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結交朋友

年關將近，李府逐漸忙碌起來了。

大夫人張氏總覽全局。

吩咐下人置辦年貨，打掃院子，讓管家給交好之家送年禮，招待李家各處店鋪的掌柜，感謝他們一年的辛勤勞動，拉攏人心，總之忙的不可開交。

就算如此，給李無常的湯卻從來都沒落下，每次都是錢管家親自送到，看着李無常喝完才離開。

李無常有時候還會看到幾個小夥計有事沒事在彩雲居花園的長廊處轉悠，他知道那是錢管家的夥計，專門來盯着自己的，並沒有理會。

對於湯，李無常每次都偷偷吐掉，都成習慣了，心裏想着怎麼樣迅速進入第五品境界，那時候就沒關係了。

自進入三品以來，李無常修鍊的速度沒那麼快了，果然是越來越難。

這種事急不來，李無常只能徐徐圖之，每日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彩雲居，奶娘帶着王家夫婦打掃院落，裝扮各個房間，掛燈籠，貼紅紙，忙的不亦樂乎，李無常幫不上忙，就自告奮勇去置辦一些年貨，當然是帶着小茹小夕這兩個大小美女。

小茹和小夕都是從城外來的，沒怎麼見識過長安城的繁華，李無常這些天帶着她們到處轉悠。

小吃，彩燈，飾品，各種小玩意，李無常只要看到了，就會買下來，哄得兩個美少女樂呵呵的，開心的不得了。

……

李無常見街上人來人往，亂鬨哄的，就將小夕抱了起來，小夕咯咯笑了起來，看着熱鬧的大街，大呼小叫的。

人影閃過，李無常迅速判斷出有人在跟着自己。

買完東西之後，三人回到崇義坊，李無常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讓小茹帶着小夕先回家。

目送兩人進入李府大門之後，李無常回頭，喝一聲：“朋友請現身一見。”

一個年歲跟自己相仿的年輕人自拐角處走了出來，看着李無常，道：“李四公子？”

“閣下何人？跟了我幾條街。”李無常淡淡問道。

“我自認為我已經很小心了，還是被你給發現了，看來傳言有誤，你有兩下子呀。”對方略感驚訝，上下打量着李無常。

李無常不說話，思量着對方的身份和目的。

半晌之後，對方輕咳一聲：“鄙人趙遜，是王長德的遠房侄子。”

原來是王家的遠房親戚，李無常記得王長德說過，他在長安城有多年未見的遠房親戚，本打算投靠的，只是親戚兩口子已過世，餘下一個兒子，跟隨師傅行走江湖去了。

“趙遜？行走江湖結束了，要回長安參加武道大會了？”李無常看了對方一眼。

“王大叔告訴你的？看來我王大叔一家真的在你家，我還以為那幾個街道巡邏官騙我呢。”趙遜小聲嘀咕着。

只此一句，李無常就知道這個趙遜是明察暗訪過了的，今天他跟着自己，就上想確認一下王家是否在李府。

“你感到很奇怪，一個只知胡混的紈絝子弟，怎麼會大發善心去收留三個平民是吧，所以偷偷跟着我想確認一下吧？”李無常淡淡一笑。

趙遜被人猜破心思，訕訕道：“實在是兄台的名聲太大了，在下只是想知道親戚三口是否被強賣到李府當奴僕了……現在看來我想多了。”

李無常擺擺手，並不在意，邀請道：“去李府轉轉？”

……

對於趙遜的到來，王家兩口子老淚縱橫，小夕沒見過趙遜這個哥哥，倒是沒有多激動，乖乖待在爹娘身邊，聽着他們訴說著自家的遭遇。

趙遜聽說他們受到流氓的欺負之後，捏緊拳頭，神色不善，待聽到是李無常救了他們一家之後，起身對着李無常一揖，道：“多謝四公子了。”

李無常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是小夕的哥哥，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叫我名字就成。”

趙遜奇怪地瞥了李無常一眼，道：“聞名不如見面，想不到你不僅古道熱腸，為人還這麼洒脫，我很好奇，你怎麼會搏下那麼個名聲？”

李無常哈哈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李二愣子名聲差，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接着湊近趙遜的耳朵，以微不可查的聲音道：“我是庶子呀。”

說完一臉微笑的看着趙遜。

趙遜行走江湖多年，各種事情都見識過，明白過來，嫡庶之爭，是各大家族都會上演的戲碼。

李無常一句庶子就道出了他的心酸與無奈。

趙遜本來就對李無常頗有好感，此言一出，更是對他有些佩服，微笑道：“要不要交個朋友，愣少？”

趙遜跟隨師傅行走江湖五六年，師傅經常教導他，交朋友一定要注意，不能只看表面，更要要看內心。

在他看來，李無常心地善良，為人洒脫，心智成熟，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

殊不知，在趙遜觀察李無常的同時，李無常也在觀察趙遜。

李無常懂心理學，往往可以通過幾個照面，幾句話就能大致判斷出對方是什麼人。

以李無常的判斷，趙遜是個胸懷坦蕩，為人正義，不拘小節的年輕人，這種人當然值得結交。當下伸出手來，握住趙遜的手，大笑道：“除了我那個發小韓大志，只有你叫我愣少，我聽着很親切。”

