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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逝水(三)

所以的異變,當是從三千年前,玄華毫無緣由地一劍將過去的蘇長寧斬落開始。()

自然,蘇長寧的重生,令這個開始就並不如“天道”所願。

只是於玄華而言,在此之後發生種種,恐怕皆在“天道”操縱之下。

自從前世的蘇長寧隕落,他循着一絲模糊推衍來到南華,立派紫霄后,心魔便日漸熾盛,最後幾乎至於無法自控之境。

不過玄華到底是經年天君,眼界手段心性皆屬不凡,知道如此下去自己要麼為心魔所攝大失本性,要麼為天魔所乘身死道消,當即決定修習□□魔雙修功法。

那功法大成之時,便可斬出惡念□□,斷去心魔。

說來簡單,當年玄華行此法時卻也是百般艱難,千鈞一髮之際不知凡幾,最後才斬出魔尊御天,澄清心湖。

照蘇長寧看,她死於玄華手中是“天道”使然,那玄華因此種下心魔,不得不斬出御天,必也是“天道”所推使。

“若你與御天重新合為一人,想必‘它’定十分意外。”蘇長寧笑笑,又道,“不過此事還須徐徐圖之。”

當務之急,還是要穩住紫霄秘府界域,使玄華能夠抽身。

按理說蘇長寧神魂未改,算得上紫霄秘府的半個主人,但此時修為尚未能化神,就算是從前完完整整的她,也難以操縱這靈寶。

不過也不是沒有權宜之計。

蘇長寧看着玄華,笑得溫婉。

比之從前,她如今這付容貌可說得上是雲蒸霞蔚,光彩照人,可看在玄華眼中,卻已非當年模樣。

到底,已非從前。

時過境遷,逝水難追,大抵如此。

玄華修行道途不比蘇長寧少傾注心力,前有心魔難解,又受挾於“天道”,才會執着如此,如今看破,不過喟嘆而已。

沒了旁的顧忌,蘇長寧便由空中隨便以神識鎖定幾個破碎禁制,細細探查。

果然紫霄秘府如今崩頹之勢無可挽回,牽累得玄華投注其中的功體修為也所剩無幾。不僅是其中萬物,就連創世法則也已開始崩毀潰散。

然……

“紫霄秘府……紫霄……天璣!”無意識地伸手托住幾條破碎禁制,瑩白指尖輕輕捻轉倏爾頓住,蘇長寧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眼裏驟然一亮。

“天璣?”玄華先似有疑惑,而後亦是豁然,“原來如此。”

蘇長寧笑得猶如冰雪消融,微微側過頭去,問道:“你可願意?”

玄華隨着也是輕笑:“唯聽尊便耳。”

蘇長寧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

紫霄秘府,曾是她的天璣界。天璣界最初,卻並不是由混沌中孕育出來的自然界域,而是她曾經的本命靈寶天璣宮發衍祭煉而來。如今紫霄秘府難存,天璣界崩毀,作為靈寶的天璣宮卻仍是法器之身未改,玄華既做了天璣天道,倒不妨再做一回天璣宮的器靈,就可脫身於界域了。

只不過雖是取巧的法子,但成為器靈之後,修行之途大異從前,須得玄華自己願意才行。

玄華倒是答應得很快。

事已議定,蘇長寧與玄華也放下了過去那點隔閡,一同祭煉起天璣宮來。

固然蘇長寧現下修為不夠,可天璣宮到底曾是她本命法寶,加上兩人都是積年天君,手段皆不少,所差者,不過時刻罷了。

天璣界如今崩毀紛亂,蘇長寧分出神識,慢慢地繞開零碎禁製法則,一點點探向界域核心處所在。

玄華如今正是天璣天道,蘇長寧這邊神識才動,倒似直接烙入他識海一般,若是尋常修士,必定就要將這入侵神識斬殺當場。而蘇長寧的神識卻再未遇到絲毫窒礙,直接深入天璣天道中樞。

相觸剎那,便有無數法則、道種文字湧入她識海,幾乎要將她充滿得爆開,好在蘇長寧亦早有準備,加上對天璣界的瞭若指掌,稍作引導后便理順了湧入的天道碎片。

再來便是水磨工夫了。

由弱至強,一條條將維繫天璣界與天璣宮聯繫的法則切斷,任由天璣界崩毀塌陷,再將其中殘餘天地之力的法則收入正虛懸在天璣界上空,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璣界天極,不停旋轉的天璣宮中。

若無今日之事,“紫霄秘府”隨時日崩毀,玄華永遠沉眠,天璣界歸於天璣宮中,最後天璣宮便會成為一件無主靈寶,只怕會落入天命所歸之人手中。

下一刻,蘇長寧心海間的這點波瀾便被迅速地平息了下去。

懸在空中的天璣宮隨天璣界之力的注入和時間流逝越轉越快,至於成了一片虛影,卻在最後一縷法則注入后,驀地綻開一片金光。

不知過去了多久,金光方才條條垂落,在其間慢慢顯露出的天璣宮,竟由先前的橫亘天幕,縮至了巴掌大小,周遭金光流轉,其間纖毫畢現的亭台樓閣內黑與白、法則與道種交織,令人視線稍有觸及,便有神魂俱動之感。

