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生

第4章 新生

次日,摸着那床上病人的燒退下了,她不禁朝天虔誠的拜了幾拜。瑞祥一臉惺忪走進來就問道:“娘,阿妹還沒醒嗎?”

“應該就快了!對了,你阿爹呢?”他走到床邊坐下回道:“爹又進山了,帶了餅子和一些肉乾,說是下午就回來!阿母快看呀,阿妹是不是醒了?”

她一睜開眼便看見床前坐了兩個人,一看他們穿的是金服,不由心生警惕。老婆子溫和道:“姑娘不要害怕,我們都不是壞人!”

這說的是金文,自己前世在金朝皇宮耳宣目染,就學起了金文,與他們本地人相比也絲毫不差。瑞祥非常友善道:“阿妹別怕,還是我爹和我娘把救你回來的。”

她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里一動便如挨針刑。她指了指嘴,使勁搖了搖頭。老婆子見她要起身忙按住她道:“你嗓子傷的厲害,大夫說你暫時不宜說話。”

她拱手謝了謝,這裏一眼便可看到首尾。自己躺着的土炕佔據房間的三分之二,北邊一溜陳舊黃銅合頁拉手炕櫃和一張炕幾,其餘再無他物了!

老婆子試探道:“姑娘,你是哪裏人?要不要去通知你的家人過來接你?”她搖了搖頭便呈垂喪狀低下了,這裏也算是陋室了,怎麼與皇宮一點邊都沾不上?難不成是出來了?

糟了,自己一定是出現神經錯亂了!因為根本就不可能!

瑞祥看她難過的樣子就道:“阿妹別難過了,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擔心!”老婆子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你一點也想不起自己是哪裏人嗎?”

看着她自顧落淚,老婆子不忍心道:“孩子他爹姓那拉,你叫我那拉嬸子就是了。要是沒別的地方,你就在這裏住着!只是我看你穿戴皆是好的,怕是過不慣清苦日子!”

趙金姑激動得又擺手又是作揖又是點頭的,可見是同意了。她高興道:“你只要不嫌棄就好,這是我的小兒子,我看他比你長上兩歲,你就叫他阿哥吧!”

瑞祥急着表現道:“阿妹,我叫瑞祥,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包管給你打回去!”對於這位漂亮的阿妹,自己心裏別提多喜歡了!

這對母子有着最樸實的笑容,讓她一直高掛的心終於落下了。喉嚨里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神經沒有錯亂,真的從吃人的地方出來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在這裏一住就是半年,這期間她一直不怎麼願意開口說話,實在是自己的聲音太過晦澀難聽了!她編了一個凄美的身世,騙得這一家三口同情心爆棚,名為墨爾迪勒忠雲。

趙金姑,這三個字在自己的人生中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原本想往南去,可是喉嚨里的傷反反覆復,直到冬天才算好全了!

現在正值隆冬時節,外面冰天雪地,滴水就能成冰。這對於常年處在南方的她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哪怕曾經住在這裏多年,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一天,瑞祥從外面推開門進來道:“娘、阿妹我回來了!”一陣風裹雪吹進了房裏,這讓在暖炕上的兩人不自覺打了兩個冷顫。

只見那拉大叔和瑞祥手裏都拎着獵物,那拉嬸子下炕趿着鞋高興道:“快關上門,這天陰斯鬼冷的!”說著就拿起門后的掃帚給他們掃去身上的落雪。

趙金姑放下手上的針線活,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滾水道:“嬸子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早早在鍋里熬了薑湯,我這就給你們盛來。”

瑞祥搶站在她面前神秘道:“阿妹先別急着走,看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好東西。”“大叔和阿哥剛從外面回來,喝碗薑湯也好暖暖身子,我回來再看也不晚。”

“我不冷,阿妹你不用去了!”“我知道阿哥不喜薑湯,可這是嬸子親自熬的,不能不喝!”“我真有禮物給你,不信你瞧瞧!”

說著他就從袖口裏變出一隻小松鼠來,那小松鼠身上的毛又長又密,一雙機靈的小眼睛四處亂看,可愛極了!

