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燕永寧十九年，京都長安。

正值冬月，草木凋零，寒風刺骨，天地一片蕭索。

酉時，天色漸暗，城東崇義坊大街上逐漸安靜下來，大街兩旁的鋪子將要打烊，掌柜和夥計收拾店鋪，完成一天最後的活計，道上的行人邁着休閑的步伐，準備回家，一切如往日般安靜祥和。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的氛圍，惹得道上的路人紛紛側目，店鋪里的人也紛紛走出來，倚在門口看熱鬧。

幾十個身着勁裝，腰掛長刀的漢子奔入大街中央，停下來，列隊站穩。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酷的中年壯漢排眾而出，冷冷道：“挨家挨戶，搜。”

眾人紛紛抽出佩刀，迅速分散開來，四處搜查，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不少人認出了那隊人馬是大理寺的捕快，而剛剛發號施令者乃是總捕頭杜成業。

杜成業入公門二十年有餘，武功高強，頭腦冷靜，辦事果決，為人孤傲自負，多年來破獲大案數不勝數，在江湖上有着極高的威望，被譽為“冷麵神捕”，近年來鮮有親自出手的時候，此番如此大動干戈，不知道要辦什麼案子。

一名老掌柜壯着膽子上前問了一句：“杜總捕，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杜成業仍是那副冷酷的樣子，淡淡道：“武道閣失竊，大理寺奉命捉拿飛賊，還望各位街坊配合大理寺辦案，若看到受傷的黑衣人，望及時告知。”

聲音連綿悠長，傳至街道的每一個角落，顯示着杜成業強勁的內力。

看熱鬧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竟是武道閣失竊，怪不得連杜成業都親自出手。

武道閣乃朝廷武庫，裏面放置了大量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功法秘笈和神兵利器，平日裏守衛森嚴，閑人免入。

眾人一陣低語，小聲議論開來。

“嘖嘖，想不到有人敢去武道閣行竊，鐵定是個武功高強的江洋大盜。”一個看熱鬧的路人咋舌道。

“杜總捕親自出手，再厲害的大盜來了都是白饒，杜總捕可是從來都沒有失過手。”另一人道，顯然對杜成業信心十足。

“最近長安新鮮事可真多，上個月有匪徒惹事，綁架朝廷命官，前幾天三皇子一怒為紅顏，暴揍李家那個無賴子，今天又來了個武道閣大盜，嘖嘖，真是……”還有人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最近的新鮮事。

“俺聽俺表叔說過，武道閣裏面可都是好寶貝，不知那個飛賊偷了什麼寶貝，真是令人羨慕啊……哎呀，牛掌柜，您打俺幹啥呀。”一個小夥計兩眼放光激動地說道，後腦勺卻挨了老掌柜一巴掌。

老掌柜收回巴掌，嚇唬道：“不知死活的混小子，一個飛賊有什麼好羨慕的，抓住了那可是要砍頭的，你小聲些，仔細官爺們聽到，把你抓進大牢裏。”

眾人一陣輕笑。

……

街道拐角處，一個黑衣人拖着疲憊的身體，扶住牆，大口喘着氣。

“噗。”

他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受了嚴重的內傷。

此人正是杜成業口中的黑衣大盜，他此前身中杜成業全力一刀，護體真氣都被劈散，再加上一個時辰不停歇的逃竄，此刻已進入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不過此刻他卻無暇調息，必須馬上離開。

他小心着左右看了一下，然後強提一口真氣，騰空而起，躍上一所閣樓，接着足尖輕踏瓦片，往城西東方向飄去，幾個起落，躍過幾十丈距離，體力不支，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衣人掙扎着站起來，發現身處於一條僻靜的小巷子，前方已沒有路，一面高大的圍牆矗立在眼前，裏面估計是個大戶人家的院子。

應該逃出了追捕範圍，暫時可以鬆一口氣了，黑衣人一面調息，一面想着。

可惜事與願違。

“給我搜，杜老大有令，每條街，每個巷子都需仔細查探，賊人身受重傷，絕跑不了多遠。”聲音自不遠處響起，伴隨着急促的腳步聲。

黑衣人暗罵一句，心念電轉，思索着逃生計策。

目光四處掃過，看到牆角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狗洞，皺了一下眉頭，咬咬牙，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踉蹌走近洞旁卧下身軀鑽了進去。

人聲遠去，小巷子重歸平靜。

黑衣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掙扎着站起來，想要看看身處何地，卻感覺天旋地轉，踉蹌着走了幾步，腳下一滑，跌倒在地，在枯草中打了幾個滾，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