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面楚歌
李無常拿出金針，放在地上，接着扯開胸前的內衣，露出胸膛肩膀，準備施針止血。
“啊……你幹什麼？”郭雲靈捂着眼睛，大呼小叫，偷偷從指縫間看着李無常，見他臉色依然蒼白，並無其他神色，這才睜開眼睛，道：“我送你去看大夫吧，你留了很多血。”
李無常沒有說話，抽出一根金針，閉着上眼睛，摸着肩膀，像是在找穴位，半晌之後，果斷往左肩扎了一針。
郭雲靈詫異，他在幹什麼，施針治病么？這種活計只有醫術精湛的大夫才能幹，比如說京城第一名醫宋大夫，還有御醫院的神醫，李無常也會？
馬上她就知道答案了。
只見李無常又抽出一根金針，又往左胸位置扎了一針，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剛才還血流不止的左臂瞬間停止，可畏神速。
郭雲靈瞪圓雙眼，張開小嘴，驚奇不已。
李無常睜開雙眼，麻利地將內衣撕下一塊，順着傷口輕輕擦拭，將血跡擦乾淨，又從內衣撕下一長條，將傷口纏住，打了個結。
看來在醫術方面，自己依舊犀利，李無常心中高興，活動了一下左手，感覺好多了，抬頭看着已經目瞪口呆的郭大小姐，心下很感激，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後果將不堪設想，自己雖說未必會掛，但是下場絕對比現在嚴重。
衝著她的眼睛擺了擺，道：“嘿，看什麼，搞完了……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裏的。”
郭雲靈終於回過神來，喃喃道：“哦……哦，那個我在逛街，逛着逛着就來到這邊了，正好看見你被追殺。”
她發現以前根本沒看懂李無常，她眼中的李無常，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種，不學無術，文不成武不就，整日無所事事，走狗鬥雞，貪花好色，貪生怕死。
今天她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李無常先是大發善心，救濟災民，郭雲靈已經了解過了，李無常是真心幫助那個小女孩一家人，絕不是她先前臆測的所謂販賣小孩，她已經問過那一家人了，那一家三口還求自己告訴他們李無常是誰呢，那小女孩一口一個“二愣子哥哥”，叫的可親切了。
還有，李無常竟然會武功，雖說不高，看樣子也就一品左右，不到二品的水平，但是他面對五名悍匪竟然面不改色，被砍了一刀連叫都沒叫一聲，哪像平日裏，自己嚇他一下就拱手作揖，求饒不已。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傢伙竟然會醫術，而且那麼高明，兩針瞬間止血，恐怕連宋大夫都辦不到，看他處理傷口那麻利的動作，顯然很熟練，絕非新手。
至於李無常為何被追殺，她卻沒有多想，因為這小子平素得罪了不少人，剛才那幾個人指不定就是誰派來教訓他的。
“不管怎麼樣都好，總之謝謝你，為了表示我的感謝，我決定請你喝酒，不知郭小姐肯不肯賞臉呢？”半晌之後，李無常抽出金針，打包放好，穿好衣服，把金針收入衣襟內，站了起來。
郭雲靈有很多問題想問李無常，跟着站了起來，回道：“好啊。”
小翠這才趕上來，氣喘吁吁的，道：“小姐，您幹嘛跑這麼快啊……啊，李公子……您，您好。”
“別這麼客氣，像平時一樣，喊李二愣子就成……走，請你們吃大餐。”李無常記得郭雲靈的這個小跟班，洒脫一笑。
小翠尷尬不已，自己私下裏確實是叫李無常作“李二愣子”，想不到他竟然知道，這是極其失禮的事情，雖說李無常只是個不入流的富家庶子，但也不是小翠這個小奴婢可以比擬的，還好李無常大度。
李無常出門的時候帶了三百兩，給了包子鋪掌柜一百兩，小女孩一家一百兩，還剩一百兩，想吃個大餐還是綽綽有餘的。
東市的酒樓，李無常如往常一樣，對着飯菜橫掃，猶如餓死鬼。
郭雲靈和小翠就斯文多了，沒有吃菜，偶爾端起茶杯喝一口。
“你來東市幹什麼，被三皇子打的傷都好了？”郭雲靈忍不住，問了起來，她可聽說了，李無常差點醒不過來，幸好宋大夫過去了。
“我能幹什麼，逛青樓啊，誰知道看了幾處都沒好貨色，風華樓又不敢去，所以就看看能不能欺負欺負小老百姓什麼的，誰知道半路冒出幾個瘋子，差點翹辮子。”李無常頭都沒抬起來，繼續掃蕩，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回答問題。
說謊，明明做好事去了。
郭雲靈撇了撇嘴，沒有點破，賭氣的搶了李無常一個雞腿，大口咬了起來，李無常這才抬起頭來，盯着郭雲靈。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小美人呀。
他發現自己的以前的審美觀真的有問題，以前看自己屋裏的小丫鬟小茹，怎麼看怎麼像個沒長大的小丫頭片子，最近則是越看越美，都引死他了。
以前看見郭雲靈，就是一個母夜叉，今天看看，還真的很有味道，精緻的臉龐，雙眼動人，男兒裝扮，顯得英氣逼人，別具風采。
“看什麼看，我不能吃啊，你不說你請客嗎？”郭雲靈瞪着李無常，挑釁道。
