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黨委會
“領導夏省長有事想向您當面彙報。”王新茂的秘書章丘雨,快走兩步來到正在領中央部委領導參觀省工業園區的王興茂身邊低聲說道。
王興茂遲疑了一下說道,“今天我有事情,告訴他明天上午吧!”
章丘雨點了點頭,放慢腳步落在了別人的後頭,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快速說了兩句,然後將手機剛回到手包里,快走了兩步跟上了大隊伍。
夏斌放下電話,臉上無喜亦無憂,過了一會兒從抽屜里拿出那把造型奇特的鑰匙,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王興茂本來興緻勃勃,結果讓這個電話搞的興趣全無,剛才滔滔不覺、口如懸河、舌燦蓮花的講解,頃刻間被抽取了所有的水分,話語變得乾巴巴的,就像一塊風乾多年的牛肉,嚼起來費牙不說還全無味道。
周圍的人也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低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有點他們記得,風向不對的時候最好閉嘴,省的讓灌一嘴沙子。剛才還笑聲和說話聲不斷的隊伍,頃刻之間變得肅穆異常,每個人臉上的笑靨換上一副莊重的神情。知道的人明白他們在視察工業園區,不明白的人以為對面來了一夥送葬的隊伍。
王興茂感覺大家的情緒有些不對頭,努力地想調動氣氛,可是他的行為就好像蒸飯提前跑了氣,過後就算再怎麼加柴,蒸出來的依舊是夾生飯。心中有些暗惱夏斌,早不來電話,晚不來電話,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電話,這不是很明顯要砸我的場子嗎?他***,這小子真不幹好事。那種怨恨就好像夏斌是一個差勁的茅坑,害的他得了便秘。
就這樣一隻看似送葬的隊伍,在園區里匆匆轉了一圈,便各自上了車向省政府開去。周衛國皺了皺眉頭,今天這個王興茂有些不對頭啊!他注意到自從章丘雨跟王興茂說完兩句話,然後章丘雨打了一個電話開始,王興茂的情緒一反常態就開始跌落,落差堪比尼加拉瓜大瀑布。
究竟是誰打來的電話,這個電話有什麼內容,竟然能讓一個省長如此失態,實在值得玩味,他的心中暗暗想道。
好久沒有參加過的光華機械廠黨委會的黨委們,在二樓的小會議室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揮一揮衣袖,倒是帶走不少塵土,不用問肯定是清潔工乾的好事。想罵罵娘才想起來,原來這個樓里沒有清潔工好久了。
董柏言看了看裏面的環境,做出了一個正確而又英明得到全體人員擁護決定,“到我辦公室開會吧!”雖然語氣聽起來很無奈。大家眉花眼笑的跟在後面,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所有的提議毫無懸念的在眾人同意聲中通過,其實董柏言並不知道,就算是他提議一隻狗來當辦公室主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舉手,畢竟都是請假回來開會。當然對於罷免韓慶功的監察室主任一職,大家都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態度,紛紛表示贊同。
各個都心急如焚的看着董柏言,你趕緊的吧!快點吧!就當可憐可憐我們!萬惡的資本家可不像公有制企業好糊弄,都是拿規章制度跟你來說話,就算銷假遲到一秒依舊會按照曠工處理。這一秒上下幾十塊錢,對於我們來說未免太刺激了。我們真的沒空跟你們說話呀,好幾個客戶在等我們呀,還要盯着股市,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我們真的很忙啊。
董柏言將他們祈求的目光直接無視,依舊不緊不慢的談着對今後光華機械廠的構想以及今後的工作思路,聽的眾人心中怨聲載道,暗地裏不住的罵董柏言的老娘。
後來祈求的目光全部轉化為惡毒的詛咒,恨不得說話的人此刻就倒地身亡。實在不行把他的肚皮撕破,把他的腸子扯出來,繞在脖子上用力狠狠一拉,然後在手起刀落,嘩的一聲這個世界立刻清凈了,我們也就解脫了。不過想像是想像現實是現實,坐在椅子上的人嘴還在不停的動着,他們的身體還是依舊情不願心不甘的坐在原地,用耳朵忍受着煎熬。
終於目光變得絕望了,牆上時針的指針長短重合,正好指在十二這個數字上,董柏言的話語戛然而止。看了看眾人意猶未盡的說道,“鑒於現在是光華機械廠的非常時期,我宣佈從今天開始,我們領導要起到一個表率作用,要按時上下班當然中途脫崗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有事情一律向我請假。”然後看了看眾人笑着說道,“不知道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話音剛落一個人笑着站起來說道,“董廠長我這身體不好,醫生說這病需要在家靜養,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董柏言看了看依稀記得這個人是主抓生產的副廠長叫朱宇島,看來有出頭的鳥了,呵呵我正愁沒有借口呢,倒是瞌睡給了一個枕頭!既然你要往刀口上創,我絕對成全你。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說道,“老朱你得的是什麼病啊?有醫院證明嗎?”
