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章 第二十章 天樹
散亂的隊伍向樹林中逃了近十分鐘，學生們總算是驚魂未定地停了下來，川田輝和吉爾也被嚇得不輕，后怕地觀察着後方，生怕有什麼東西追上來，不過看起來還好，那些東西似乎只能在水下活動。
“沐楓同學，高志同學，你們沒事吧？”看到後面的沐楓夜和高志跟了上來，四宮鬆了口氣，她知道夏川的死對高志打擊很大，畢竟他就在旁邊，但是卻什麼也做不了。
高志一言不發，跪坐在地上死命地用指甲摳着泥土。
“還好，幸虧剛才高志……”沐楓夜剛打算把高志獲得黑曜武器的消息告訴四宮，他卻突然用沾滿泥土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褲子，似乎不打算讓自己這麼早就說出來，高木他們也在這裏，對他們必須藏着一手，剛才所有人都只顧着逃命和嘔吐，所以並沒有人看見高志的黑曜，“幸虧高志跑得快才沒被留下來。”
絲莉娜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頭附和道：“剛才真是驚險，差點就沒命了啊……”
“這裏不安全，最好儘快往前面走。”櫻間謹慎地環視着四周，這裏仍有野獸的氣息，可能比之前遇到的物種更加兇惡，在這裏停留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把它們吸引過來。
“櫻間……”高志突然叫住了她，他的聲音很低沉，讓人感到不舒服。
“幹什麼？”
“游泳過來的辦法，是你想出來的吧！”
沐楓夜聽的全身一震，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讓高志和櫻間發生衝突，否則一定會牽扯出不好的事情，被高木抓住什麼就糟了。
“高志，冷靜點，櫻間也不知道湖裏面會有那種東西。”沐楓夜極力幫櫻間辯解着，但她似乎卻毫不領情。
“不，我知道。”
高志的表情近乎於發狂，紅着眼從地上站了起來，猛地撲向櫻間，如果不是沐楓夜攔在了前面，以她的身板絕對會被直接推倒在地上。
“知道竟然還要我們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游過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幾名女生尖叫着指責道，即使她們活着也只剩下了恐懼，這樣的人不能被稱作活人。
“活着的就不要說話。”
“是你害死了夏川！”
指責和謾罵一時間全部無情地砸在了櫻間的身上，她的臉上毫無波動，似乎接收不到從外界傳來的負面感情一樣，就連沐楓夜也沒法多幫她辯解什麼，如果剛才櫻間說不知道湖裏有那種東西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我只是不想引起騷動，如果讓你們知道自己一直住在怪物湖旁邊，喝那裏的水，用那裏的水洗澡，恐怕你們這一輩子都不敢接近那片湖了。”櫻間的話毫無感情，她彷彿是在對一些沒有靈魂的東西說著話一樣。
“為什麼你會知道湖裏有那些東西？”高志再次問出了更加麻煩的問題，他現在顯然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下意識地以為櫻間就是他的敵人，“不可能還是之前看到的吧？如果我們來這裏的時間相等，你不可能來過那麼多地方！”
“第一天晚上我就發現了，只是你們一直沉迷在找到水源之中，所以才會不去在意周圍的危險，這樣的話就算死在這裏也沒什麼奇怪的。”完全分辨不出櫻間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因為她整個人就像是冰冷的木偶一樣，沒有人能夠真正看透她。
“你說什麼？！”怒不可遏的高志再次瘋狂地從沐楓夜的阻攔下扭動起來，維拉見狀也從後面趕來協助沐楓夜攔下高志，“比起捷徑，人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你這混蛋！”
“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回去看一下我們剛才住過的地方，我們晚走幾分鐘所有人都會死在那裏，就算這樣也沒關係嗎？”
櫻間的話讓高志啞口無言，比起之前的謾罵，那些女生聽了這話之後好像在為自己還能從那湖泊中活着上岸偷偷暗喜着，確實，在她們看來如果能犧牲一個夏川換取所有人的安全簡直太賺了！
“夏川是為你而死的，或許是她也已經發現了這片湖裏的怪物，所以才會要求和你一起留在後面，如果後面只有你一個人的話，大概現在抱着屍體痛哭的就會是她了吧。”
高志的鼻子裏像是被灌滿了水一樣，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恍惚之間，他似乎回憶起了在水裏時夏川的嘶吼，那聲音雖然模糊不清，但似乎是在喊着：謝謝你……
“啊——”
高志推開沐楓夜，一頭撞向旁邊的樹榦，在感覺到額頭的血慢慢流下來后，他整個人都冷靜了很多，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是無比的顫抖，但呼吸卻已經平緩了下來。