“這是給我的嗎?”趙金姑對任何金人都有着強烈的排斥,包括對自己有再生之恩的這家金朝貧民。哪怕他們對自己再好,也改變不了什麼。

“是啊,它很溫順不會傷人的。”她捧接過來,毛茸茸的暖意在手心處蕩漾,直進心扉。那拉大叔看着他們兄妹相處的不錯,臉上都能開出一朵花來。

凍去春來,萬物復蘇。一處山林中野花遍地,蜂飛蝶舞。

“阿哥好厲害啊”看見瑞祥能輕巧射到一隻跑的飛快的兔子,忠雲央求道:“阿哥,能不能教教我射箭啊?我也想像阿哥一樣厲害。”

濕漉漉的眼睛滿是希翼的看着你,瑞祥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就道:“阿妹要是想學也是成的,可你身子嬌弱,不能練習時間長了!”

“阿哥讓我什麼時候不練我就不練,我都聽阿哥的。”高出一頭的男孩摸着女孩的髮絲道:“阿妹最乖了,可過猶不及。不過你適當鍛煉,身體也會變好的。”

“謝謝阿哥!”“你是我阿妹,就是為你做再多的事情都是應該的。”“阿哥最會哄人了!”“阿妹,我都是認真的!”“咱們出來也不久了,嬸子在家該等急了!”

“嗯,這就回去!阿妹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忠雲忙道:“一點不累,我還能一口氣跑回家裏呢!阿哥來追我啊!”說著人就先跑了,自己都是個老姑婆了,如今要是讓一個毛孩子背着,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家中,那拉嬸子做好飯菜,一家人圍坐在炕桌上吃着熱乎的粗茶淡飯。仿若以前的一切似煙如夢,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家裏的溫馨,細膩的程度都能從毛孔中感知,舒服的讓人貪戀。

看見他們回來,那拉嬸子就道:“也不知早些回來,飯菜都要涼了。瑞祥你也是的,你阿妹身子嬌弱,以後可不能再貪玩了!”

忠雲解釋道:“嬸子,不是阿哥的錯。是我們發現東頭那座山上有兔子,這才回來晚了!”“你就知向著他,家裏還能缺那一隻兔子?餓壞了你,到時看你還幫不幫他說話了!”

瑞祥不滿道:“娘就知道說我,害的我都以為自己是從外面撿來的。”那拉嬸子拍了他的頭一下笑道:“你野慣了,你阿妹可不能學你,以後可記住了!”

“我知道了,沒有下回了!阿母,你做什麼好吃的了?咦,怎麼沒有看見我爹?他去哪了?”“你看看,這嘴裏跟炒了了豆子似的又多又快,少說兩句吃飯了!你爹去田間除草了,等會兒我也過去。”

“、、、、、、、”

在自己的印象中,所有的金人都是十惡不赦,過着窮奢極欲的生活。卻想不到,原來他們中也有平窮善良的,就連生活中的嘮叨也成了一種溫暖。

一轉眼的功夫,一個月又過去了!忠雲的箭術練的也是有模有樣了!

“瞄準目標后,運足力氣,不要分心,射!”她看着兔子跑了氣道:“哎呀,那兔子又跑了!”“阿妹別惱,你只學了兩個月,這已經很好了!”

“只怪我太笨了,不然早射到了!”“誰說阿妹笨的,阿妹可聰明了!我剛接觸射箭的時候,還不如阿妹呢!”“阿哥四歲就學了,如何能與我這個大年齡相比呢!”

一聲吆喝傳來道:“嗨,瑞祥,你和你阿妹都來了!”只見不遠處有一群一般大小的孩子,他們手拿弓箭,一同朝這邊走來。

瑞祥有些不高興被打擾就問道:“阿克占松、尼莽古林你們怎麼來了?”其中一個較大的孩子道:“怎麼這山林只許你們來,就不許咱們來了?”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就是看見你們來這裏高興的!”“你少胡編亂造,自你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啞巴阿妹來了以後,你就跟個娘們似的連房子都不出了。還高興見到我們,你拉倒吧!”

瑞祥聽到阿克占松叫阿妹啞巴就憤怒道:“我阿妹不是啞巴,她會說話的。”“那她怎麼不說啊?”一個身着紅衣的小姑娘附和道:“就是,她一定是個小啞巴!”

“斛准珊兒,你怎麼也跟着他們起鬨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那你以前也不是現在這樣的!”說完漂亮的臉蛋就轉頭看向遠邊的一處花叢,再不理他了!

