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個蛋糕引發的血案
作為東城區知名網紅網咖的大老闆,紀旭的小日子過得頗為逍遙。
他今年才二十五,身邊同齡的同學大多剛畢業進職場沒多久,還在苦苦往上爬,他卻早早在大學期間就創下了這份家業,如今知名度越來越廣,前來要求加盟的人不少。他天生的懶宅性子,要不是因為愛打遊戲也不會突發奇想創業搞這個,故而,店裏穩定下來之後,他其實閑的發慌,除了打打遊戲就是追一追主播小姐姐們的直播。
可最近九九小姐姐接連鴿了十天半個月,還是在他剛和對方一起打了一局《無雙》的水友賽蹭了個臉熟之後,這讓他很是揪心。
“最近遊戲裏也沒見她上線,奇怪~”紀旭念叨道:“誒,你說,會不會是小姐姐出了什麼事啊?譬如說,車禍啊絕症什麼的……”越猜越是心驚膽戰,儼然對方已經涼了似的。
旁邊的男生轉過頭來,很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眸子亮得像最璀璨的星。
“你就不能積點口德?”
紀旭長吁短嘆地划著手機,突然眼神一亮。
“嗷~小姐姐回歸了!”
戳進去直播間,仍是一臉親媽都不認得的復古濃艷妝容,以及那把如清泉流過的嗓音。
“怎麼這麼久沒來?哈哈,我要是說被綁架了你們信不信?”
言小酒隨口問道:“好久沒玩了,你們今天想看我被哪個遊戲虐?”
果不其然,沙雕吃雞遊戲名列前茅。
她從善如流地點開了那個黃色小圖標,等待加載最新資源包的空隙跟粉絲們繼續互動。突然,一條彈幕引起了她的注意。
“隔壁也有好幾個主播開了這遊戲,難不成要火?”
言小酒職業病突然就犯了,作為一個合格的產品運營,她似乎嗅到了一點機遇的味道。
她切回遊戲版塊逛了逛,還真是這樣。雖然這遊戲知名度還遠遠達不到貓樂為它開闢單獨版塊的程度,但在其他分類下,正在直播的人氣排名前十直播間裏居然有四五個標題都跟無雙有關,而且這幾個主播還有一兩個,是在絕地求生版塊略有名氣的。
她馬上微信問了光游的對接人:“你們找主播帶貨了么?”
對方一臉懵逼:“帶什麼貨?我們又不賣手辦……”
言小酒馬上就想卸妝然後去寫2.0版方案,到底還是耐着性子玩了兩三局,其中一局再次接受了葯不能停老闆的邀請上車,跟她的“小冤家”ccccccq來了一場相愛相殺的友好切磋。
其實,謝長卿很難理解紀旭對這個女主播的熱情,無非就是箭法賊准、指哪打哪罷了。直播時頗有點冷幽默,但遊戲裏又變得很高冷,對自己的態度還有些古怪。
譬如說,分裝備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小氣,自己用着最順手的波斯弓她二話不說就丟到自己面前,打起架來更是勇往直前,一點都沒有大部分女生的扭捏膽小。
但是,在安全的情況下她又總是會“不小心”鬧出些么蛾子來,比如說,準備跑毒的時候她第一個跳上馬,然後“一不小心”把旁邊的自己踩了個殘血,又比如說,沒事兒跑去引一堆怪過來咬他幾口,獃滯片刻后才大公無私地幫自己解圍,還振振有詞說自己剛剛是卡了……
他有點摸不着頭腦,紀旭卻是洞若觀火。
“哎,小姐姐就是有個性,她八成還在記恨你哈哈哈~~”
顧明蘭很是好奇,紀旭便賊笑着招手:“來來來,哥哥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你哥跟女主播不能不說的那點事。”緊接着,便是聲情並茂的朗誦:“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單槍匹馬,深入敵軍大後方,就在命運的拐角處,哦不,就在那棟愛的小木屋轉角處,他們,相遇了……”
顧明蘭大驚:“什麼?你果然是在外面有狗了吧!”
謝長卿:“……”
言小酒卻是不知,自己的這幾位臨時隊友居然能這麼多戲。臨下播的時候,她還笑眯眯地開了個玩笑。
“最近比較忙,如果出現鴿的情況,肯定是我被老闆綁架了,沒有其他可能。”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最近的霉運還沒結束,這一語成讖差點沒要了她的老命。
事情還要從溫如玉的生日說起,鑒於她最近和男友各種冷戰,瀕臨分手邊緣,再加上對方工作也忙得很,壓根沒心思過什麼浪漫二人生日。於是,籌備生日小宴的重任就落到了言小酒身上。
當然,她並不是自願的,只因為微信群里擲骰子決定“舉辦權”花落誰家時,她擲了個1點。
言小酒很愉快地拉了壯丁——秦歡入伙,因為她做飯手藝差的一比,後者卻是個天才小廚娘。她就負責訂蛋糕、買水果飲料什麼的。結果,就是蛋糕這裏出了岔子。
這天,她下了班,跑去蛋糕店取蛋糕。
打開蛋糕盒一看,結果卻發現自己訂的榴芒芝士夾心變成了草莓慕斯,上面的小牌子寫的祝賀字樣也根本不是溫如玉的名字。
然後,店員一臉抱歉地告知:“實在對不起,是我們新來的實習員工沒看清楚,把您訂的蛋糕跟另一位先生的弄混了。半小時前,那位先生已經把蛋糕取走了。你看……”
看着紅着臉一直跟自己賠不是的小妹妹,言小酒也不好發脾氣,乾脆要了對方的電話號碼,看看自己的蛋糕已經是去了哪。半個小時車程最遠都能出城了,吃也吃完了,她只能默默祈禱對方慶祝得晚一點。
“喂,你好,謝先生嗎?是這樣,你在X福西餅定的蛋糕,店員把我和你的弄混了,對,你看你是回來一趟,還是我們約個折中的地點把蛋糕換回來?你現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哪一塊……”
跟電話里的男人約好在言小酒家附近見,她先到的那裏,一邊玩遊戲一邊等人,正考慮着要不要催一催對方,一抬眼卻見五十米開外發生了小小騷亂,兩人一臉嚴肅的男子正把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按到了牆上,正在搜身,似乎是便衣警察抓小偷?
