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四章 深淵
這一句他不配，裏面蘊藏的恨意銘刻在骨髓深處。
“他是我師父！”
男人輕嘆一口氣，又來了一遍：“他畢竟是我師父！”
蓮花梗着脖子，一聲不吭，眼淚卻不斷的向下流。
“別哭，別哭，我的小蓮花哭了就不漂亮了！”
男人的嗓音越發乾澀，臉上帶着一抹寵溺的笑。
我算是看明白了，蓮花喜歡這位，這位也喜歡蓮花，我當年乾的事有極大的可能是棒打鴛鴦。
不過看蓮花的神情，單單一個棒打鴛鴦，可能還不至於讓她如此恨我，我乾的事，應該更惡劣。
“師父啊。師父！”
男人這時再次將目光投向我，用那種乾澀的聲音說道：“當年的事，是明真自願而為，怪不得你，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師父你，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看着這個自稱為明真的道士，我喃喃自語着，卻感覺不到一絲前世留下的情緒。
我定定神，開口道：“我不是你師父。他后沒後悔我並不清楚，我只想說，如果當年是我，我不會和他一樣！”
明真深深看了我一眼，跨出棺材，嘗試着向前走了兩步。
這兩步，他走的很慢，好像嬰兒學步一樣。
“明真！”
蓮花再也忍不住，衝上去抱住明真略有些搖晃的身體。
“好久不見，我的小蓮花！”明真僵硬的抱着蓮花，手指一根一根展開，輕輕撫着蓮花，嘴角又露出那抹寵溺的笑容。
“哥！”
胖子悄悄溜過來，遞給我一個眼神。
“靜觀其變！”我蠕動了一下嘴唇，和胖子對了對口型。
胖子稍稍安心，站在我身側，冷眼看着蓮花。
“好了，不哭了！”
半響，明真扶起蓮花，抹去蓮花臉上的淚痕。
“明真，再見到你真好！”
蓮花喃喃着，臉上的線條一點一點變得柔和。
“去，幫我把這幾口棺材打開！”明真拍了拍蓮花，指了指那一排石棺。
“嗯！”
蓮花聽話的點點頭，來到一口石棺前，稍稍用力，那股刺耳的吱嘎聲再次響起，棺蓋被推開。
明真邁着僵硬的腳步，來到石棺前，俯身向下。
過了將近一分鐘，明真直起身，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不正常的暈紅。
蓮花這時走向第二口石棺，將棺蓋推開。
明真做出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動作，過了一分鐘左右，直起身，走向下一口棺材。
我這個位置，看不到棺材裏面有什麼，也看不到明真幹了什麼！
我想了一下，眼看着明真走向第四口棺材，這才走過去。
蓮花察覺到我的動作。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但是動作沒停，推開了第五口棺材。
我沒靠的太近，在距離明真和蓮花三米左右處停下，這個位置，正好能看清棺材裏面的情況。
棺材裏面的是屍體，或者說陰屍更為恰當。
明真的動作很簡單，將手插入陰屍的胸膛，吞食掉陰屍的心頭血。
連續吞了五具陰屍的心頭血，他的動作越發流暢，沒有了僵硬感，臉上也多了一抹血色。
可以預料到的是，當明真吞完剩餘的幾具陰屍，一定會恢復正常。
明真對我，應該沒有惡意。
對蓮花就更不用說了，他恢復，從目前來看，不會對我有威脅。
我這頭在心裏合計着，明真已經來到了第八口棺材前。
蓮花沒停，將最後一口石棺的棺蓋推開。明真正好起身，站在第九口棺材前，俯身將手插入陰屍的胸膛。
吞完最後一點心頭血，明真完全恢復，起碼從表面看來。更像一個人，而不是一具屍體。
“小黑，你也在啊？”
恢復后，明真的眼神越過我，放在石床上的小黑身上。溫暖一笑。
“喵！”
小黑抬眼看了看明真，不耐煩的叫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還是和當年一樣！”明真搖搖頭，看向我說道：“師父，走吧。一切都和你佈置的一樣！”
蓮花怒視着我，很明顯不太願意明真和我說話，但這次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沒有吭聲。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他。我進入這裏，是為了幫嫁衣找回屍身！”我盯着明真的眼睛說道，意外發現，明真的眼睛和之前一樣，僵硬。沒有神采。
“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來了！”明真的神態有些恍惚，嘴裏說著我不懂的話，但是眼神，依舊僵直。
說完。他也不管我是否真的聽進去了，徑直走向小黑。
小黑懶洋洋的從石床上跳下來，兩個縱躍間，落在我的懷裏，咖啡色的瞳仁內滿是戒備。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似一無所知的蓮花一眼。同樣沒說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前世的這位徒弟明真不簡單。
蓮花此刻已經化身為他的小迷妹，我真要敢動他一下，她絕對會懟死我。
明真沒管我的態度。來到石床前，一腳踢向石床的側面，原本平整的石面向下凹了一塊，石床更是發出一陣轟隆聲，向下落去。
等一切平靜，一條斜向下的通道呈現在我們眼前。
看着這條通道，明真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容，對我道：“師父，我等到你來的這一天！”
“我說了，我不是他！”我立即反駁道。
明真搖搖頭。沒有說什麼，而是提了一盞油燈過來，率先進入通道。
蓮花跟在他的身後，然後是小黑，我和胖子落在最後。
說實話。現在一切都透着詭異，很明顯，這個明真是我前世留下的一個後手，他在這裏，很可能就是為了等待我到來的這一天。
我現在不確定。我那位前世到底打的是什麼注意。
不過從蓮花對我的態度來看，這個明真很明顯不是很想留在這裏，他貌似是我那位前世強行留下的，所以蓮花對我的態度才這麼惡劣。
有一點我很清楚，明真不是人。
在這裏待了數百年。他早已經不是人了，而且他的狀態很不好，那雙始終沒有太多波動，保持着僵直狀態的眼睛就是明證。
而且他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沒有一般師徒相見的那種激動，也沒有仇人相見的那種憤恨，更多的是一種唏噓與平靜，好像早就看透了一切。
關鍵是，我在蓮花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安。
進入通道后，我和胖子打開馬燈，這裏和之前我經歷過的那幾條通道差不多，最大的不同就是，這裏沒有額外的東西，只是很普通的一條通道。
通道不是很長，走了差不多兩分鐘。我們來到了通道的盡頭。
明真將油燈放在一邊，盯着面前的石壁看了半響，伸手在石壁中間部分一按，石壁發出一聲悶響，隨着明真的手向內凹陷。緩緩打開，有光從外面射來。
明真悶不做聲的撿起油燈，又一次率先走出，在前面開路。
我們依次跟上，出來后，是一座石橋。
石橋的一端，是我們所處的出口，另外一端，是一段崖壁，中間部分，懸在空中，下面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我踢了一塊石子下去，久久沒有聽到回聲。
“深不見底！”
這是我的第一判斷，我有些想不通，這裏怎麼會有這樣一座石橋。
胖子的臉色很不好，這要是掉下去，十死無生。
明真根本沒給我們太多猶豫的時間，提着油燈走上石橋后，回頭對我們說道：“跟上來！”
說完，便向前邁步。
我和胖子沒辦法，只能跟上去。
走到中間時，一陣窸窸窣窣聲從兩側的岩壁上響起，我提着馬燈照了照，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人面蛛，它們正從深淵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