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拳能
人族嘉龍雄關，魔國營地。
一座尖頂營帳外，飄揚着墨綠色的旌旗，在旌旗之上，有着三道金色爪痕，象徵著等級與尊榮。
營帳內，四處充斥着猩紅。
那是一個三米見方的方形池沼，四角分立四隻昂首獒獸像，怒發赤眼，仰天傲嘯，如從九幽掙脫的凶靈。
在池中，遍佈暗紅色粘稠液體，蒼白森然的屍骨在液體中沉浮。
是血池，更像是煉獄。
而在煉獄中央，坐着一個赤裸的魔國女子。
淡紫色細膩得如同玉石般的皮膚，嬌小尖細的臉頰，精緻而充滿立體感的五官，齊耳的幹練短髮，和若隱若現的挺拔傲人身段。
鮮血、屍骨和美人，是猙獰和柔美的融合，是理想和現實的交聚，那矛盾的美感，定是每一個舊時代藝術家眼中最完美的畫卷。
就在扎羅娜死去的剎那。
血池中的女子睜開了雙眼，驟然從血池之中站了起來。
“轟”
只是簡單的動作，卻讓血池劇烈的翻騰，發出一聲如爆炸一般的巨響，濺起大片的屍骨和血液。
營帳外一陣騷動，看守的魔國士兵急急忙忙衝進營帳內，忍不住呆住了。
兩名魔國士兵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要沸騰了一般。
然而下一刻，魔國女子的視線看來。
徹骨的冰寒。
彷彿置身極地中央的永恆冰泉，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他們無聲無息的倒下了，身體撞在地面上，碎成了數塊，卻沒有一絲體液流出，彷彿渾身上下，都在那一眼之中凝結成了一團。
沒有人知道女子如何出手，沒有人知道她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她腳步微移，走着優雅的貓步，在行走之間，身上殘留的血液如水銀般自行脫落，一絲不剩。
她拿起在血池旁衣架上的長袍，往身上一蓋，遮住了妙曼的身體。
一道黑影從帳外竄了進來，一個黑髮披散、胸前有着橙色饕餮獸首勳章的魔國女子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是個廢物。”
“但也是我娜羅扎的妹妹。”
“我的東西，只有我自己能毀滅。”
“找到他，殺死他，帶他的頭顱來見我。”
娜羅扎從衣內掏出一個水晶製成的袖珍羅盤，在這羅盤之中，暗紫色的血液在不斷的揮發，指針指向了榮城所在的方向。
···················
漆黑的夜色之中，升起暗淡的篝火，映照着封武和林鑫同樣年輕的面龐。
此時兩人已經出了榮城城區，向著嘉龍雄關所在的方向前進。
從林鑫處他了解到魔國大部分兵力都已經派往了嘉龍雄關與人族軍團對峙，榮城之中已經很難找到像樣的強者，留在這裏也只是消磨時間而已。
於是封武準備前往嘉龍雄關，去見一見在這個時代崛起的武道英豪。
之所以帶上了林鑫，一是因為對林鑫覺醒的“才能”有幾分興趣，二是·······他不認得去嘉龍雄關的路。
“翻過這座天祿山，就有一個蘆葦盪，從蘆葦盪之中離開，有很大可能避開魔國的哨兵安全抵達嘉龍雄關。”
“高手兄（殭屍臉）咱們打個商量行不行？你教我‘拳能’要訣，我給你當小弟啊，雖然我打架不行，但是端茶倒水樣樣精通啊！”
“我還會炒飯、煮麵條、蛋湯火腿西紅柿方便麵·······”
林鑫的生命力似乎很強大，或許覺醒的所謂“才能”在很快的改造他的身體，在扎羅娜的攻擊下肋骨斷了不少，沒幾個小時竟然還能活蹦亂跳。
“你所說的‘拳能’指的是什麼？”
封武不理會林鑫的插科打諢，開口問道。
“你不知道‘拳能’嗎？”
林鑫聞言詫異的問道。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封武如是說道。
“哦。”
見封武這樣說，林鑫知趣的沒有問下去，在他看來，封武恐怕是有什麼不願提起的傷心事。
“所謂‘拳能’，就是指武道意志和身體互相配合，使得身體發生某種特性變化的能力。”
“一般能夠發揮出‘拳能’的武道招式都十分珍惜，並且難以修鍊。只有真正領悟武道精髓的武者，才能發揮出‘拳能’的威力。”
林鑫說道。
“我了解了。”
封武點頭，已然理解了“拳能”所代表的含義。
拳能，由心意相合而引動的身體或靈能特性變化，其實與封武施展的“雷印”有異曲同工之妙。
雷印，是夔牛樁法運用在實戰之中強行調動身體潛能的功夫。
傳說夔牛“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雷印”正藉此意，讓身體生出“雷電”來。
這雷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雷，而是人體內的生物電流。
