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混亂序曲 第一章 時光侵蝕
時光。
時光總是前進的悄無聲息,卻又不可阻擋,它就像一個無所不在的看客,見證了人類的誕生、發展和短暫的輝煌。
人類曾站在地球之巔,眺望宇宙星辰,彷彿強大的可以征服一切,然而當星辰和位面真正降臨,人類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從巔峰到深淵的時間只有八年,人類便墜落到了生存的邊緣。
就連地球,這顆亘古星辰的一員,也在位面的侵襲中,行將走到盡頭。
看,天空之上,一排巨大的星辰橫亘在天際,它們取代了太陽,用黯淡卻炙熱的光線照射着大地,使人類不至陷入徹底的黑暗。大地上到處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和荒漠,不時有狂風席捲着碎石呼嘯而過,留下道道逶迤綿延的溝壑,就像被鈍刀切割出的傷疤。
在荒涼大地的盡頭,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城市,或者說,城市廢墟。曾經的高樓華廈依然高高聳立,但表面的磚石早已片片剝落,只剩下鋼筋和混凝土的框架,荒廢的公路上處處塌陷,從中生長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路邊偶爾能看到廢棄的汽車,鐵皮上滿是斑斑銹跡。路面的一些坑洞之中,流淌着漆黑的污水,散發著刺鼻的惡臭,不時會有一米多長的巨大老鼠在廢水中穿過,吱吱尖叫着消失在遠方。
突然間,地面輕微地震顫起來,遠方則浮起滾滾的煙塵,發動機的轟鳴聲遠遠傳來,撕破了廢墟的靜謐。一列鋼鐵車隊緩緩駛來,最前端是一輛全身加固鋼甲的越野吉普,後面跟着一輛重裝輪式戰車,最後面則是三輛載重卡車,每一輛車上都塞滿了5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武器是統一制式,表面看像是19世紀的古老步槍,槍管長達一米,連同槍身幾乎與人等高。
廢墟中幾隻遊盪的活屍被驚動,嘶吼着向車隊撲來,士兵們獰笑着開槍射擊,從槍口中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顆顆紅色的能量團,威力極為驚人,一槍就能將活屍的腦袋掀飛一半。
車隊中央的輪式裝甲戰車,擁有封閉式的車廂,車廂中坐着七八個人,座位雖然普通,但與卡車上的士兵們相比,不用經受日光的暴晒,車廂還能阻擋呼嘯如刀的狂風,這就是舒適了。
能坐在車上的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所以才有與眾不同的待遇。他們是人類在末世中生存的唯一希望——進化者。
車隊在一座大廈的廢墟前停下,戰車開到前面,將建築的大門封鎖,一百五十名士兵則分散開來,將整棟建築團團圍住。進化者們從裝甲戰車上跳下,整潔的衣衫以及矯健彪悍的動作都將他們與普通戰士區分開來。
從越野指揮車上走下兩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前方的一人身穿復古式的鎧甲,周身金光閃耀,長發無風自動,一雙鳳目不怒自威。另一人穿着深色的迷彩服,戴着貝雷帽和墨鏡,一副特種兵的打扮,她手上拿着一把造型極為科幻的手槍,槍身散發著朦朦的明黃色亮光,顯然不是凡物。
進化者們紛紛招呼道:“城主!”“葉將軍!”
一身鎧甲的“城主”點了點頭,向一名進化者問道:“洪鵬,你確定在這裏發現了綠色的‘靈’?”
洪鵬凜然道:“城主,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您。”
“那好。”城主點出包括洪鵬的四名進化者:“你們跟我和小葉進去。”又對剩下的三人說道:“雲飛,白夜,佳佳,你們三個守在這裏!”
“是!”回答的三人分別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堅毅的壯漢,一個二十幾歲、有着一雙深邃眼睛的年輕人和一個頭扎馬尾的漂亮姑娘。
那個年輕人就是白夜,他看着眾人消失在大廈的陰暗中,恍惚出現了錯覺,那幽暗的大門彷彿化為猙獰巨獸的大口,將眾人吞噬。
半晌,從建築內沒有傳來任何動靜,白夜有些無聊,開始把玩一個沙漏形狀的吊墜。沙漏的框架像是用青銅打造,表面已嚴重褪色,卻更顯厚重古樸,似乎承載了萬年的時光。
那高大的壯漢名叫季雲飛,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吊墜,問道:“白夜,這就是你從虛空之井得到的寶貝?它有什麼功能?”
白夜笑了笑:“它叫‘時光侵蝕’,能夠提高我的速度,或者降低敵人的速度,範圍大概是20%。”
那頭扎馬尾的女孩一怔:“就這點功能?聽說你為了獻祭,幾乎傾家蕩產,這可不太值得。”
三人正說著,白夜忽有所感,自語道:“不對,這裏的空間不大穩定?”他面色一變,額頭正中的眉心處忽的裂開,睜開了一隻如黑曜石般晶瑩的黑色豎瞳,向周圍觀察了一圈,大喊道:“不好,是時空裂隙!快呼喚城主,我們撤退!”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陣沙沙聲從整座城市廢墟中傳來,就像無數蟲子在啃吃樹葉。從地下和廢墟各個角落之中,呼的湧出了潮水一般的蛆蟲。那些蟲子大小不一,最小的只有手指長短,而最大的長達十幾米!它們身體前端長着圓形的口器,裏面層層疊疊的生着絞肉機般的利齒,十分猙獰,數量無窮無盡,形成了一片蛆蟲的海洋!
