?”
陳時宜一邊細細打量着一邊自言自語的碎碎念,前幾天路過這裏,遇到這家店的一個老道士,看着她,張口就來一句:“陰靈纏身陰緣難續,心愿未解姻緣錯簽。奈何彼岸苦苦等,七年之約七七亡。”
那天晚上天氣本來就是下着暴雨,老頭子這句話說的陰森森的,令陳時宜聽了忍不住開始一陣陣的冒雞皮疙瘩,覺得晦氣,瞪了他一眼便要離開,老道士也沒有攔她,而是突然來了一句:“半夜睡覺時是否聽到樓上傳來彈珠落地的聲音,那是因為有”東西“的眼珠掉在了地上。或許家住頂層的朋友有時也能碰到這樣的聲音,千萬不要以為這是有小孩在半夜三更玩彈珠,這是一種死亡的召喚。”
這話,當時就讓站在一邊的昏暗角落裏的陳時宜一陣冷汗刷刷冒出來了。
她這幾天睡眠一直不好,的確是每個晚上都聽到了樓頂傳來的詭異的聲音,可是唯一納悶的就是,陳時宜所住的房屋,就是那所單元樓最後一層了。
上面沒有天台,沒有鄰居,也沒有下雨,她真的不明白那些聲音從何而來,可是聲音卻是那麼的清晰,在幽幽黑暗中有種顯得太壓抑氣氛。
也是從那天起,她開始做夢,每次都重複着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夢的場景,就像八九十年代,那種復古老港片的風格,可是每次每個夢都沒有一個聲音,都是寂靜無聲的畫面。
“你找我?”
“啊!”
一道聲音從陳時宜身後響了起來,把陳時宜嚇了一跳。
看着背後突然出現的老頭子,陳時宜拍了拍胸口,對着那老爺子道:“你差點嚇死我了。”
“我這就能把你嚇死,那豈不是以後你要死好多次?”
“呸呸呸,你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鑒於這幾天各種發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陳時宜對死這個字,異常敏感。
她倒不是什麼貪生怕死的人,她就是覺得,死那麼恐怖,想着都瘮人。
“說吧,你找我什麼事情?”
老頭子斜了陳時宜一眼,也不再和她開什麼玩笑了,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手指敲打着檀木櫃,對陳時宜問着。
“我,我就是想找你問問,那天你給我說的,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麼意思。”
陳時宜絞着手指頭,有些不好意思問着,畢竟當初老頭子給她說這個事情她以為開玩笑了,對人家也不是很客氣的態度。
“那不是莫名其妙的話,那是我給你的預言。”
“啊?”
“簡單點來說,你被陰人撞了一下,陰人上身。”
“陰人上身?什麼意思?”
老頭子的話說的挺玄乎的,搞得陳時宜一時摸不着頭腦,抓了抓頭,還是不太明白的問着。
“就是死去的人的鬼魂,上了你的身子。”
老頭子此話一出,嚇得陳時宜冒了冷汗,顫顫的問着:“可是我很少出家門,都宅家,不是上班就是家裏宅着,我怎麼被陰人上了身?”
“成天宅在家裏,不怎麼愛動,不就是吸收不了陽光之氣,成天毫無明媚活潑陽剛之氣,不是就容易招來不乾不淨的東西嘛。”
“那這樣豈不是很多宅男宅女也都容易撞鬼了。”
陳時宜揉了揉鼻子,怎麼都覺得對這老頭子的話不可置否。
要這樣,那那麼多宅男宅女豈不是個個撞鬼幾率都太大了吧。
老頭子估計也是不能忍有人如此懷疑他的道行,況且這陳時宜還是一二三,三而再的一直對他秉持着懷疑來問東問西,不由得伸手敲打了她的一下腦袋,哼了一聲:“你當所有人都那麼容易遇到啊,這也是講究緣分的,各人體質不同自然也有很大差別。”
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看着陳時宜開口:“況且,你本來就和那傢伙前世今生有所糾纏,所以你都難逃這一劫。”
“前世今生?意思就是這世界上有輪迴?”
