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陝北羊肉面
“為什麼。。。”吳敬雅揚天長嘆。
入殮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哭,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別再有牽挂。”
幾近崩潰的吳恢復了平靜。
幾個工人推着一個帶軲轆的椅子走了進來,他們的聲音都不大,說話很是微弱,似乎都怕干擾影響到吳的情緒。
“你們開始吧!”吳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等他再想用目光去捕捉入殮師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了。
吳跟着車子走進了焚燒屍體的火房,一個滿頭花白的人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客氣,他粗着嗓子喊着,“你是燒一鍋啊,還是跟別人拼一鍋啊?”
工人提醒道,“這個是館長的朋友,你別吵吵嚷嚷的。”
“誰吵吵嚷嚷的了,小夥子,要我說你還不如跟別人合一鍋燒呢,這樣省錢。人死了,沒必要再多花錢。”
那老頭是老人了,威望也高,他這麼一說,其它的工作人員都尷尬的沉默了。
吳的怒火一下被老頭的這句話鬥起來了,“你再說一遍。”
老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臉上憋得有些通紅,嘟囔了半天才說,“那就按照你說的吧!您跟我進來挑棺材吧。”
屋內是一條明亮的走道,走道寬敞,兩邊有豎著擺放的不同的壽材。這些壽材很是精緻,做的並不笨重,不像是棺材,更像是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吳望着這些壽材,輕輕的用手敲了敲,好幾個他都不滿意,最後他的手鎖定在了一個相對傳統簡譜的棺材上。
“你的眼力真不錯,這個壽材是用上好的木料製作而成的,所有部分都是從一棵樹上取得,這也是我們這裏最昂貴的壽材,要一千大洋。”
“就要他了!”
“好,那你跟我來吧!”老頭把吳帶進了控制室。工人們把英子的屍體推到了控制室對面的焚燒房。控制室里是新上的設備,只要幾個按鈕就把一具屍體徹底搞定。
老頭打開了目鏡示意吳從這裏往出看,吳看到的是一條履帶,上邊黑乎乎的,履帶兩側有不少小黑點。
老頭拉開大第一個按鈕,焚燒爐的們緩緩地升了起來。幾個工人把英子放入了棺材裏,然後把它推到了履帶上。緊接着老頭打開了第二個摁扭,壽材緩緩地平移到了吳的視野里。再過幾十秒,兩個人就徹底的在這個世上分開,一個是白骨,一個是血肉之軀。老頭拉開第四個按鈕,焚燒爐上壁突然有好多黑色液體澆在棺材上,這是汽油,可以更快的點燃棺材。
老頭扭着頭嘆息道,“一千大洋就這麼燒了,唉!”他打開了第五個摁扭,履帶兩旁的小黑眼全部着了起來。火焰和核心是藍顏色的,火焰的外邊緣是黃顏色,火焰徹底吞噬了壽材,隔着目鏡都能聽到木頭燃燒的聲音。吳敬崖再次哭了,人都已經沒了,他多麼希望英子是假死,在火的作用下恢復知覺,發出求救,然後自己立馬終止燃燒。這樣的怪念頭不知道在他的腦子裏出現了多少次。但終究都隨着火焰的熄滅終止了。
人被焚燒過後不會化成灰燼,皮肉都消磨掉了,就剩下骨骸了。老頭把英子剩下的屍骨運送到了另一個出口。接着他帶着吳走到了那件房子。老頭從工具盒裏拿出了一個小鎚子,面對着英子被平攤在桌子上乾燥焦糊的骨頭顯得是那樣的淡然,的確他已經司空見慣了。
工作人員拿出了一個骨灰盒遞給吳,然後吳站在工作枱邊看着老頭的最後一次操作。他用鎚子把骨頭全部敲碎,每一聲清脆的聲音都想是砸在吳敬崖的骨頭上,他的眼睛失去了眨眼的功能,直勾勾的盯着這絕情萬分的畫面。骨頭不會被全部敲碎,頭蓋骨因為過於堅硬所以會在封上骨灰盒前把這個東西放進去。
吳敬崖已經記不得他是怎麼把這些骨灰放進盒子了,只記得又過了好久,他已經在公認的陪伴下端着骨灰盒走到了大廳。大廳的正中間放着一個素描的英子遺照,遺照旁是那個戴着口罩的入殮師,原來她剛剛之所以消失是因為要去完成這項工作啊。張一萬走到吳的身旁,“把骨灰盒放到遺像前,我們行禮吧!”
館長站在靈位前,“行禮,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每次彎腰再抬頭的時候,吳都會再望一眼那個遺像,三次鞠躬,他看到的遺像感覺也不同,時而感覺英子在微笑,時而感覺英子在嗔怒,時而感覺英子在憂傷。
“我托白經理給英子找了一塊陰宅,就在外邊的墓園裏,咱們現在。。。”
吳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先把英子的骨灰存放在架子上,以後還是要帶她走的。”
當吳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後,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打開車門坐上後座,張一萬的胳膊上扎了一根繩子正在注射藥物。吳嘆了口氣,“我看你是上癮了。”
張一萬捂着脖子說,“等回到東北我就不再依靠它了。”
車子緩緩地使出了四清,透過後視鏡想四清的大門望去,突然一隻小鳥不知從哪兒飛出了殯儀館,直衝雲霄,刷的一下就消失了。吳從口袋裏掏出了墨鏡架在了鼻子上,他不再朝後看了,眼睛透過墨鏡盯向了前方。
“我要趕去鄂北機場,你下一步怎麼打算?”張一萬放下了袖子問道。
“你不管我了,把我在碼頭附近放下就好了。”
張一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純金的懷錶,“我的錢都花乾淨了,這個表你拿着吧,還值些錢。”
“不用了。”
“拿着吧,相識一場,也算是留個紀念。”張一萬把懷錶放在了吳敬崖的手心裏。
車子停在了碼頭附近,吳推開門就離開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張一萬望着吳的背影兒,愣了半天。
“少將軍,少將軍!”趙寧打斷了張一萬的思維。
“奧,咱們走吧。”
吳走向了左邊的大路,張一萬走向了右邊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