……

吃過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後，李無常拉着趙遜來到了書房裏，談天談地。

趙家本是長安城的一個小商戶，趙遜父母一直安安分分的過着小日子。

趙遜出生時，有個道士找上門來，說此子出生時天帶異象，將來必成大器，非要收趙遜做他的徒弟，趙遜父母見道士有些功夫，說的又有些道理，就答應了。

自小以來，趙遜都跟隨師傅學習武功，五年前他父母過世，他就變賣了家當，隨師傅行走江湖去了，這幾天才回來。

至於他師傅，吩咐趙遜獨自闖蕩一些時日，就回師門去了。

對李無常來說，趙遜可是他第一個誠心結交的朋友。

韓大志是發小，且拋開不說，而平時一起玩樂的其他家族的紈絝子弟，最多算是酒肉朋友，不值一提。

李無常心中高興，問道：“趙兄這次回長安，可是為了幾個月後的武道大會？”

趙遜笑道：“既然大家是朋友，就換個稱呼吧，叫聲趙老弟就行了，橫豎大家同歲，我又比你小一個月。”

頓了頓，續道：“小弟確實是為了武道大會，想搏個功名，光宗耀祖什麼的，你不會笑話小弟吧。”

李無常道：“你有此志向，我怎麼會笑話你。”

趙遜嘆了一口氣，道：“說光宗耀祖是真，想做些事情也是真。我回長安這一路，見過不少流離失所的百姓，沒吃的，都開始吃樹皮草根了，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這怎麼能怪你呢，這是朝廷應該做的事情。”李無常安慰道。

趙遜擺擺手，繼續：“我還遇到過山賊，呵呵，也是走投無路的百姓，他娘的眼睛都餓綠了，站都站不穩，卻拿着根燒火棍到處搶劫，真是……”

嘆一口氣，像是非常氣憤，接道：“最可恨的是官府竟然不分青紅皂白，逮住就殺，殺完了還算大功一件，你說，這算什麼事呀，朝廷就這麼放縱他們？”

趙遜說完，一臉義憤。

“很正常。”李無常淡淡道。

“很正常？”趙遜反問。

李無常看了看了他一眼，道：“糧食不是沒有，但是價格翻了好幾倍，你可以去糧市上看看，都是大戶人家的糧食，這叫囤貨居奇。”

趙遜臉色很難看。

李無常繼續道：“今年夏天大旱，百姓收成低，勉強過活，冬天又爆發雪災，可謂是禍不單行，糧食太貴，買不起糧食的百姓流離失所甚至落草為寇在所難免，賣兒賣女亦是尋常事。”

趙遜皺着眉頭繼續聽着。

李無常嘆了口氣，接道：“若只是如此還好說，誰知契丹和高麗乘機作亂，朝廷需要大量的糧食調往冀州，維持戰線，本來糧食就不夠，你說還能顧上老百姓嗎？這個時候偶爾擺個粥攤子，已是仁至義盡了，老百姓還敢落草劫財，在朝廷看來，這就是搗亂，不顧大局，所以殺死這種人，當然是大功一件。”

聽着李無常的分析，趙遜握着拳頭，狠狠道：“原來如此，這麼看來，這些不肯低價放糧的大戶人家就是罪魁禍首，你們李家……”

李無常無奈笑了一下，道：“李家也是大戶人家，當然干過這種事，因為人人都是高價售糧，李家如果低價放糧，只會惹得其他大家族的敵視，最要命的是，會落下一個收買人心的罪名，到時候什麼後果，不用我說吧。”

接着壓低聲音，道：“另外，你可知……最大的大戶是皇室。”

趙遜臉色發白，錘了一下桌子，喃喃道：“怪不得我師傅說起報效朝廷的話，總是唉聲嘆氣，說不提也罷。”

看着趙遜一副信仰倒塌的模樣，李無常安慰道：“你我都是小人物，無法改變任何大局，但是也可以盡自己的努力幫助一些人。”

趙遜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道：“所以你才救了王叔一家？”

“算是緣分吧。”李無常回答。

“唉，聽你這一通分析，搞得我有些心灰意冷，連參加武道大會的心情都沒有了。”趙遜情緒低落。

“不參加實在可惜了，你武功這麼高，有機會進入武道閣，提升自己的實力，到時候你想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什麼的，不是更容易了嗎？”李無常道。

趙遜跟隨他師傅習武十來年，現在已有六品初階的實力，如果參加武道大會，是有機會進入武道閣的。

“劫富濟貧？真不錯的想法。”趙遜終於又來了興緻，哈哈大笑，看向李無常，問道：“你呢，你的功夫也不錯啊，參加嗎？……哦，你是勛貴子弟，必須參加的。”

李無常苦笑一聲，嘆道：“我家大夫人，可不怎麼希望我練武，在她眼中，我只是個還沒入門的混小子，而且她也喜歡這種情況，這個……你懂？”

“這麼嚴重嗎？”趙遜想像着李無常所面臨的複雜局面，練個武功也得偷偷摸摸的，真是不容易。

同時，對於李無常能對自己推心置腹，趙遜心裏頗為感動。

趙遜闖蕩江湖多年，見多識廣，見過不少人，卻總難有交心的朋友，說來也怪，這次見到李無常，短短几個時辰，自己儼然就將李無常當成了知心朋友。

只能說是緣分。

“我在宣平坊買了套宅子，你經常過去，在那兒練功就成了，只要你願意，我保證一個旁人都沒有，包括我在內。”趙遜拍拍胸脯。

李無常大喜，困在心頭的難題終於解決。

趙遜以前在長安城的產業都賣掉了，這次回來在的宣平凡重新置辦了一套宅子，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將王家三口子接過去的。

李無常自是沒有意見，王家兩口子當然也沒意見，因為李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倒是小夕這丫頭，住了這些天，有些捨不得離開，在她看來，趙遜只是個沒有見過面的遠房表哥，遠不及李無常親近。

她一聽說要離開李府，撅着小嘴，滿臉不高興，直到李無常答應會去看她才作罷。

第二天，王家三口子就搬過去了，彩雲居又只剩下三個人了，一下子冷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