“阿妹嗓子不好,說不得話,她不是故意的。”阿克占松酸道:“你倒是會裝蒜,也不知你都和她說了些什麼,她一見到我們就跑了,更別提說話了!”

“沒有啊,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還不清楚?”可惜他們不相信,有個美麗無雙的阿妹也不介紹給自己認識,還藏着掖着。哼,這人也太自私了!

趙金姑見他無法收場就向前一步道:“我叫墨爾迪勒忠雲,是阿哥的遠房表妹!以前有失禮數,就在這裏給大家道歉了!請大家多多包涵。”

她一身藕荷色緣邊粗布左衽袍子,扎大紅腰帶。頭戴一頂紅色垂珠小帽,發成無數細辮子,模樣極其可人。在給她打扮這一方面,那拉嬸子可謂是不遺餘力,真是彌補了以前心中無女的缺憾。

可就這樣軟糯甜美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卻如老年男子一般暗沉沙啞,嚇得其他孩子都不敢說話了!

瑞祥替她辯解道:“阿妹的嗓子在生過一場大病之後就成這樣了,不與你們說話也不是有意的。如果你們不喜歡,大不了以後咱們就不在一處玩了!”

阿克占松一臉不在意道:“你小子可把我們看扁了,誰在乎這個了!墨爾迪勒忠雲,我就叫你忠雲好了,我可是這裏的頭領,你也叫我阿哥就是了!”

她盡量放柔聲音道:“松阿哥!”斛准珊兒道:“你叫我阿姐好了!瑞祥,你怎麼不早說啊?這樣我就不誤會了!”“你誤會什麼了?”

瞧着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她又氣道:“算了,我不理你了,真討厭!”說完她走過去拉起忠雲的手道:“忠雲阿妹,我帶你去採花,那邊開的可好看了!”

瑞祥不放心的喊道:“珊兒你慢些跑,阿妹她跟不上你。”阿克占松道:“珊兒性子野,別再跑沒了,咱們快跟過去吧!”“哎,松,你等等我們啊!”

採花的恬淡,被一陣馬蹄聲破壞了!大家都往馬路邊上跑去。

“哇噢,好威風啊!”只見完顏緒宗騎着高頭大馬正從林間的路上走過,隊伍中旌旗獵獵,井然有序,瞧着像是出來打獵的。

好好摘個花都能遇到他,難不成天要亡我?忠雲看着他年輕的容顏,誰能想到他的野心會隱藏在殘暴的血腥之下。一個臭名昭著的殺人魔頭,如何能登上胸懷天下的九五之尊!

可就是這樣,他騙過了疑心多慮的金章宗,在多年後,他從自己的侄兒手裏搶過帝位,使得整個金朝更加強大。只可恨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瑞祥崇拜道:“阿妹,你看那就是南院大王,他是我們大金的英雄!”“我知道,南院大王是大金最厲害的人了!”“阿妹說得對極了,阿哥長大一定也要成為那樣的人。”

“不要!”

那完顏緒宗聽到驚呼聲,不由看向那幾個孩子。凡事自己所過之地,任何人都不敢大聲喧嘩,這是哪個野孩子。

阿克占松高興道:“瑞祥,南院大王在看我們呢!”“不是看你們,是在看我呢!”說著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滿臉激動又尊敬的迎着他。

他這個人非常精明,自己越是逃躲,就越容易暴露。她只低着頭恭敬的站在孩子們身後,直到隊伍離去,才發現後背都起了一層汗!

完顏緒宗回想起孩子們對自己的敬意,心裏很是驕傲,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更好。不過,剛剛有個小姑娘的身影很是熟悉,只一時想不到在哪裏見過了!

但凡有疑慮的事情,他總是要弄清楚,就道:“來人!”“在!”“去把剛剛路邊的幾個孩子帶過來!”“是!”

可他等了兩刻鐘,那士兵就回來稟報道:“報告大王,那群孩子們都已經走了,要不屬下叫人把他們追過來?”“不用了,你下去吧!”“屬下告退!”

在多年以後,完顏緒宗一想到這個時候,心裏就懊悔到不行。

忠雲手裏的野花都被捏蔫了,只願他不會記得自己。瑞祥見她發獃就道:“阿妹,咱們快些走吧,再不回去娘又該着急了!”“好,咱們這就回去!”

在金朝始終不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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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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