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六】(5)
此時,沒情沒緒的酸杏,已然躺在鍋屋的熱炕上睡悶覺吶。女人做飯的動靜驚醒了睡不安穩的酸杏。他一咕嚕爬起來,追問女人是不是把話給遞過去了。
女人撒謊道,話是遞了,回不回的,是他倆人的事體,不管我的事呢。
酸杏恨道,要是他倆今晚還不回,今後也就甭想再踏進這個家門了。從今以後,咱老賀家還不認他倆了呢。
吃晚飯的時辰,鳳兒和人民先後都回來了。不僅他倆回了,連同他倆家子人都擁進了老家。
酸杏盡量繃緊了臉皮,準備伺機大大地光火一回。誰知,還不到他發言的時候,鳳兒反倒先開了腔。
鳳兒說道,爹,有件事,木琴嫂子叫我跟你通報一聲。今兒下午,村班子開了個專題會,把兩個廠子的人員重新進行了分工。
酸杏緊張地問道,咋分的,是不是叫咱人民下崗哩,下到車間裏干苦力了呀。
鳳兒笑道,算是個苦差事吧。不過,不是在車間裏,是在咱村的“天野”廠里,叫他領頭負總責的。
酸杏的賊眼裏頓時閃出一抹稍縱即逝的光亮來。他急着催鳳兒把事體講明白,啥叫負總責,負啥總責。
鳳兒說,下午,木琴召集村兩委人員,開了個緊急會。鑒於新“天然”廠的人選已經確定了,必須趕緊把兩個廠子的具體人員確定下來,以利於兩廠的正常運轉。她還叫鳳兒掛電話,特意把茂林從新廠里拽回來,參加這次重要會議。木琴先提出了自己的初步想法,叫眾人毫無保留地討論提意見。兩個廠子已經分立於山內山外兩個山頭上了。雖然有木琴和鳳兒等人總攬駕馭,還需要有具體的人來掌握。杏仔為新“天然”廠的廠長。茂林為第一副廠長兼總監察,做杏仔的掌舵人。把公章派過去任副廠長,主管生產運營,並督查財務管理。“天野”廠方面,由人民任廠長。夏至任副廠長,主管生產運營。京兒負責兩個廠子的資源基地建設,並全權負責兩廠鮮果的調運調配工作。兩廠的發展後勁兒如何,全靠京兒這一關口把得怎樣了。
由於有了這次南京總廠的取捨風波,僅僅依賴南京方面來維繫兩廠的發展,早已是如履薄冰了。在全量滿足南京總廠供貨需求的同時,如何儘快開闢第二市場,打造自己的優勢品牌,搶佔屬於自己的穩固地盤,已成為兩廠今後能否發展立足的大問題。木琴極為慎重地提出,必須設立兩廠的銷售總經理一職,由洋行擔當此任。讓他帶領幾個人另闢蹊徑,專門聯繫省內外各大商場和供貨商,負責第二市場的開闢和佔領工作。這個職位十分重要,沒有三把神砂,沒有精明的腦袋瓜兒,是玩不轉的。因而,木琴以不容質疑的態度,強行確定了這一職位,不需要眾人在銷售總經理一職上再行商議了。
應該說,木琴的意見,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也是符合現時的廠情,更符合每個崽子自身擁有的實踐經驗和實際能力的。經過了一陣商議,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來。木琴的提議,便如往日一樣全部通過了。
鳳兒還未講完,酸杏早就咧開大嘴樂了。這種不可自控的大怒大喜模樣,在酸杏幾十年的人生旅途中,是絕無僅有的。他知道,“天野”與“天然”是並駕齊驅旗鼓相當的企業,難以區分出誰大誰小來。那麼,人民擔任“天野”的總頭兒,就是與杏仔平起平坐了。他暗地吃驚木琴統籌安排的精細和量才用人的膽略。更是替賀家子孫人民高興,覺得他並未丟老賀家人的臉,反而替自己增了光,添了彩。
他像變了個人似的,高聲吆喝着女人多弄幾樣菜,要全家人一起喝頓高興酒。
女人氣道,你咋就跟吃屎的娃崽兒似的呢。說變臉就變臉,說發瘋就發瘋,不會是撞了鬼犯了癔症吧。
酸杏並不在意女人的奚落,而是興奮異常地叫國慶抓緊溫酒,說,要跟崽子們比試比試酒量,看是老薑辣還是嫩姜厲害,是老酒醇還是新酒香。
鳳兒自然明了婆婆的怨言牢騷。她笑着幫婆婆收拾菜肴,叫酸杏爺仨兒兀自取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