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拋棄的狗
聽着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暴怒，沉舟着實被嚇到了，支支吾吾地說，“在...在夢影。”
唐北城沉默了一陣，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心氣不順。
“你再和我打馬虎眼，我明天就把劉媽辭了，你信不信？”唐北城咬着牙說道。
沉舟心道，當然信了，把劉媽辭退還不就是唐北城一句話的事。
左右權衡了一下，沉舟把宿舍的地址告知給他。而唐北城得到地址，立馬就把電話掛掉了。
半個小時后，宿舍的門那邊發出一陣強烈的敲門聲，等沉舟走近一聽，倒不如說是在捶門。
她不禁害怕起來。
在沉舟離家出走之前，姚琳就是這樣，在大半夜捶她的房門。
如果開了，迎來的就是一頓毒打。如果不開，姚琳就這樣捶一晚上。
有時候，沉舟自己都不知道，門鎖什麼時候被弄壞了。當她吃下安眠藥，姚琳又會冷不丁地出現，澆她一盆冷水。
那段時間，她自己都覺得快精神崩潰了。
沉舟伸手去打開保險，手不住地發抖。
門一打開，唐北城就猛地沖了進來，嚇得沉舟連連後退。
唐北城憤怒地看了沉舟一眼，接着就衝進宿舍裏面，把所有的房間都打開視察一番。
沉舟跟在後面，見他像一個瘋子一樣亂翻，甚至連床底也不放過。
似乎沒有找到他想要的，唐北城猛然逼近沉舟，臉上寫滿了怒氣，眼睛裏像是燒着一團火。
“人呢？”
沉舟微微一愣，冷漠地回道，“什麼人？”
唐北城一手扼住她的下巴，力氣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男人啊，你背着我偷的男人啊，藏哪去了？”
沉舟聽到這話，不禁冷笑出聲，她說唐北城是在找什麼，原來是在找他臆想出來的人。
“你以為我是你？你自己骯髒齷齪，別把我也想的那麼亂。”她歪過頭，想要把唐北城的手弄開，可他手腕一用力，又把她的頭扳正過來。
“呵，你沒那麼亂？那向宇呢？”唐北城冷哼一聲，“難道他是你養的一條狗，而不是你偷的男人？”
比起向宇，唐北城更覺得自己才是條狗，被沉舟拋棄厭惡，卻還是跟着她纏着她的狗。
沉舟聽到他這麼一段話，臉色立即不好了，冷眼瞪着面前的人。
“唐北城，你嘴巴放乾淨點，你口口聲聲說我沒修養，壞了你唐家的名聲，可你自己的修養哪裏去了？難不成是做多了那種事，奔放慣了？”沉舟刻薄地說道。
“怎麼？惱羞成怒想要護着情人了？”他大概是被怒氣沖昏頭了。
沉舟當即就給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耳光聲在這屋子裏久久回蕩。
她用力地呼吸，想要調整自己的情緒，胸膛也跟着上下起伏，憤恨地盯着獃滯了的唐北城。
唐北城被甩了一巴掌后，愣在原地，像是丟了魂一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就這樣獃滯了幾分鐘，苦笑了一下，又板着一張臉。
“我就再問你一句話，你回不回去。”唐北城的眼神帶着茫然，那一巴掌，徹底把他打醒了。
沉舟略微思考了一下，堅定地搖了搖頭。
唐北城得到答案，直向門口去了，轉身對沉舟說了一句，“既然你這樣堅決，那就等着聽沉氏倒閉的消息吧。”隨後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沉舟攥緊了拳頭，眼神中帶了些恨意。
唐北城走下樓梯，身形不穩，幾次差點摔倒，他突然停了下來，一手緊緊抓住扶梯，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他想，或許沉舟會過來尋他，可是等來的只有重重的關門聲。
唐北城看上去有些落寞，感覺是被沉舟掃地出門的人一樣。
他緊咬着牙關，眼睛已經濕潤了，可他不會承認。
唐北城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沉舟會因為一個男人打他，直到臉上傳來酥酥麻麻的疼，他才意識到，這是真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原來自己不過如此。之後便開車走了。
沉舟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
或許是被唐北城氣得，或許是知道自己獨自一人，不由得害怕。
第二天，她盯着兩個烏黑的熊貓眼去了夢影。
周姐看到她這幅憔悴的面相，不由得皺起眉頭，“你不知道藝人要做形象管理的？這幅樣子被人拍到怎麼辦？”
周姐伸手擦了擦她的眼圈，發現無濟於事，便甩開手來。
沉舟揉揉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周姐，我能不能回家住啊，宿舍太不習慣了。”
其實，她在害怕。害怕哪天突然聽到沉氏倒閉的消息，害怕沉可期一副苦相來求她。
當初，姚琳和沉可期離婚，因為他心軟，讓姚琳帶走了沉氏的大半資產，沉氏一度陷入困境。
他找到唐北城尋求幫助，代價是要沉舟嫁給他。
當沉可期跪在地上，哭着說，“連沉氏都沒了，你媽更不會回來。”沉舟就知道，她根本還是愛自己的父親。
他把公司弄倒閉了，沉舟都沒有心軟，可是這一刻，她投降了。
她不忍心看到沉可期那副可憐相。
周姐想了想，反正藝人到最後都是要從宿舍搬走的，便說道，“沒行程就可以回去。只要不是去睡男人，我管你睡哪裏。”
就這樣趕了大半個月的行程，沉舟才算空閑下來，休息兩天，又要趕行程了。
沉舟回到家，劉媽正在客廳擇菜，在一個角落孤零零地坐着。
她看到沉舟，立馬把手裏的活放下，笑着說道，“小姐，回來啦！”
沉舟也笑笑，把粉絲送的巧克力放到劉媽手裏，“我要管理體重，這個不能吃，給你孫子吧。”
劉媽用圍裙擦擦手，笑吟吟地接過，又陡然換了個臉色，“唐先生髮現你搬走的事了。”
沉舟毫不在意，隨意回了一句“我知道”，便跑到廚房裏去。
看着鍋里的紅燒排骨，蒸鍋里的粉蒸排骨，湯鍋里的山藥排骨湯，她不由得汗顏。
用湯勺不停翻動着排骨湯，忍不住問道，“是誰斷了骨頭嗎？這麼多排骨...”
