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視如空氣
“朕不能接受她！”隨即，軒轅宸放緩音調：“阿婉，你還年輕，要孩子的機會多的是！”
“多的是？……”婉涼忽然又諷刺地笑了，“對呀！臣妾怎麼忘了！如今，你是皇上，你要多少兒女不成？！自然多的是！”亮晶晶的淚珠在她眼眶裏滾動流浪，然後，順着她的臉頰滾落下來。
“阿婉，朕不是那個意思。朕說的是，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的孩兒……”軒轅宸絲毫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
“不要跟臣妾說以後！說現在！皇上，現在臣妾若是把這碗葯喝下去，我們以後也不會再有孩兒了，你還堅持要臣妾喝嗎？！”婉涼望住他，長長的的睫羽上掛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幾滴珠水，眨了幾回，晃悠悠跌落下來，視線迷迷濛蒙的，透過依稀水氣，映出一張表情迷迷糊糊的臉，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他！
“不會的，阿婉。以後，我們還會有的！會有……”軒轅宸軟語安慰中依舊透着自己的堅持。
“夠了！”婉涼突然一聲怒吼，氣急敗壞打斷了他的話。
她聽出來了，他是鐵了心不要這個孩子！這孩子是她的，也是他的！是他們共同的骨肉！他心裏不喜這孩子，生下來也沒有父皇愛她！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讓她來到這個世上！
想到這裏，婉涼一把端起床頭那碗早已經冰涼的“安胎藥”，死死盯着軒轅宸，冷冷問道：“皇上！臣妾再最後問你一次，今日，你一定要臣妾喝下這碗葯嗎？！只要臣妾喝下它，我們的骨肉就沒有了！她就不能再來到這個世上！你還是一定要臣妾喝下去嗎？！”
“阿婉，我們以後還會有……”軒轅宸與之對視片刻，鼻子有些莫名酸澀，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半晌，沉沉道。
軒轅宸話說一半，但婉涼已然聽出他話語中意思，他就是鐵石心腸不要她腹中的孩兒！婉涼再無一絲猶豫將碗端至唇邊，“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皇上，你可滿意了？！”婉涼將空碗單手支出床邊，亮晶晶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裏不停地打着轉，一圈又一圈，“從此，你我夫妻就猶如此碗！”話音一落，完好無缺的空瓷碗“啪”一聲掉落在地，瞬間裂成了幾片碎瓷。
剎時，婉涼的眼淚不能遏止地往外洶湧，並且從胸腔里發出一陣低沉的、像山谷里的迴音一樣的哭聲；內心有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開始隨着血液升騰，進入心房，深入骨髓……
她頹廢地沉沉地低下頭去，雙手捂住臉，肩頭劇烈地抖動起來，滿頭的秀髮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聽見，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彷彿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
抽出來，散佈在屋裏，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凄涼……
軒轅宸趕忙坐到床邊，一把抱住抖顫不止的她，溫言誆哄：“阿婉，別這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一定……”
“你出去！”此刻，婉涼什麼也聽不進去，只冷漠地道出一句。她的聲音透出一股澀苦，像在黃連水裏泡過似的。
“阿婉，別這樣……”軒轅宸將抱着她的手臂更加收緊了幾分，他心裏陡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你出去！”婉涼掙扎一番，沒能掙開他的桎梏，聲音更加冰冷了幾分。
“阿婉，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還會有很多！很多！別這樣！阿婉……”軒轅宸又將手臂收緊了幾分，繼續溫言誆哄，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只是，此時此刻，他的人，他的話，都只讓婉涼倍感心涼。
婉涼還想繼續掙扎，突然，下腹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瞬間她額頭佈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細汗，面容因痛苦而變得煞白扭曲，她忍不住痛苦呻吟：“啊！……”
“阿婉，阿婉……”軒轅宸見此，頓時手足無措，趕緊對着門口倉惶大叫：“來人！來人！快傳太醫！”