通過觀想拳意和身體同調，激活大腦，使身體產生出更強烈的生物電流，不斷刺激全身神經、韌帶、肌肉，從而在短時間之內大幅度提升身體敏感度、速度、反應速度，小幅度提升力量和防禦。
在原本的地球，只有拿捏心靈的武者，領會拳法真意，拳招千錘百鍊，才能夠知行合一，使出類似的絕學來。
“在你們那裏，是怎麼稱呼‘拳能’的？”
林鑫最終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秘武。”
封武回答。
“貌似比我們這裏的稱呼要狂拽酷炫啊。”
林鑫摸着下巴說道。
“那‘才能’又是什麼？”
封武道。
“‘才能’啊？是指天生‘拳能’。”
林鑫說道。
“原來如此，那麼，還有一個問題。”
封武說道，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散發著猩甜芬芳的血色藥丸。
沒錯，就是一把，至少十枚以上，扎羅娜身為魔國五大貴族後裔，身家不菲。
“這是····”
林鑫忍不住退後了兩步，臉色變得很難看，似乎看到了可怕的東西。
“人命練就的‘洗禮丹’。”
“魔國暴虐嗜殺，鮮活的人族鮮血被他們認為是最好的洗禮之物，能夠洗滌他們經過幻門時出現了某種異變的身體，促進他們適應我們的世界，增強他們的實力。”
“他們狩殺人類，痛飲鮮血，將人類俘虜圈養起來，當做源源不斷的血源。”
“在最近，魔國似乎掌握了某種邪法，用活生生的人命製成了你手中的藥丸。據說這也是這此戰爭掀起的原因之一。”
“‘洗禮丹’能為魔國種增強實力，洗滌身體。但在我們人類看來，作用卻十分的微弱，吃多了甚至會引起精神失常，你可千萬別亂吃。”
林鑫趕緊對封武說道。
“洗滌他們經過幻門時出現某種異變的身體，促進他們更好的適應這個世界么？”
封武敏銳的捕捉到了這話里的信息。
“在這個世界，我又算是什麼？另類通過幻門降臨的異種么？”
封武心中想到，因為洗禮丹對他同樣有效，在加速他的魄之力與身體的融合。
他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幻門到底是什麼？
他不得而知。
他不喜歡這種未知且**控的感覺。
“休息吧，天亮了繼續趕路。”
封武將最後半塊乾糧一口吞下，收起了洗禮丹說道。
“休息休息！今天可把我累壞了！”
林鑫聞言，抓過從榮城廢墟之中找來的破舊被褥，睡倒在了地上。
天空的月亮很圓，林鑫這才想起，今天是舊時代的中秋之夜，亞華萬家團聚的日子。
他想起了在小時候和平時代，大家聚在一起，看着晚會，吃着月餅，一邊吐槽晚會一年比一年難看，一邊嫌棄月餅一年比一年奇葩，嘆息生活一天比一天無聊的日子。
現在看來，那平平淡淡才是最真切的幸福。
然而這些早已一去不復返，父母已經永遠離他而去，朋友親信大多也了無音訊，就連本來已熟悉得像是親人一般的師兄弟和街坊們，也在以不同的方式離他遠去。
剩下的，是刺骨的孤獨，和未知的命運。
師兄弟們離開時誅心的話語縈繞在耳邊，街坊們死前無畏的身影和笑容仍在眼前。
似乎他的師兄弟們是正確的，即使他拼盡全力，最終也於事無補。
難道自己所堅持的都是錯誤的么？
人力有時窮，理想終究要屈服於現實。
但沒有了理想，活在這個世間又有什麼意義？
看着天空之中的圓月，淚水止不住從他的眼角滑落。
“人究竟為什麼而活？”
林鑫自語道。
“我從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一旁閉目的封武忽然說道，讓林鑫忍不住朝他看去。
“人並非帶着某種使命而降臨在這個世界，我們活着，只不過是機緣巧合。”
“生命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生命與生命的本質也沒有什麼不同。”
“若要論不同之處，就在於選擇。”
“人不能選擇如何獲得生命，卻能夠選擇如何死去。”
“思考為何而活，不如考慮為何而死。”
“前者是大而空的理想，後者是可開金裂石的信念。”
“微弱之差，天地之別。”
封武說道，毫無疑問，他此生，為武道而死。
“為何而死么？”
林鑫低聲呢喃，最後眼前浮現的是如血的夕陽下，街坊們連成一片，如城牆一般為他遮住恐懼和絕望的身影。
“我為他們而死！”
林鑫說道，眼中閃爍着難以言喻的光芒。
而封武感覺到了更多。
“通過自己的情緒去影響別人，並以此聚集天然魄之力的‘才能’么？”
“看到”林鑫身邊洶湧的天然魄之力，封武嘴角勾起了一絲未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