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苦惱
學堂內,有人在打鬧,有人在閑聊,像雲之仁這樣沉默着的,很少。不過雲之仁一向這樣安靜慣了,其它人對他的靜默早就見怪不怪。所以當雲之仁嘆了口氣后,也只有坐在他後面的親弟弟雲之信注意到了他垮下的雙肩以及那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雲之信知道,哥哥之所以發出這聲嘆息八成是想到了娘親的那封家信,便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娘親說,若是哥哥還是沒有心儀的女子的話,她就要委託伯母和三嬸給哥哥安排相親了。
雲之仁和雲之信的娘親馬綉巧與她的大嫂夏韻笙不同。夏韻笙總覺得孩子們太小,不贊同他們過早成親。馬綉巧則覺得,男子成親以後才會更有責任感與擔當,她丈夫就是例子。所以兄弟倆一過十五歲她就開始替二人張羅娶媳婦的事情,她的目標是兒子們二十歲的時候必須娶上媳婦。
馬綉巧並不是那種包辦的家長,她給兒子們自由選擇的權利,兒子們十八歲前可以自己選擇將來成親的對象。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兒子們十八歲時若還沒有想好,就必須無條件接受相親。
令馬綉巧感到欣慰的是,小兒子云之信在很小的時候就找好了青梅,並且二人發展的勢頭一直很好。可惜的是,大兒子天性懶散,對男女之事一點都不上心。
所以,趁上次雲之禮回家探親,馬綉巧托他給兄弟倆、主要是雲之仁帶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
雲之仁絕對相信他娘親的行動力,若自己的回信中不提已有心上人。等她娘下封信到來之時,便是他身陷相親煩事之時。
雲之仁給他娘親回了一封信,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已有心上人,怕她娘親不信,說那位姑娘溫柔嫻淑,深得他心。只不過由於不久前才確認自己的心意所以還沒有向姑娘表白,懇請他娘寬限一些時日,半年之內必定有所斬獲。
真實的情況是,雲之仁覺得溫柔嫻淑的女孩一般都討人喜歡,他這樣說娘親應該不會懷疑。往日他的休息時間不是睡覺就是發獃,根本沒有時間結識女孩子。總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只不過,她娘親的眼線太多,他也不能照舊一幅與世隔絕的狀態,有些時候必須做做樣子,比如去結識一位溫柔嫻淑的姑娘。
想到要去結識姑娘,雲之仁只覺得心中萬馬奔騰,實在是覺得麻煩;但若不去,相親更麻煩,他根本不喜歡與女子相處,麻煩;若不去相親,娘親估計會從北境殺回來,到時家裏估計都呆不下去,也麻煩。全都是麻煩。
先假意逢迎一下,爭取點時間想辦法,相對而言是最不麻煩的了。他已經觀察好了,那位姑娘是好說話之人,每次晚交作業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到時和她講明情況,請她幫幫忙相信她應該會理解。
雲之仁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向青菡的身影。
雲之仁來到學堂後院的小花園,她果然在那裏。
向青菡所在的小花園因為位置有些偏僻,所以來的人很少,她天性喜靜,也沒有什麼特別熟悉的朋友,所以休息時間時不是幫外祖分發批改好的作業,就是來這塊小花園裏發獃。那個小花園雲之仁也愛去,他既不喜歡在學堂里和人打鬧,又不喜歡在人多的前院裏和人閑聊,平時不想趴在桌子上了就來這個小花園裏發發獃。
兩人遇到過幾次,因為各自的性格原因,僅僅點頭致意一下,便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去了。
向青菡正在看山茶花上的兩隻蝴蝶,白的那隻飛,黑的那隻就飛,白的停,黑的也停,不知道它們在玩什麼遊戲,她覺得有趣,臉上便不自覺帶上的笑意,沒有注意到走近的雲之仁。
雲之仁見她彎着腰站在花前,眉眼彎彎的樣子,心想這哪有什麼好看的東西。由於好奇,也彎下腰,湊了過去。
感覺到有陰影掠過來,向青菡本能的抬起頭,看到個低頭看花的雲之仁。心想,他今天怎麼來這邊了?往常不是在花園的亭子裏躺着的嗎?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剛好站在路的中間,花園裏的小路本就窄。
向青菡站起身來,見他此時也站起來看着自己,於是像往常一樣和他點頭致意,側身讓出路讓雲之仁通過。
雲之仁並沒有如向青菡料想地走過去,而是問她:“你在看什麼?”
嗯?他怎麼說話了,這很罕見。向青菡先是一愣。見他確實是在問自己,她答:“蝴蝶,花。”
“這有什麼好看的呢?”雲之仁好奇。
“呃……有趣。”向青菡答。
“哦。”
兩人無話。
雲之仁很少與女子交流,在與女孩子交流的方面極度缺乏經驗,他決定直接說明來意。
“不知道以後可不可以和你多說說話?”
“嗯?”向青菡疑惑,這是什麼問題。
沒說清楚?雲之仁疑惑。那解釋一下吧。
“老在這裏看見你,不知道可不可以過來和你說說話?”
這是什麼要求?向青菡想,不過說說話應該可以吧。
“嗯,可以。”向青菡答道,耳朵紅了紅,家人希望她能夠多與人溝通。
“那以後就多多打擾了。”雲之仁目的達到,露出笑容。
“那我就告辭了。”雲之仁施禮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向青菡。
向青菡馬上就十五歲了,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已經成親。
向氏夫婦一直覺得向青菡太過內向,怕她老悶在家裏越來越內向,於是將她送至錦都青城先生這裏上學,他們覺得這裏同齡人多,希望能讓她開朗點。青城先生只有向青菡她娘親一個孩子,見女兒女婿將向青菡送過來承歡膝下自然歡喜,便應女兒女婿之請將她安排進學堂。
向青菡體諒外祖父年事已高,便主動承擔了收發作業的活。她不知道怎麼主動和人結交,也不想參與到學堂中女子之間的拉幫結派,更不知道怎麼和男子溝通。因此無論對誰都是淡淡的微笑,在學堂里成了一個獨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