三位進化者都呆住了,而士兵們則驚叫着開始射擊,然而蛆蟲實在太多了,它們毫無阻礙的一擁而上,瞬間就將士兵們淹沒,大的蛆蟲直接將人吞入腹中,而小一些的則順着眼耳口鼻鑽進了身體,士兵們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幾乎不成人聲,戰場成了人間地獄!
季雲飛陡然一聲咆哮,身體猛的漲大,皮膚上還凝出了一層厚厚的鋼甲,變成高達4米的鋼鐵巨人!他指着廢棄大廈的大門高聲喊道:“快,進去找城主!我來擋住它們!”
白夜和佳佳驚道:“不行!”
“少廢話,快去!”巨人咆哮着,將二人用力推進了大門,隨即來到戰車之前,雙臂發力,竟將重達十幾噸的戰車舉了起來!轟的一聲,將大門牢牢堵住。
“再見了,兄弟,你要活下去。”季雲飛默念一句,轉過身來,獨自面對由蛆蟲組成的海洋。
白夜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喊:“老季!不!”
他身邊的佳佳突然一聲驚呼:“這不可能!”
白夜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身體一陣發涼,如同一捅冰水從頭淋到腳下,只見前廳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具屍體,正是跟隨城主的幾個進化者,甚至連英姿颯爽的葉將軍也死在了這裏!
白夜顫聲說道:“這……這……城主呢?”
“在這呢,嘻嘻嘻嘻。”一陣尖細、刺耳的怪笑聲從轉角的樓梯處傳來,一隻扭曲的怪物蠕動着走了下來,它的上半身是人形,青黑色的皮膚如同死屍,脖子上長着一顆蛆蟲的腦袋,整張臉就是一張環形的大嘴,嘴中分佈着層層的環形利齒。它的腰部以下是數十條蠕動的觸手,觸手上有無數的寄生蛆蟲爬來爬去,一眼望去令人作嘔。
怪物的一隻觸手高高舉着,吊著一個人,正是城主。此時她還沒有咽氣,卻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的身上爬滿了蛆蟲,幾根觸手從她的口、耳、鼻甚至下體中鑽進了身體,讓她痛苦的扭動着,卻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啊!”看着城主的慘狀,佳佳厲聲尖嘯,同為女人,她對城主的痛苦感同身受!她左手一甩,便突兀的現出一根翠綠色的長鞭,鞭梢上生滿倒刺,呼的破空聲響,長鞭如同舞動的長蛇抽向怪物。
啪,長鞭抽在怪物身上,然而那怪物紋絲未動,身上甚至沒有一點划痕,反而長鞭突然枯萎腐蝕,一道黑氣順着鞭子向佳佳襲來,佳佳一聲驚呼,將長鞭扔下。
怪物突然張開巨口,對着佳佳和白夜發出一聲尖叫,二人只覺一股無可阻擋的衝擊波紋排空而來,身不由己的飛了起來,轟的一聲撞在牆壁上,頓時癱軟在地,起身不能,白夜額頭上的豎瞳都被這衝擊打的爆裂開來,痛的幾欲暈去。怪物只是隨手一擊,就將兩人打入萬劫不復,如此威能,簡直顛覆了白夜的認知。
“哈哈哈”從角落裏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笑聲:“滋味不錯吧?”
白夜用力睜開充血的眼睛,看着那個人:“原來是你?洪鵬!你背叛了城主,背叛了人類!”
“哈哈哈,我只是讓妄自尊大的人類認清現實。現在,我向你們隆重介紹,我偉大的主人——來自衣索比亞的蛆蟲之王,別西卜!”
蛆蟲之王發出尖細的笑聲,對洪鵬道:“把他們帶過來,他們會是我寶貝兒蟲卵的最好的孵化器。”
洪鵬獰笑着走向二人,佳佳嗚咽着對白夜說道:“白夜,我……我害怕,我不想死的那麼難看。”
白夜突然將脖子上的沙漏吊墜一把拽下,安慰佳佳道:“放心吧,我們會死的很安詳。”
洪鵬一怔:“這是什麼?”
“這就是‘時光’!”說著,白夜狠狠的將沙漏捏碎,他那年輕的面容瞬間變的蒼老無比,從沙漏中散出的金光瞬間蔓延了整座建築!
怪物別西卜厲聲叫道:“時光領域?這不可能!”隨即就被金光淹沒。
時光領域之內,瞬息之間便度過了億萬年的歲月。包括白夜在內,所有的物質都化作塵埃。
一切都結束了,蛆蟲之王湮滅,所有的蛆蟲也隨之化灰雲散,城市廢墟又恢復了寂靜。
然而沒有任何人看到,金光並未消散,而是席捲了白夜的靈魂,破碎虛空,進入了諸神也無法涉足的時光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