“成了。”蘇長寧微一揚手,先前還尊貴威嚴萬端的天璣宮就如溫順的寵物般投在她的掌心,任由她將它收入掌中。

而與她相對而立的玄華,身形已由凝實轉為虛幻,明滅不定,卻不再有先時的消散之感。

天璣宮煉化,天璣界不存,此地不宜久留。蘇長寧與玄華交換了一個眼色,玄華投身天璣宮內,蘇長寧身形一動,剎那間便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玄華初成天璣宮靈,尚需時日溫養,一進入天璣宮中就開始了閉關修行。

此時外間的南華界中,天色沉黯如鉛,滾滾黑雲重重壓在天幕之上,其間電光頻閃,雷聲低鳴,看起來一番天地異像正在結成。

可蘇長寧身形甫一在天璣界外立定,便毫無遲疑地以靈力激發無極門玉環,身周頓時騰起一圈壁罩,看似弱不禁風單薄無比,卻護持着她飄飄搖搖地穿過壓境雲層,直往界外投去。

待她身影消失,那些烏雲竟如浪潮般退去,露出原本的青天白雲,恍若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等雙足踏上實地,手中玉環便應聲而碎,在蘇長寧指間化作齏粉消散在風中。

能夠穿越界域,這玉環中所存的自然不是一般陣法。

可此時自毀得這麼乾脆,顯然無極門也留着一手,並不想要這些受邀而來的宗門堪破其中秘密。

玉環是無極門贈下的,自然傳送左近便有待客弟子,蘇長寧這邊遁光才落,那邊兩名黑金服飾的弟子就迎了上來,竟也有金丹初期修為。

這二名弟子在此間迎客已有些時候,不免懶怠,此時見蘇長寧獨身一人,看修為也不過元嬰,怕是什麼不知名的小界域來的,便起了輕慢之心。

“敢問這位……嚇!”無極門弟子在抬眼看清眼前女修容貌時,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

修真界固然不缺絕色佳人,可如此清極美極的冰雪之姿,哪怕是門中那位向來以容貌著稱的馮夷仙子也無法與她相比……雖修為尋常,身周氣機看起來也無甚特異之處,或許是哪位天君道侶也不一定。思及至此,那二名弟子皆是打疊起精神,小心接待。

“煩請前輩將名姓宗門,記入此簡之中。”其中一個弟子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個玉簡,說道。

“嗯。”蘇長寧接簡在手,靈力微吐,便在上面記入了“南華紫霄蘇長寧”數字。

“原來是蘇真君。”南華界外,蘇長寧名號並不為人所知,那弟子這句也不過是客套罷了,“蘇真君玉趾降臨,敝派歡迎之至,請隨在下來。”

轉過幾處陣法,便見一架華麗非常的仙鶴羽車停在眼前,不僅車架綴着各式七寶瓔珞,看起來流光溢彩,就連那拉車的兩隻鶴,亦是羽色油亮,喙紅如血,神態不凡,竟是一隻高階靈獸。

蘇長寧登上羽車,等車懸行空中時,心中念頭轉動,一一試了過去,卻不見有絲毫異像出現。

“看來便是了。”她心內暗道,“限制於我的,怕只是南華天道。”

可又覺得事情必無如許簡單。

畢竟天道之下,萬物俯首。先前她重生為“蘇長寧”時的那點修為在天道眼中不啻螻蟻,若天不容她,在那時動手,豈不簡便許多。

況且此後次次天道降罰,彷彿都有另一種與天道相抗衡的力量為她護法,然而能在一界之中與天道相抗的,還能是什麼?

正思想間,卻聽玉板一聲脆響,一道聲音直達神識之中:“南華界紫霄派蘇長寧真君,到——”

羽車應聲緩緩降下,停在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山門之前。

山門之上飾以無數靈石寶玉,其中甚至有許多靈寶碎片,寶光璀璨,幾於沖霄。其間高懸“鈞天瑤池”四字,筆力遒勁,令人一看之下,心魂旌動,竟有迫人之感,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所題。

“蘇真君,請。”才下羽車,就有無極門人迎了上來,雖亦是金丹修為,不過比先前的那兩名弟子卻要謙恭許多,對蘇長寧的容貌也並未顯出驚異之色。

蘇長寧被他引着一路往內,但見樓閣間迴廊曲折,其下水流潺潺,色白如玉,雲氣氤氳其上,望之澄明,果然真如王母瑤池一般。

此間極是廣闊,樓閣隱於廊橋轉折間,便有相熟的元嬰真君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

蘇長寧結嬰時候還短,雖在南華界中小有名聲,卻絕傳不到外面界域,也並沒有熟識之人,就跟着引路門人一直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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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問仙途(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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