說完，沉舟用勺子盛出一塊排骨，細細地吃着。
“是唐先生，半個月前他出了車禍，腿骨折了。”劉媽說著，又把鍋蓋蓋上。
嗯？出車禍了？怎麼沒聽人說起？
沉舟假裝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嚴重嗎？不會殘了吧？”
話音剛落，客廳那邊就響起唐北城的聲音，“你很希望我殘了是不是？”
唐北城坐着輪椅，被司機推着進來了。
他冷眼掃了沉舟一下，對劉媽說道，“飯菜等一下送到我房間來。”
說完，唐北城就自己推着輪椅，進了一樓的一個房間。
沉舟沒記錯的話，那原本是個儲物室，為了唐北城方便，應該是把它整理出來了。
唐北城這一句話，倒讓沉舟覺得，自己是在自討沒趣，也想回房間了。
劉媽見狀，支支吾吾地說道，“小姐，我覺得你還是別去的好...”
劉媽這麼一來，她反而覺得奇怪了，難不成她房間裏被唐北城藏了什麼東西？
沒有聽劉媽的制止，沉舟上了樓，打開房間，她無奈了笑了起來。
她的房間裏放滿了雜物，屋裏的東西一應都不見了。
“我屋裏的東西呢？”沉舟問道。
劉媽指了指唐北城進去的那個房間，“傢具都搬到那裏面去了，其他的都還在你原來的房間裏放着。”
那不就是放雜物間了？
“唐先生說了，你既然搬了出去，那這裏就不會留你的位置。”
沉舟面無表情地聽着，唐北城這是要趕她走嗎？
雖然那是她求之不得的，但這次事關沉氏，她不得不服軟，強行在這裏住了下來。
讓劉媽從雜物間裏拿了床舊被子，獨自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唐北城在冰箱面前，細細地嚼着手裏的麵包。
他一直皺着眉頭，那樣子倒像是在吃糠咽菜。
聽到聲響，唐北城往沉舟那邊看了一眼，又淡淡地移過視線，彷彿她是一個陌生人。
把東西吃完，唐北城推着輪椅就要走了，沉舟下意識叫住了她。
“等下。”沉舟坐了起來，“我有話要說。”
唐北城像是沒聽見，執意往外走。
沉舟見狀，立馬起身，抓着他輪椅上的把手往後拉，硬是把他扯了過來。
唐北城動作不便，只能任她這般拉扯，臉色卻是越發陰沉。
“看來還是要把劉媽辭了，省的你在這裏有個卧底，隨時讓你進來。”說著，便把沉舟的手拍開，怕弄髒了他那輪椅似的。
“別，劉媽別退，沉氏的資助也別撤回，等行程結束我就搬回來。”沉舟連忙說道。
她自小就知道，唐北城的佔有欲極強，甚至她都不是唐家的人，但無論是吃穿用，抑或是讀書認人，這些父母都不管的事，他一併攬了去。
她原來覺得還挺得意，畢竟唐北城在別人眼中，冷淡至極。現在看來，卻是煩人得緊。
唐北城聽后，猛然抓住沉舟的手腕，將她往地上一扔，“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沉舟應聲倒地，上半身靠在了沙發上，那舊被子受到沉舟的撞擊，撣出一層灰來。
她立馬捂住鼻子，卻還是吸了不少進去。
當即，沉舟就覺得喉嚨一陣發癢，頓時呼吸不過來。
她半趴在沙發上，一手扯着自己的衣領，儘力地呼吸。
唐北城冷眼看着這一切，漠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