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宜妃之死
兩月後，石青再次不負所托，請來了苗疆國赫赫有名的巫蠱師――牧苗芳，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此刻，婉涼又第數次被痛暈過去。
牧苗芳先為婉涼診了脈，緊接着，她仔細檢查了婉涼背部和腹部，如她所料，果然皆有隱隱約約的血絲，接着，她詳細詢問了婉涼發病時的癥狀，隨即，她面色凝重，沉聲道：“回稟皇上，從一系列癥狀來看，民婦斷定，皇後娘娘是被人下了人血疳蠱無疑。”
“那快快醫治皇后！只要你能治好皇后的病，無論你要什麼，榮華富貴，或是金銀財寶，朕通通都滿足你！”軒轅宸急迫道。
“請皇上恕罪！人血疳蠱與其它蠱毒有所不同，疳蠱本不致命，但是疳蠱若是以人血養制，一旦進入人的體內，葯末粘在腸臟之上，七日後蠱蟲便會蘇醒，寄宿在人的胃腸，噬血為生，每日申時最為活躍，這個時辰中蠱之人也最為痛苦，一般中了人血疳蠱之人，至多活不過兩年，而且人血疳蠱無解！”牧苗芳跪下道。
“什麼！無解！兩年！兩年……”軒轅宸如遭雷擊，平地一個劇烈踉蹌，愣怔站着，神情恍惚，眼神里卻流露出無以名狀的痛楚。
軒轅宸兀自呆愣半晌，突然一把揪住牧苗芳的領口，他眸中有瘋狂之色，“不！不！你一定有辦法救阿婉！你一定有辦法！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朕全都答應你！你一定要救阿婉！一定要救阿婉！”
“請皇上恕罪！民婦確實無法解除人血疳蠱，民婦只能煉製出減輕娘娘痛苦的藥丸。”牧苗芳實話道。這下蠱之人顯然是存心要至皇後於死地！人血疳蠱，在苗疆國俗稱“慢性死蠱”，是無解之蠱，不只她解不了，就是整個苗疆國都無人能解。
牧苗芳的話似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插進了軒轅宸心口，疼痛立刻在他全身蔓延開來，從表皮到骨子裏面，他開始麻木，開始恍然……頃刻，他蒼白的臉上情不自禁帶了一抹無望與凄楚的神色，顫抖着唇，呢喃般道：“不……不……不……”
他的聲音似悲、似凄、似哭、似泣……
良久，軒轅宸眸中精光一閃，已含了幾分噬骨的恨意。
隨即，軒轅宸旋風一般徑直衝向了嵐欣宮。
“臣妾參……”梁思菱剛屈膝行禮到一半，軒轅宸已是一把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指骨泛白，瞋目切齒道：“毒婦！竟敢謀害朕的阿婉！快快交出解藥！”
軒轅宸的指節格格作響，梁思菱頓感呼吸困難，臉色漲紅，下頜似被捏碎般裂痛，她彷彿能聽到骨骼裂開的聲音，她使命拍打着他的手臂，拚命搖頭，說不出話，掙扎間唯有兩滴清
淚滑下，落在他的手背。
軒轅宸似被燙了一般，大手一揮將她推翻在地，猙目欲裂，厲聲呵斥：“毒婦！快交出解藥！”
“咳咳咳……”梁思菱咳嗽幾聲，猛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佯作一臉無辜，啞聲道：“皇上，你說什麼？臣妾聽不懂。”
軒轅宸額頭青筋暴起，眸光陰沉似寒潭似，厲喝：“毒婦！竟敢詭辯！整個皇宮除了你會巫蠱之術！朕再想不出有第二個人！你若交出解藥，朕既往不咎！若阿婉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朕定然踏平你苗疆國土！”