瞬間，從婉涼下身傾瀉而出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裙擺，流到涼席上，再流到九尺闊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又從床板縫隙滴落到地上……
“啊！啊！……”婉涼的肚子越來越劇痛，她痛苦地蜷縮着，眉毛擰作一團，痛苦呻吟着。
“阿婉，堅持一下，太醫就來了！阿婉……”軒轅宸額頭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掉，他掌心汗濕，整個神經綳得緊緊，只有緊緊將她抱住，焦惶大吼：“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小腹傳來的陣陣巨痛終將婉涼痛暈了過去，懨懨倒在了軒轅宸懷裏。
“阿婉！阿婉！你別嚇我！阿婉！阿婉！……”軒轅宸見此，徹底慌了神！一股強烈的不安似洪水涌在了他胸口，將他撐的呼吸都被掐住了般悶疼！
這時，金院使終於急匆匆趕到了。
幸好，幾年的大草原生活，婉涼把身子調養好了些。
最終，金院使用精湛的醫術，將再一次大出血的婉涼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只是，她失去了永遠的生育能力。
當軒轅宸聽到這一消息，心裏倏然一滯，臉色煞白，額頭豆大的汗珠直冒，不可制止抖顫着唇，整個人完全懵了！他僵直了身體怔愣的站在那裏，空氣似乎變得辛辣起來，每吸一口，都嗆得眼淚快要跑出來！
他和阿婉都還想要好多皇兒呢！怎料……
他追悔莫及！
良久，軒轅宸踉踉蹌蹌走到床邊，坐下，抖顫着伸出手，輕柔撫摸着婉涼蒼
白泛青的臉、彎彎的眉、緊閉的眼、毫無血色的唇，低低呢喃：“阿婉……朕對不起你！朕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阿婉……阿婉……”
三個時辰后，婉涼悠悠轉醒，入眼卻是軒轅宸似痛楚似疼惜的臉，她突然再不想看見這張臉！
“阿婉，你醒了……”軒轅宸話說一半，婉涼卻已翻轉過身，將臉側向了另一邊，丟給軒轅宸一個清冷的背影。
“阿婉，還在生朕的氣……”軒轅宸手掌輕輕擱在她一邊肩頭，輕輕扳了扳，“阿婉，是朕不好，別生氣了，起來吃點東西，身體要緊，阿婉聽話……”
婉涼一言不發，默默流淚。
“阿婉，聽話，起來吃點東西……”軒轅宸又扳了扳她的肩膀，溫言軟語地誆哄道。
婉涼依舊簌簌掉着眼淚，依舊沒吭一聲，只是大力晃動了兩下肩膀，以示抗拒他的碰觸。
“阿婉，再怎樣生朕的氣，也不能不吃東西，折騰自己的身子……”軒轅宸繼續耐着性子，好脾氣地誆哄着。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
“阿婉，你不吃東西，若是病倒了，誰照顧鑠兒？阿婉，你就算是為了鑠兒也好歹起來吃兩口東西……”軒轅宸繼續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溫醑勸慰着。
回應他的仍舊是死一般的沉寂，漸漸，他也沉默下來了，他一時不知還要怎麼勸她了！他連鑠兒都搬出來了，她仍然無動於衷。他心知，這次自己確實讓她傷心了！
之後，接連一月，婉涼再沒有開口同軒轅宸說過一句話，夜裏也早早就熄燈關門就寢。
有幾次，軒轅宸剛走進鳳鸞宮，她的卧寢明明還掌着燈，他一走到門口，屋內立馬就熄燈了。
她明知他在門口！
這日傍晚，軒轅宸算好晚膳時間，擺駕來了鳳鸞宮。
果然，婉涼正在用晚膳。
軒轅宸走了進來。
“參見皇上！”宮人們行禮。
“平身！”軒轅宸見婉涼繼續用自己的膳，也不起身行禮，他也不生氣，反而自行坐到膳桌邊，對宮人吩咐道：“拿多雙碗筷過來！”
“是，皇上。”羽兒偷瞄了一眼婉涼的臉色，見她沒反對，便應道。
軒轅宸剛接過羽兒遞過來的碗筷，正準備開吃，婉涼一下子放下了碗筷，起身徑直回了卧寢，“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阿婉……”一路追過來的軒轅宸又被拒之了門外。
這一月，阿婉都是這樣視他如空氣！他心裏真是憋得慌！百般不是滋味！
最終，軒轅宸一臉沮喪地回了乾清宮。
次日，軒轅景鑠這個和事佬再次出馬。
傍晚
，軒轅景鑠以好久沒同母妃同桌用膳為由，將她拉去了他的東宮，一同用膳。
婉涼剛在膳桌邊坐下，就見着一身家常服的軒轅宸從後院走了進來，還徑直朝着膳桌走了過來，看樣子，他早來了鑠兒這裏，心下明了，定是父子倆商議好的。
婉涼立馬站起身，一言不發，轉身走人。
“母妃！說好今晚陪鑠兒一起用膳的！”軒轅景鑠立馬抓住婉涼的胳膊。
軒轅宸見此，一下僵住了腳步，兀自矗立在原地，面無表情，緊抿住唇，不知他在想什麼。
“鑠兒，母妃突然有些不舒服，母妃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婉涼看着軒轅景鑠微笑了一下，輕語道。
“母妃不舒服，暫且坐着歇息，皇兒立刻為母妃傳太醫。”軒轅景鑠說罷，偏頭對宮女吩咐：“來人！……”
“鑠兒，不必了！母妃這是老毛病了，回去躺一會兒便沒事了。”婉涼趕緊制止，繼續道：“母妃今日便不陪鑠兒用膳了。”
說罷，婉涼繼續往門口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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