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離開地宮
那次深談過後，我們什麼都沒追究，也害怕去挖出彼此藏在心底的東西。談來談去的結果，最後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我們之間只是契約關係。在一起的目的，只是為了實現太宗皇后和蛇族許下的盟約，再無其他。從今以後，我們兩個互不受牽制，只是一種戰略合作夥伴關係，誰也無權干涉對方的私事和生活。
無戒的傷慢慢地養着，無色對我的態度溫和中依舊有些冷淡，我和卿塵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誰也不願去捅破那層脆弱的糊窗紙，至少我本人就安於現狀。這一切促成了一個結果，那就是，生活很快重新恢復到從前的死寂。
我感覺，心中那細微的傷口在裂開流了一點點血之後，靜悄悄地結了痂，癒合的速度讓我也為之咋舌。都快要認為自己是怪物了。
我一向不是個安於淡泊的人。骨子裏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時時叫囂着要解放，又豈能一直安分守己獨守地宮。無戒的傷勢好得挺快，我去過幾回看她，她說卿塵親自去看過她，還給她渡了內力餵了仙丹，因此完全恢復並無大礙。對主子的崇拜和迷戀全寫在那粉頰上，紅粉撲撲，儼然是少女懷春的美麗，真是讓人嫉妒。
無色每日伺候我飲食很是周全，但就是沒有以往那麼多話了，我也懶得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卿塵呢，自從那次見面，還是神‘蛇’見首不見尾，極少能看見他。過了幾日後，聽無色無意間提起，卿塵自修道后，第一次回剎殿整頓綱紀，執行為人君主的職責，應該會有好一段日子見不到他。我分明看見她的眉目間有輕視之意，心知卿塵不在，她對我的態度也就馬馬虎虎，甚至有些不放在眼裏了。只不過沒有顯着表現出來，我也不去計較，算是彼此相安無事。
風平浪靜后的第十天，我終於忍不住，決定在發霉之前還是到外面的世界透透氣比較有益身心健康。
留下一封書信，我走得心急，以至於沒有時間跟養傷中的無戒道別。
無色在後面冷冷地看着我的背影。
不阻攔，也不挽留。
我想她還對我連累無戒受罰的事耿耿於懷。
天氣晴好。
天空飄浮着几絲雪白的霧氣。
轉眼到了三月底，隱約有些熱。
古代最好的一個地方，就是不會出現交通擁堵，而且藍天白雲，小橋流水，山脈蔥茂連綿不絕，景色怡人。
遲開的桃花頑強地守住枝頭，探出牆外的紅杏偷看着過路的行人，小孩們拿着色彩繽紛的風車到處跑，圍着路人繞圈兒，清脆的笑聲才止那充滿稚氣的聲音又揚起。周遭的大人對他們製造出來的小混亂搖手不已，但也不苛責，只是包容地笑。
我信步走在大街上，來到賣胭脂水粉的攤子那邊挑了又挑，隨手拿了一個桃木盒，那小販趕緊里伶俐地嘰嘰喳喳介紹：“公子好眼色。這可是從雪那國進的上等貨色，宮廷里的宮女都是用這種胭脂的呢。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作‘雪顏’，曾經有一個宮女擦上了它，被皇帝看上當了妃子，後來宮女們都爭相效仿。因其擦上臉后，能使皮膚綻放雪般的無暇光澤，更神奇的是，能讓美顏常駐！公子將這個買給心上人，最好不過了。”
我掂了掂，捏了一些置於指尖，眼也不抬，“誰說我要買給心上人了？”
小販怔了怔，旋即滿臉堆笑，“公子說得是。像公子這樣頂貌美的玉人兒，就是沒塗胭脂也好看，不過擦了粉那就更好看了！”
他不會是把我當成那些個賣身給達官貴人的粉面小生了吧？不過他心裏想什麼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搖搖頭，將盒子丟給他，手袖處散落下幾兩銀子，我對他說：“包起來吧。爺要了。”
小販見了銀子，看遇上了大方的主兒，頓時眉開眼笑，包好了遞上來，“爺請慢走，下次再來啊！”
又逛到一個小攤，看見那單薄的肚兜上綉了好巧的一對鴛鴦。我想起上次被卿塵撕壞的內衣，那上面也有類似的圖案，不禁多看了幾眼，越看臉就越紅。正思索着買不買，那看攤的大娘早用一副看色狼的眼光看着我，大嗓門一開整個街上的路人都被吸引過來。
大娘嘴巴不饒人，大聲道：“小夥子，這麼年輕可別學壞了。姑娘家用的東西你也看着這麼上心！你家裏的老子娘還有你娘還不是用這個！長得儀錶堂堂，為人這麼猥瑣，現在的男人就是不學好！”
“大娘，你說我一個人就好，怎麼又扯到我娘哪裏去了？跟她有啥關係？”我笑嘻嘻，沒有落荒而逃，反倒是走前一步一把將看上的肚兜扯下來。
“那你是要給你娘買？”
“跟我娘沒關係。我娘就跟大娘一樣，都一大把年紀了，哪裏還會穿這麼花俏的？”後面一大班子人聽我拐着彎說她年紀老，哄然笑了一陣。
大娘老臉漲紅，又耐着性子問：“公子是買給你家裏的那位？”
我懶得賣關子：“我是買給自己穿的。”此話一出，還未消下去的笑聲又轟然而起，圍觀的人朝我這邊指指點點。
大娘已經認定我是個無賴。正要開罵，我將她的手放在胸前，大娘起初不明白，摸了幾下后頓時呲目，眼珠子瞪大得像是要掉下來。“你……你是……”
不等她回神，我鬆開她的手笑問：“現在驗明正身，我可以買了吧？”
付了錢，我心滿意足地拿着東西走人。因在長公主壽宴上給尚書郎添了不少麻煩，這次登門謝罪也不為過。買來的胭脂水粉，還有這鴛鴦肚兜就孝敬給真正的伊人傲雪得了，算是彌補我帶來的麻煩。
平常人來人往的榮華大街今日冷冷清清，麻雀都不多一隻。偶爾遇見一個路人也是行色匆匆，擺攤做生意的小販更沒一個。更蹊蹺的是，大街兩側住的人家各門各戶均是大門緊閉，像是遇上了鬼子進村一樣。
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