“哈哈哈……”梁思菱望向軒轅宸倏然狂笑，她神情有一種逐漸陷入瘋魔的癲狂，使她原本嬌艷的臉龐呈現出一種行將崩潰的凄厲，那笑聲似夜梟凌空劃過，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毒婦！快交出解藥！你聽到沒有！快交出解藥！”軒轅宸見此，戾氣倍增，眸底血紅，異常暴躁地猛然揪住她的衣裳領口，大聲怒吼。
“原來皇上動怒是這個樣子！”梁思菱止住笑聲，定定看着軒轅宸，此刻她被淚水沖得脂殘粉褪猶如艷鬼一般的臉龐，有些駭人，“臣妾當日痛失孩兒時，也不曾見到呢！不過，現在臣妾算是見到了，皇上動怒很是嚇人呢！”
“毒婦！你竟因阿婉無心之過，殘害她至此！你小產，朕也很難過，阿婉也很內疚。”軒轅宸鬆開手，看着她，神色楚楚，凄然道。
“臣妾可沒見皇上有半分難過！皇後有半分內疚！”梁思菱目光有難以抑制的陰冷，一字一句燃燒着滾燙的仇恨，眼中微見瑩瑩淚光。
“交出解藥！放過阿婉！你想要皇兒，朕成全你！”軒轅宸極力忍下心底的傷痛與焦灼，他沉痛的聲嗓竟帶上了幾分乞求的味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人血疳蠱無解！”梁思菱唇紅齒白間儘是徹骨的森冷恨毒。
軒轅宸臉色在一瞬間徹底地冷了下來，眼底陰陰欲雨的陰霾更重，凝成鐵鏽般的灰色，面色如死屍般駭人，眼底儘是血絲，憔悴支離，森森咬牙：“來人！將這個毒婦拖出去！挫骨揚灰！”他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般陰冷潮濕，蝕骨恨意從他的牙縫間迸出！
隨即，走上來兩侍衛將梁思菱拖拽了出去。
“哈哈哈……”梁思菱看見軒轅宸極度憤怒又極度痛楚的神情，心情忽地大好！她再次驟然暢笑，狂飆着淚的黑眸中儘是癲狂之色，她早在決定報復皇后時，就已做好了死的準備！“皇上！你可知當日你若是能為我的孩兒哪怕說句公道話，皇后也不至於有今日！哈哈哈……”
軒轅宸不料宮中竟有如此毒婦！他踉蹌着癱坐在沉香木椅上，冷汗濡
濕的鬢髮黏·膩地貼在他面頰，冷汗順流而下，像一條冰涼的小蛇游弋在他肌膚上，那種寒毛倒豎的恐懼，讓他感到如此真切！
次日，婉涼服用下牧苗芳煉製的藥丸，申時腹部疼痛減輕。
此後，婉涼再沒有被痛暈過去，但人卻依舊一日日更加消瘦萎靡。因為，牧苗芳煉製的藥丸只能壓制蠱蟲的活躍度，但卻無法解除蠱毒。
人血疳蠱本就是用人血養的毒物粉末所製成，所以蠱蟲自帶劇毒。若要用毒藥毒死蠱蟲，必須用超大劑量的劇毒藥物，人體根本無法承受住，結果只會導致，蠱蟲未死，人先亡。
軒轅宸看着一日日消瘦過一日的婉涼，心似滴血般難受，他寧願中蠱毒的是他！他除了一遍又一遍乞求她，堅持住，不要丟下他和鑠兒，別無他法！
可見，權力滔天的帝王一樣也有無能為力的事！
婉涼自知自己時日不多，更加珍惜與宸和鑠兒相處的時光，變着花樣給他們做菜肴，做點心。
現今，軒轅宸和軒轅景鑠每天都是在鳳鸞宮用膳，每一餐，每一樣菜品都是婉涼在她宮裏的小灶上親自烹飪的。她多想為他們親自烹煮一輩子的飯菜！可是，她清楚她做不到了！
儘管軒轅宸極力瞞着婉涼，寬慰她，沒事，一切都會好的。然而，婉涼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雖說，如今不再劇烈腹痛，可是她越來越感到無力，無故嗜睡，總提不起精神，常常嘔吐，人也日漸消瘦……所有的一切，都說明她已病入膏肓，無葯可醫。
縱然她對宸和鑠兒有萬千不舍，可是，人活一世，終是有一別。她知道，對她來說，離別很快了！
婉涼仔細一想，她還有好多事想要去做呢！
