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背靠大樹好乘涼
蘇鸞忙轉身迎過去:“鸞兒見過祖父。”
老侯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隱隱帶着幾分嗔怪,語調沉沉道:“起來吧!”
江紅綃眸子眯了眯,一口銀牙死死的咬了咬,不情願的起身與來人請安:“紅綃見過侯爺。”
江紅綃是不敢喊定國侯作爹爹的,因着當年她嫁入侯府,第一個反對的是她爹江丞相,這第二個便是作為公爹的定國侯。
當年,她就連出嫁都不曾在丞相府,而是在她自己置辦的宅子裏頭。就連那高堂之位上坐着,也就只有趙太傅。那老頭子還是看着聖上的臉面,不忍蘇湛面上太過難堪,才勉為其難替他們做了個見證。
這十幾年來,定國侯都不曾踏進這將軍府,更是放了話,他蘇家除了江畫樓,斷不會認她人作兒媳。
江紅綃以為蘇湛就算在不愛她,至少也會名分上維護她一二。卻不曾想,他絲毫不在乎。
原本自持清貴的丞相府二小姐,一時間成了京都茶餘飯後的笑談。
她起初心中委屈,寫了家書與自家爹爹哭訴,卻不想,她那爹爹連回信也懶得提筆,竟只讓管事婆子回了句話。
“人是你執意要嫁的,這委屈便好好受着吧!”
每每思及此,她都能想得出江丞相那冷漠的眼神。
呵,爹爹……
他才不是她的爹爹,在他眼中,女兒便只有那江畫樓一人,而她,不過是丞相大人清白的一生中最難堪的污點。
從那之後,江紅綃便與江府劃清了界限。
而今日,定國侯的到來讓她又想起了當初那無處可訴的屈辱……
定國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裏帶着鄙夷:“起來吧!若不是擔心鸞兒受了委屈,老夫可沒工夫上門受你這一禮!”
江紅綃咬了咬下唇,生生壓下心中的惱意,語氣淡淡道:“妾身是鸞兒的親姨母,怎麼可能讓她受委屈呢?!”
定國侯哼笑一聲,看向她,眉頭冷冷的皺起:“有什麼不可能?!老夫眼不瞎耳不聾,這方才一聲聲質問,用長輩身份和蘇家清譽作筏子的人,難道不是你?!”
“侯爺錯怪妾身了,妾身這哪裏是質問她,不過是一心為她着想,發自肺腑的勸說她幾句罷了。畢竟她尚待字閨中,怎麼好這般夜不歸宿,這若是憑白壞了自己的清譽,妾身有什麼臉面與將軍交代呢……”江紅綃眼眶微紅,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若是光聽這幾句話,那她妥妥就是後母一派的業界良心啊!
“壞了清譽?!”定國侯冷哼一聲,淡淡道,“我倒是不知,這昨夜鸞兒同老夫一起,難不成還能被壞了清譽?!”
蘇鸞眸子微動,看了自家祖父一眼。只見這小老頭兒橫眉豎眼,格外威嚴,可這嘴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說瞎話。
而江紅綃眼睛驟然瞪大,幾乎下意識的便脫口否道:“不可能!她明明……”
“明明怎麼樣?!”定國侯沉聲道,眸子裏帶着濃烈的審視。
明明就進了大理寺,明明與唐明琲廝混了一整夜……
她垂下眼,自知自己失言,嘴唇囁嚅了下,沒有繼續出聲辯駁。
定國侯冷眼看着她,似警告又似提點的說道:“江紅綃,別以為自己被抬進了這蘇府的大門,就真能做得了我定國侯府的兒媳。我蘇家,世世代代從一而終,若不是看在畫樓的面子上,你以為你能安然進了這將軍府的大門,還在這主母的位置上坐了十餘年?!”
江紅綃臉色慘白,耳邊都是江畫樓三個字……
江畫樓……江畫樓……為什麼你都死了也要讓我不好過?!
她胸口像是被一根鋼針狠狠刺穿一般,曾經的疼痛,恥辱,不甘,隨着四面八方吹來的風一起,猛地灌進了那豁口裏。
“這做人,要有些自知之明。老夫以為這些年,你安安分分的待在這府裏頭,是腦子清明了,明白事兒了。沒曾想,這嫡庶終究有別,這麻雀就算披上了錦帛也變不成鳳凰!”
嫡庶有別……呵!那江畫樓不過就是比她會投胎了些罷了!若是沒有她……
她的眼底因着憤恨染上了猩紅的血色,手指狠狠摳進掌心裏。
“你,不過就是個繼室。所以,你是從哪生出的底氣,竟敢監視蘇家的嫡小姐?!”
繼室……
江紅綃身子微顫了一下,將那些狠意生生壓在眼底,苦笑着開口說道:“妾身……妾身不過是關心鸞兒,怕她在外頭遇上麻煩,妾身是一片好心……”
定國侯鷹眸半瞌着,她那虛偽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拙劣的演技甚至讓他懶於戳破。
“一片好心?!”定國侯不屑的輕笑一聲,“我看,你是別有用心吧!你若真是關心她,就不該連原委都不曾問清,便如此冤枉她!”
江紅綃面上一僵,勉強的笑着解釋道:“妾身……只是一時情急,關心則亂……”
她心中雖然不甘,可是不得不承認,那小賤人就如同她那個娘一般,表面上看着像個軟柿子,實際上是半點也不好拿捏。
這定國侯來的好巧不巧的,她都懷疑是這人故意給她下的圈套了。
不過說起來,這事兒還真就不是蘇鸞盤算的,而是她背後那位極為護短,坐鎮大理寺,深藏功與名的唐二爺一手包辦。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前腳剛從大理寺後門溜出去,這送信的人後腳便去了定國侯府。
可見,想在這京都活的舒服,不僅得有人謀算,還得有人罩着。
有她外祖父這座大靠山在,任她江紅綃有通天入地的本事,眼下也得乖乖的收起來。
“關、心、則、亂……”定國侯細細的咀嚼了一下這幾個字,輕嘲一聲,“你倒是會給自己尋借口!”
江紅綃垂着眼,嘴角的弧度強挑着,可青白的臉色卻泄露了她那並不怎麼美好的心情。
雖說這背靠大樹好乘涼,但是蘇鸞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讓這人被嚇得畏首畏尾了才是。
於是,她開口替江紅綃解了圍:“祖父莫要生氣了,姨母確實是真心待鸞兒的,不管是當年,還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