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張郭戰守議

魏軍中央大寨，一桿“魏”字大旗無精打采地掛在營寨門前，寨子裏地毫無軍營應有的朝氣和肅殺，大多數魏軍士兵們正忙着在各自營帳內打包自己地隨身物品，準備撤往黎陽倉城內了。

“聽說了么？隋軍已經連破我二十四道營寨了，馬上就要打到我們中央大寨來了！”

“哎，那個殺神宇文成都太不講人性了，這些天不知道沾染了咱們弟兄多少鮮血啊！”

“可不是嘛，我可是怕了這尊殺神了！現在，郭將軍已經讓我們準備收拾好行囊了，只等命令一下，咱們拔營便走！”

“走吧，走吧！留在這也不是個事，回黎陽城，好歹有城牆和護城河可以依託！”

“嘿，不管上面決不決定跑路，反正俺老李是跑定了！咱老李從第十三道防線一路跑回來，小命可要緊了呢！”

此時的魏軍士兵已經毫無鬥志，私下的議論也是毫不避諱，看起來，彷彿魏軍的撤離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

魏軍中軍大帳，張亮頹坐在行軍沙丘上，那書寫着“魏”字的小人與半月前相比，已經被拔去大半，而書寫着“隋”字的小人卻是鋪天蓋地的堆在了“魏”字小人的面前，光從沙盤上看，魏軍的壓力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郭孝恪則一邊認真的收拾着自己的行裝，將值錢的東西通通打包，一邊語重心長地道：“張將軍，你就別想了，趁早隨我率軍撤回黎陽城了吧，憑藉黎陽城咱們還可以多抵抗一些時日，在這裏等下去，那就真是等死咯！”

張亮尤有不甘地望着行軍沙盤，緊皺眉頭道：“我在想除了回黎陽，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嘛？回黎陽那可是咱們最後一條退路了！”

郭孝恪搖頭嘆道：“你想那麼多也沒用！現在軍心士氣渙散，將無戰意，兵無鬥志，自從咱們那次地援軍全軍覆沒，加上那第九處營寨地弟兄又被隋軍屠殺殆盡后，我軍現在接連有十幾座營寨不戰而降了！你以為這些營寨地頭目都是心甘情願地投降的？至少我知道的，張頭領、楊頭領就是不願意投降而被部下在三通鼓內砍了腦袋！這種形勢下，你還想打下去嘛？”

張亮猶豫道：“可是咱們畢竟沒有接到徐大將軍的軍令，擅自率部撤回城內，不好吧！？“

郭孝恪冷笑道：“那請問，是我軍繼續待在這，然後被隋軍一一全殲好？還是張將軍您被部下用刀架子脖子上好？”

張亮冷靜分析道：“不，還是有辦法的！將士們之所以畏敵情緒這麼大，主要是因為我們前期佈置的時候，只考慮了怎樣拖延隋軍進兵時間，而沒料到隋軍的應對手段如此有效，所以，我軍才會一敗塗地。我想，要是咱們現在把將士們都集中到中央大營來，俗話說，人多力量大，咱們抱團在一起，隋軍輕易吃不掉我們，而弟兄們心裏的安全感也會大大提高，那咱們就不必撤回城內了，還可以與黎陽城形成犄角之勢、互相照應呢！”

聽了張亮的想法，郭孝恪搖頭否決道：“這個我不是沒想過，但我覺得這樣做，很可能是給隋軍一個一波消滅我們的機會！”

聞言，張亮臉色一變，問道：“為什麼？咱們可還有近十萬人啊！即時因為士氣問題沒有一戰之力，守營總是沒問題的吧！”

郭孝恪搖搖頭，道：“看似咱們還有近十萬人，但其中有不少是前面寨子中過來的逃兵，如果咱們匯合到一起，他們一定會將畏敵如虎的情緒帶給全軍，到時候恐慌的情緒就會散步全軍，以十萬綿羊困守孤營，面對二十萬的群狼，張將軍你可有信心守下來！？”

聞言，張亮臉色一抽，郭孝恪不待他發言，繼續道：“就算你能守下來，那糧食問題怎麼解決？現在我中央大寨的糧食有限，根本不可能供應十萬人長久的守下去。到時候，我們還需要黎陽倉城內的糧食支援，而隋軍一定會包圍我們，斷我糧道，只要我軍把糧食吃完，到時候，不投降也得投降！你我被俘事小，徐大將軍要是沒了這十萬棒小伙守黎陽倉城，僅靠城內的三萬多人，即使糧食再多，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張亮痛苦地道：“這麼說來，我軍只有退回黎陽才能保住火種，與隋軍爭鬥下去咯！”

郭孝恪點頭道：“打仗除了要講究裝備訓練外，對於將士們的鬥志和士氣更是格外看重！隨軍的裝備和訓練遠遠超過我軍，現在我軍連戰連敗，士氣和鬥志早已全無，如果一味強行硬剛下去，你我只會是兵敗身死這一個結局！不如趁早退回黎陽城內，依仗城牆和護城河拒險而守，憑藉城防給予隋軍以大量殺傷，恢復我軍士氣和鬥志，才是與隋軍戰鬥下去長久的辦法！”

郭孝恪這唾沫飛濺的一段話確實說到張亮心中去了，他不得不承認郭孝恪說得很對，只得無奈地閉上了眼，嘆道：“可是如果現在撤軍，必遭隋軍鐵騎追殺啊！而且，就算安全回到黎陽，我軍失去了外圍地全部防線，困守於城防體系不算完善地黎陽城內，那也是坐以待斃啊！”

郭孝恪勾了勾嘴，道：“只要咱們現在不下命令，等晚上突然班師回黎陽，隋軍就算有所察覺，但因為天黑也怕中了埋伏，不敢深追的！只要我們把這十萬人安全地帶回黎陽，隋軍想輕易打進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聞言，張亮無奈地睜開雙眼，點頭道：“那就聽你的，給各營下命令，今晚全部撤回黎陽城內！”

郭孝恪點點頭，臉色頓時輕鬆了不少，正轉身準備去下令，卻見中軍大帳門口站着一大堆人，一位左胸還纏着紗布的年輕人被親兵攙扶着，年輕人的臉色還十分蒼白，但眼神卻極為堅定地道：“值此我軍生死存亡之際，此時此刻我軍萬萬不能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