“能……”李無常回了一句，接着回頭喊：“小二，再來兩盤子雞腿。”
低頭繼續掃蕩。
“誒，我問你呀，你怎麼會武功，還懂醫術呀？”郭雲靈眨了眨眼睛，終於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異常好奇。
李無常心中一緊，漫不經心道：“什麼武功不武功的，我最討厭了，我這是兔子急了咬人而已……醫術？隨便學了兩招，傍傍身用的，也就唬唬你這種小女孩了。”
呸，又說謊，明明有一品水準，快到二品了。至於醫術，呵，隨便學了兩招？隨便兩招，能有那麼熟練的動作，能有那麼快的效果？
哼，你給我等着，早晚讓你露出真面目。
郭雲靈恨得牙根痒痒，卻拿他沒辦法，只能賭氣的繼續咬雞腿，咬着咬着自己都笑了。
小翠看着眼前這兩個人打着啞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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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李家東院。
李令武看着李青，問道：“知道什麼人嗎？”
李青回道：“暗中查清楚了，是三殿下受了那個歌姬的挑唆，讓護衛重金買通了幾個地痞，說是砍死勿論，那幾個地痞已被三皇子的侍衛滅口。”
“哼，不知死活的混小子。”李令武冷哼一聲，不知是怪三皇子不知輕重，還是埋怨李無常不知好歹去惹那個混世魔王。
李青輕咳一聲，小心翼翼道：“無常那裏，大哥您看是不是……”
李令武吐一口氣，道：“告訴他長安城裏現在不太平，出門小心點。”
……
彩雲居。
李無常聽完李青的解釋，心中不以為然。
哼，劫財的普通地痞？當我是傻瓜嗎？
今天回來之後，李無常首先安慰了奶娘和小茹，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接下來就仔細想着今天上午遇刺一事。
今天碰到的殺手絕非偶然，他們的行動是精心策劃的。
李無常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得罪三皇子盧玄明……眾所周知。
撿到鬼影門徒的兩本秘笈……應該就只有自己知道，那個鬼影門徒被杜成業當場砍死，根本來不及審訊，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審問契丹姦細……這個事情是李護主持，就算有姦細的同黨來報復，也不會派這種貨色來。
李無常思來想去，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三皇子盧玄明派人報復自己，盧玄明的心胸狹窄也是眾所周知的。
從那天過後，京中上層公子哥不知是誰先傳起來的，開玩笑一般，說自己給盧玄明戴了綠帽子，他盧玄明能忍下這口氣才怪。
而且這事情破綻明顯，只要隨便查一查，便會查出來。
現在李青竟然跑過來告訴自己，是幾個貪財的地痞要對付自己，李無常更加確信這事是盧玄明做的。
呵，貪財的地痞？李無常敢打包票那幾個地痞肯定被滅口了。
看來父親是不肯得罪盧玄明，為自己出頭呀。
看着李青一臉關心，李無常微笑道：“哦，原來是幾個貪財的地痞呀，奶奶個熊……我還以為有什麼江洋大盜盯上我了呢，嚇死了。”
李青點點頭，道：“放心，那幾個地痞已被官兵就地擊斃，你不要多想，最近長安城裏亂糟糟的，你就少出門了……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果然……就地擊斃，審都不審了？
“青叔慢走。”
李無常看着李青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在外，得罪了盧玄明，竟然到了要派人殺死自己來泄憤的境地了，父親為人又忠心耿耿，對此事態度曖昧。
在家，大娘臉上露着笑，暗中捅着刀，生怕自己有所作為，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派錢管家來盯着自己，還好今日刺殺事件半路殺出個郭雲靈，別人聽到的版本是郭雲靈美女救狗熊，暫時沒有暴露武功。
另外，尚有四個月後的武鬥大會，如果過不了三輪的話，真的要被丟到冀州了，沒說的，只有死路一條，以大娘的娘家張家在軍中的實力，只要隨便陰自己一下，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自己在家族同輩中，絕對算是拖後腿的一個了，李家乃幾百年的豪門，對於家族來說，一個庶子算的了什麼，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李無常想一想，真是四面楚歌的感覺。
奶娘又進來了，哭哭啼啼的，埋怨李無常不該亂跑，說這回碰到劫財的，下回說不定就碰到要命的了，如果李無常有個三長兩短，她就馬上去死。
李無常無奈之餘又多了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