“一般人所說的靈魂,在佛學上叫做神識。人的肉身死了,他的神識是永遠不死的。那神識憑着他生前行為的善惡,或者升天,或者再轉生做人,或者做阿修羅,或者變畜生,或者變餓鬼、或者入地獄,這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就叫做六道。等到這一道受報完了,再轉入另一道去。這樣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來回輪轉,永遠沒有停止的一天。”
老頭子說了好大一歇,結果一看陳時宜,一陣聽得雲裏霧裏樣子迷茫盯着她,老頭子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如今這些小年輕,哪裏懂得這些,浪費他的口水,說了半天這丫頭片子一句看來是都沒聽懂。
於是也不費口舌了,擺擺手,說:“算了算了,我也不給你說這些你不懂得,現在你是陰人上身,我給你辦了本來也就可以了,但是……”
“但是什麼?”
陳時宜聽到這裏,又是一愣。
“你這東西有些麻煩,畢竟和你糾纏了幾個輪迴,真要徹底除了,你還得親自跑一趟。”
“那我要怎麼做啊?”
老頭子見了她一眼,伸出了左手手掌,吐了一唾沫在右手上,然後用右手在那左手上畫了個什麼符,看的陳時宜只覺得畫的一陣亂七八糟的,老頭子也不管陳時宜同意不同意,直接拉過她的右手,把自己手往她手上一蓋,一想到這老頭子手上有他的唾沫,陳時宜有些忍不住想往衣服上擦一擦,老頭子瞄了她一眼,淡淡說著:“要想死,你就把它擦了吧。”
陳時宜一聽這話,乖乖的不動了,只是一想到那唾沫在自己手上,實在有些噁心。
老頭子隨後給了她一張地圖,陳時宜攤開,狐疑看着老頭子:“這是做什麼?”
“地圖,你要親自去一趟這座廟宇,放心,到了那裏有人接應你。”
“我一個人去嗎?”
“難道我跟你去嗎?我還得留在這裏給你做法,這一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說完,老頭子長袖一拂,四周擺滿的紅燭咻的一下全亮了起來,老頭子摸了摸自己鬍子對陳時宜說著:“這是你的壽命燭,你這一去相當於在和那個陰人趕時間,如果你有危險,這裏紅燭就會滅了,我得隨時守護着,你得記住,你的時間是爭分奪秒的,如果紅燭滅了,你也別想留在陽間了。”
說完,那老頭就瞬間不見了蹤影,只留陳時宜一個人拿着一張地圖傻愣愣立在大廳。
陳時宜張望了四周,都不見那老頭子去了哪裏,再次攤開地圖看了看,皺了皺眉頭,她也不知道這老頭子如今到底說的是真是假,看了一眼四周亮起來的紅燭,直覺告訴她她必需得去,不由得咬咬牙,低聲狠狠嘟囔了一句:“算了,我就權當拼一把,反正他也沒收我錢,要是江湖騙子,大不了不給錢就是。”
陳時宜本來準備出去,又愣了愣,她覺得這事情怎麼這麼好解決了,這個老爺子怎麼這麼好說話啊,這麼輕快地就告訴她怎麼去破解的方法,想着那天她還罵人家老神棍,他今天還這麼好脾氣不計前嫌幫自己,陳時宜突然有些猶豫了,這傢伙不會故意整自己吧?
可是自己和他無冤無仇,再說了,不去有事,去了也有事,乾脆拼一把好了,這麼一想,陳時宜便轉身出了這店鋪。
她前腳剛走,後腳那老頭子就出來了,不同的是,他身後還跟着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
老頭子望着越走越遠的背影,看了一眼那少年,嘆息着:“你這執念還真夠深的,為了她,不惜生生世世輪迴耗費自己千年修行,你這樣值得嗎?”
“你知道嗎?有些人註定無法代替。”
少年看着離去的陳時宜,眼眸里閃爍着點點星輝的溫暖。
老頭子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卻是悠悠丟下了一句話:“人的一生每一天都在相遇和離別,世間的每一次相遇都是重逢,也是離別,擦肩而過的過客匆匆,重逢依舊陌生,再見已是初識。莫如選擇一種淡靜的方式,獨守一片桃源,任如煙往事去去離離,我自清歡,寵辱不驚。”
聽着老頭子離去而留下的隻言片語,少年撇了撇眉頭。
太用力的愛情,會讓人看不清內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