她想和宸一起去大娘家，可她如今這情況，去了也只會讓大娘和阿牛哥擔心，去，還不如不去。
她想要看着鑠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她想和宸一起度過每一個中秋，每一個新年，每一個生辰。
她想每天都能對宸噓寒問暖，她想和他一起慢慢變老……
她想要時間過得慢一點，讓她能夠陪伴夫君和孩兒久一點，久一點，再久一點……
當生命有了一個人們看得見的期限時，人們自然而然就會格外的珍惜！因為，這時，人們才真正意識到，生命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久遠！
然而，真正到了生命可以看見期限時，很多願望只能是願望，很多事情已是枉然，再來不及……
命運無常的手從不停止它玩笑似的挑弄，所以，這世間最不缺少的就是遺憾！多麼遺憾，逝去的光陰再不復返！多麼遺憾，能愛的時候沒有好
好愛！多麼遺憾，美好時光竟用來爭吵！多麼遺憾……
日子一天一天過，一晃來到了八月中秋月圓夜。
這日，婉涼不僅親自烹煮了一桌子美食，還親手做了軒轅宸讚不絕口的月餅。
晚膳時間，婉涼特意請來了皇太后，一家四口再次聚一起吃團圓飯，其樂融融，和氣致祥，甜蜜美滿。
一家四口正吃在興頭上，突然，婉涼已經消失了幾月的腹痛再次發作。
“啊……”腹部突如其來的絞痛，讓婉涼手中碗筷瞬間滑落在地，眼見，她就要栽倒在地。
“阿婉！……”坐在她右邊的軒轅宸，立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迅速起身將她抱起，倉惶大叫：“快傳牧太醫！”說罷，他抱着婉涼徑直衝向了卧寢。
軒轅宸口中的牧太醫就是牧苗芳，她現今就在太醫院任職，專負責醫治婉涼身上的蠱毒。
“母妃！……”軒轅景鑠也立馬放下碗筷跟着跑了進去。
“小婉……”皇太后也放下了碗筷跟着走進了卧寢。
這時，皇太后才得知她最中意的兒媳竟被人毒害，而且時日無多！她想到，小婉是這麼親和孝順的兒媳，人美心善，她還這麼年輕，才三十歲，怎就……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老淚縱橫。
很快，牧苗芳便趕到了鳳鸞宮，看了婉涼癥狀后，立刻給她喂下一顆藥丸，婉涼的腹痛好轉，安靜地昏睡過去。
“牧太醫，阿婉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她的蠱毒嚴重了？”軒轅宸滿面焦灼地問道。
“回稟皇上，皇後娘娘今夜突然腹痛加劇，是因為今日是月圓之夜，蠱蟲格外活躍的緣故，不過，現下皇后已服下藥丸，已無大礙。”牧苗芳回答。
“可有找到方法解除阿婉身上的蠱毒？”軒轅宸又第無數次問道，他的聲音焦慮憂急中帶着一絲渺茫的期冀。
“回稟皇上，暫且還未找到方法解除皇後身上的蠱毒，現在依舊只能壓制皇后體內蠱蟲的活躍度。”牧苗芳如實回答。這皇上究竟要問她多少遍！她早就說過了，人血疳蠱無解！無論他問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樣！
“退下吧！”軒轅宸聲音中透着無盡的失望與倦意。
他真的很累！自從得知阿婉中了致命蠱毒時日不多后，他就開始日夜擔心阿婉突然撒手離去，整日整夜過得提心弔膽，心裏再不曾踏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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