森林一片寂靜，高木可沒心情管他們的事情，後面吵架的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前面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並思考着些什麼。
“櫻間，對不起……”高志冷靜過來后抱歉地鞠了一躬，的確夏川的死不能全怪她，自己也有責任，如果當時能讓她游在自己的前面就好了，如果自己能早一點發現這湖裏有那種怪物就好了，為什麼那樣的她都能發現，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該走了，把你的悲憤轉化為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動力吧。”櫻間轉過頭，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了一邊。
高志拚命地想要把眼淚憋回去，他知道今後該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為了守護那份笑容，為了和那笑容一起活下去，為了把那個人的份一起活下去，他必須做些什麼。
“大家！”就在這時，四宮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了出來，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那麼響亮過，以致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幾秒鐘后，四宮的雙手做了個禱告的手勢，緩緩道：“讓我們為夏川同學祈禱一下再走吧，如果距離遠了的話，靈魂會覺得孤單的……”
四宮的話居然打動了所有人，女生們漸漸閉上雙眼把雙手放在胸前，認真地禱告着。
“生者奮然，死者安息。”這句話大概以後會一直縈繞在所有人身邊，從這裏才是生存的開始，任何人都做好了相應的準備，為了不像潔西卡那樣默默死去，為了不像夏川那樣痛苦的死去，他們必須活下去！
第五天，僅僅只是恐懼循環的開始，在這片森林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野獸也好，人類也好，那些發紅的兇惡目光都無法成為阻礙。
高木一直帶着隊伍漫無目的地走着，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該做些什麼，既然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總不能一直這樣逃亡，必須找到一個適合人類居住，而又能獲取食物和水源的地方才行，沒有據點的勇士過不了幾天就會想家的。
黑曜的地圖彷彿無邊無際，距離出發點已經約有四十公里左右，這可是從橫濱到新宿的距離，渾然不覺竟然已經走了這麼遠。
“喂，前面那個地方難道是……”隊伍後面的高志突然大聲喊了起來，他頻頻地觀望着周圍的樹木，好像能從它們的身上發現什麼似的。
“怎麼了？”沐楓夜看了看身旁的樹，它們和印象中的根本沒什麼變化。
“不覺得這地方在哪裏見過嗎？”
“這麼一說，”前面的一名女生好像也和高志有了相同的發現，她就是昨天在湖邊詢問出發時間的女生，名字好像叫嘉里?艾爾莎，“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好像就見過。”
“喂，高木，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我們不會一直在轉圈吧？”前面似乎也有了發現，沐楓夜急忙趕了過去，但卻被面前的景象所震住。
這裏和剛開始把人們聚集在一起的空地很像，一棵通天的巨樹直直地立在空地中央，從外面看不見它的樹榦，因為這些樹林裏每一棵樹幾乎都有着上百米，根本看不到任何外面的景色，就算爬上樹看到的也是一片又一片的森林。
“不對，這和之前的空地不一樣。”沐楓夜迅速發現了問題，之前的那個空地，在即將進入的時候會有類似通道口一樣的樹林，但這裏的樹木卻沒有一點稀疏的跡象，“這是另外一個地方，黑曜的地圖上也是這樣顯示的。”
高木看了一眼自己的地圖，的確是這樣，距離之前那個空地很遠，中間有着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可是為什麼偏偏在這樣一個地方會出現巨樹的空地？
“高木，那邊有第二層森林的路。”川田輝抬起頭看了一眼上方，那裏有着和第一個空地差不多的一個斜坡，約有七八米的樣子，不過上面被藤蔓遮住，那些綠油油的藤蔓佈滿了刺，沒有利器很難切斷，就算是小刀也無濟於事。
“吉爾，看看能不能爬到這棵樹的頂端，喂，沐楓，我之前被你搶走的手機呢？”高木似乎打算讓吉爾用手機照下前面的圖像，回頭瞟了一眼沐楓。
沐楓依稀記得自己用力把他的手機砸了個稀巴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得出口，於是只好咽了口唾沫說道：“之前在跑的時候不知道掉在什麼地方了……”
“切，算了，用你自己的好了。”
“不可能的。”
“什麼？”高木看着慢慢走向樹榦的櫻間。
櫻間撫摸着樹榦，緩緩說道：“沒有人能夠爬的上天樹，因為它們的樹榦連接着另一個世界，一旦爬上去就永遠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