她好奇地看了幾眼,正為自己的身手沒來得及施展扼腕,便見着了一張頗為熟悉的臉。
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打扮,微卷的頭髮有點凌亂,卻給他乖巧的氣質上增添了一分隨性的誘惑。
此刻,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眨巴眨巴盯着言小酒手中的蛋糕盒看,半晌,對方才揚了揚手機,開口問道:“請問,你是剛剛聯繫我的,言小姐嗎?”
言小酒反應過來,不禁磨了磨后槽牙,心道,這都什麼運氣,怎麼老是碰到這個該死的AA男?
她木着臉道了聲是,兩人交換了各自手中的蛋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言小酒很是謹慎地查驗了一番。只是看到裏面那小袋粉色系的紙碟刀叉時,很是嫌棄地嗤了一聲。
謝長卿習慣性地說了聲抱歉。
言小酒悶悶道:“你道什麼歉啊,弄錯的是店裏,又不是你。”抬眼卻迎上一雙認真的眸子。
“我應該在店裏查驗好了再走的,我也有一半責任,害你跑這麼大老遠過來。”
喲呵,這AA男還挺善解人意!
她不禁腹誹,估計這一招在約妹子的時候沒少用。不過,人家也沒哪裏對不住自己,縱然害得溫大律師氣了兩天,也沒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算了,也沒什麼,反正我家就在這附近。”
板著臉點了點頭,言小酒拎着得來不易的小蛋糕扭頭就走。結果走了幾步,發現對方也跟在自己身後默默地走着。
她是個一根筋的直性子,心中的疑問衝口而出:“你幹嘛跟着我?”
謝長卿愣了愣,啊了一聲:“我就住附近的江畔嘉園啊,你也住這裏嗎?”一副天然呆的模樣,頗惹人憐愛。
啊呸!什麼憐愛!
好吧,鬧了個烏龍,這廝居然住在她家隔壁小區。誒不對,那上次怎麼在徐曼曼那邊又碰上他了呢?
言小酒臉上一熱,心裏有些疑惑,再聽到他的問題,更是翻了個白眼。這人看着年紀輕輕,怎麼記性如此之差,明明一分鐘前她剛剛告訴過他……
很愛面子的言小酒哦了一聲,佯裝鎮定地回頭,繼續大步前行,只當後邊沒有這個人。
就在這時,對面走來的一個男人突然撞上了她提着蛋糕盒的那隻胳膊,力道還挺大。要不是言小酒算是半個練家子出身,這歷經苦難的蛋糕非得砸地上不可。即便如此,也撞得她生疼。
“嘿,你這人怎麼走路的,這麼寬的路你非要往我身上撞!”
撞人的男人一臉凶神惡煞地盯着她,不說話。
言小酒本來只是想把在AA男身上收穫的憋屈發泄一下,也自認沒有出口成臟,見到對方如此反應就來了氣。
“嗨呀?你撞人你還有理了啊?你瞪着我想幹嘛?想打人啊?”
謝長卿看着這劍拔弩張的情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男人胳膊上都是刺青,看起來不好惹,這姑娘也是,女孩子家家的,幹嘛非要置這點氣呢?
他性格比較沉靜,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內向,那件事以來,他平時對這種事情是能避則避的。只是不知為何,他此刻的腿像是灌了千萬斤鉛似的,愣是走不動。他只能把這歸咎於對方的聲音有點耳熟,聽着頗有親切感。
只是,當他跨出兩步,準備過去時,那男人卻瞪了言小酒一眼,直接走開了。
言小酒莫名其妙地繼續往家裏走,因為她住的小區不靠近大路,需要穿過一條狹窄的街道才能到。雖然不是什麼小巷,但平時走的人並不多。結果,當她走到拐角處時,一個打扮時髦的小青年突然斜斜衝出,搶過她手裏的蛋糕袋子就跑。
她更加莫名其妙了,今兒這蛋糕莫不是被佛祖開了光?怎麼個個人都跟它過不去?
“站住!別跑!”
一直跟在言小酒後保持着十步距離的謝長卿見到這副場景,心中一驚,條件反射便要幫忙。只是他反應慢了半拍,沒能攔住那個蛋糕賊。他想也不想,把手裏的蛋糕一丟,拔腿就追了上去。
路旁賣冰棍的老大爺搖着蒲扇,看着這一個跑、一個追、後面還有個嬌小女子健步如飛地叫囂着“蛋糕賊別跑”的詭異情景,不禁嘖了兩聲。如今這世道,還真是什麼怪事兒都有,賊不搶錢包手機反倒搶起吃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