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王家諸事一
張嬸子剛由王家回來，胸口激烈起伏着，嘴裏喘着粗氣，猛灌了好幾口茶，然後才道：“大少爺的親事定下來了，定了長公主之女惠陽郡主。富家大舅夫人保的媒！”
可嫣一愣，張嬸子已經滔滔不絕說開來：“今上只有一個嫡親的妹妹，就是這位長公主。據說，今上因為心疼這位妹妹，連駙馬都是招贅上門的！長公主已經年過三十，膝下就只有晉陽王爺和惠陽郡主這一對子女……”說著說著不禁擔憂：“……就是不知這郡主娘娘性情怎麼樣，聽說她今年都已經十六歲了！”
原來是這事！不是木姨娘出事就好，可嫣大大鬆口氣，微笑：“十六歲怎麼了？說不定是她的公主娘捨不得，所以才留她到這個時候呢？”
比起年齡，可嫣更擔心這個未來嫂子的來頭。
張嬸子一細想，隨即開心笑了，道：“是有這個可能！大少爺是好人，老奴只希望他能娶個賢惠的妻子，和和美美的過一生。”
新嫂子的為人如何，完全能影響到國棟與可嫣之間關係，所以張嬸子才這麼擔心，關心王家即將進門的大少奶奶是否賢惠。
說著她又道：“這是喜事，還有糟心的老奴沒說。”
可嫣聞言，剛穩的心又懸了起來，但見張嬸子臉上並不見擔心，反而有一絲快意，這才稍稍平靜。
張嬸子陳述道：“三少爺被老爺打了，姜姨娘驚了胎，老奴回來的時候，情況很不好，孩子怕要早產……”
可嫣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張嬸子嘆了口氣，語慢道：“大少爺高中，原本老爺是很高興的。”
“今天老爺不是沐休嗎？”她的神情漸漸轉為不屑：“老爺臨時起意準備去看看幾位小少爺在做什麼，二少爺還好，當時正在背書，可是，老爺巡到三少爺房裏時，發現房門關着——”
“老爺原本以為三少爺正好不在，正準備離開，不想房裏卻傳出細碎的人聲，老爺趴窗戶眼一看，當場氣得半死！原來，三少爺大白天的就摟着小丫鬟依依呀呀學人家做好事呢！”
玉溪驚呼一聲：“這還了得！”
可嫣驚訝：如果她沒記錯，國材今年才十三歲吧？
張嬸子諷笑：“可不是么！老爺發了大火，幾腳將門踹開，隨手操了傢伙就追着三少爺打，直打得三少爺滿院叫娘！姜姨娘聞訊趕到時，三少爺已經被老爺打得渾身是傷了……”
“……姜姨娘一時急怒攻心動了胎氣，當場發作。後來尚大夫和穩婆都請到了家裏，老奴只聽尚大夫說，說什麼姨娘懷孕的時候思慮太重，又鬱結於心，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胎驚到，只怕兇險至極。說是這一胎就算平安，也會傷了身子，最好幾年內不要再懷孕……”
說著朝玉溪等人道：“你們是沒看到，當時太太和碧竹臉上那個精彩啊——只有老爺，當時臉色都嚇白了！”
鄒氏和碧竹肯定是高興的，一人是宿命死敵，一人覬覦姨娘名分，只怕兩人正巴不得姜姨娘早點死呢！想樂不敢表現在臉上，心裏又等結果等得心焦，想必那神色確實是精彩萬分的。
可嫣看看沙漏，時辰差不多了，於是站起來，撫平身上的褶皺道：“我們該去母親那裏準備用膳了……”態度很是雲淡風輕，既不見喜，也不見憂。
……
“給母親請安。”
肖氏微笑：“媳婦來了。”她拉着可嫣的手，態度依舊熱絡，但是，卻又與往常稍有不同。這一點，天性敏感的可嫣很快便察覺到了。
兩人說了會子閑話，肖氏驟然道：“笛聲昨兒來和我說，說是他身邊的青兒年紀大了，該出去配人了，這事你怎麼看？”
可嫣臉上的震驚毫不作假，她是真的吃驚！
肖氏也一愣：“這事你不知道？”
可嫣臉色有些發白——她終於明白肖氏對她的態度為何稍有不同了。幾乎是沒有多加思索，她立刻先發制人，啜嚅傷心道：“母親，是不是因為我年紀小，所以笛聲哥哥才不和我商量事……”
肖氏這座靠山，絕不能有絲毫龜裂！
肖氏見狀，心中一寬，連忙安慰道：“你笛聲哥哥這也是為你着想，由我出手，別人沒地方說嘴不是？”
原來並不是兒媳背後挑唆。
肖氏心情大好，“上次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像青兒這樣不省事的丫鬟，早點打發出去了也好！等她老子娘回來，我一準和她們說，讓她們趕緊把她配人，不然我就要指人了！”肖氏心裏沒有了一丁點不快，對青兒配出去的事，自然也不多做考慮了——兒子媳婦現在都孝順，她又何苦學別人往人家小兩口中間插人？千辛萬苦培養一個最後不知結果如何的姨娘，還不如好好對媳婦划算呢。
這筆賬，精明的肖氏算得門兒清！
……
姜嫣娘此刻，她正在生死邊緣掙扎。
王勐在院裏團團轉，心裏又急又悔。急的是，裏邊的一大一小不知道怎樣了；悔的是，他不該耳根子軟，將庶出的孩子交由姨娘照顧。想想現在，二丫頭三丫頭的婆家不好找，兩人高不成低不就的，說了好幾家，都不成。要麼人家不同意，但凡人家同意的，又都是些紈絝子弟。說個窮書生吧，這人品又不是一天兩天能看出來的。
柴家不錯，可二丫頭那麼一鬧，人家不知怎麼就聽到了風聲，急急定了另外一家。
想到這，王勐有些懷疑地看向妻子，遂又重重搖頭——這不可能，柴家本來就是妻子介紹的，她沒理由再攪了啊？
另一邊，婉嫣安慰哭泣的語嫣道：“二姐不用擔心，姜姨娘福大命大，她與孩子定能逢凶化吉。”
福大命大？沖這四個字，詩嫣冷冷哼了一聲。
再大也不過十四歲出頭的孩子，遇上這樣攸關至親性命的大事，語嫣也有些六神無主思緒混亂了。詩嫣這一冷哼，她猶如找到了宣洩口般，迅速抬頭，然後朝着詩嫣恨恨道：“姨娘現在生死難料，趁你們心意了吧？！”
詩嫣將頭一仰：“沖我吼什麼？我再不喜歡你們，可也不喜歡出人命！你以為都像你們呢？”
詩嫣姑娘還真沒想過要姜姨娘死，最多也就是希望新弟妹再多折騰一下他們的賤人娘而已。
王勐很煩躁，聽到幾姐妹爭吵，立即板起臉怒吼：“吵什麼！都給我閉嘴！”
同樣心焦的鄒氏也忍不住出聲了，低沉道：“各位姑奶奶，你們就消停會吧……”
有王家上下焦心慮肺的等待中，申時三刻左右，姜姨娘終於產下一個孱弱兮兮的嬰兒。
新生兒瘦巴巴的，彷彿隨時都會咽氣一般，看得接生的穩婆等人直揪心。
尚大夫隔簾指導，穩婆房內操作，兩人正忙碌地搶救休克過去的姜姨娘。
姜姨娘身邊侍候的大丫鬟將孩子抱出來，剛笑着想說話，王勐就上前將襁褓揭了，鄒氏上前一看，頓時臉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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