對方立刻在口袋裏搗鼓了半天,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醫院證明遞過去,董柏言接過來仔細辨認了半天,心中暗暗感嘆醫生的水平就是高,生硬把漢語寫成了阿拉伯語,經過一番仔細的推敲和暗自揣摩,終於得出糖尿病,冠心病以及肝硬化等頑固性疾病。又看了看站在面前有如黑鐵塔的漢子,心中暗暗讚歎了一句,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
“哦,老朱啊!你的身體可實在不怎麼樣啊!根據你身上病症的情況來看,得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感冒啊!”董柏言看着對方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
“董廠長病例診斷書你也看見了,我這身體確實不行,您可千萬不要見怪。”朱宇島嬉皮笑臉的說道。
“嗯,確實如此,我想你這身體要履行主管生產副廠長的職責的確有些困難。萬一哪天倒在工作崗位上,我也於心不忍。這樣吧!你明天交給我一個病退報告批了之後,你就回家靜養吧!”董柏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朱宇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用眼睛看了郭柏光一眼,發現對方正閉目養神,一時間沒了主意。但是就這樣被轟回家,心裏實在不甘心,臉色立刻變得一片鐵青,瞪着兩隻牛眼看着董柏言。
被看之人正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打着火,壓根就沒打算看他。
心中氣往上頂嘴裏怒吼一聲,“姓董的你什麼意思?”
董柏言抬起頭詫異地說道,“老朱怎麼了?難道你沒有病嗎?”
“我有病。”剛說完,屋子裏坐的其餘人哄的一下笑出來,他這才發現掉進董柏言用言語預先為他設好的陷阱。剛才臉色鐵青現在又夾雜了一坨紅色,立刻變成了紫不溜丟的茄子臉。
“有病就回家養病,出來亂跑什麼,老朱啊!我看你的病實在有些嚴重,搞不好一場感冒就會讓你駕鶴西遊,為了你的身體着想,我讓你辦理病退難道不對嗎?光華機械廠現在個模樣,我看只能給你添堵,實在不利於你的病情。既然養病就要安心,辦理了病退,你也就不用操心和煩心,心情好了病也就能好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再慢慢調養。我相信老朱同志肯定會戰勝病魔,早日康復的。”董柏言軟語安慰,實際皮裏陽秋損了對方一番。
“你,你…”朱宇島看着董柏言說不出話來,用手指頭指着對方嘴唇直哆嗦,儘管他並沒有心臟病,但並不排除有心臟病突發的架勢。
“你什麼,有你這樣的態度嗎?”在一旁閉目養神的郭柏光睜開眼睛,看着朱宇島很不客氣的呵斥道,“有病回家養病,沒病少裝腔作勢泡病號,打算病退明天交報告,不打算按時按點上班。”郭柏光看了董柏言一眼。
朱宇島立刻沒了剛才的其實,高大的身材立刻就像矮了一頭,臉上帶着謙卑的笑容,想董柏言說道,“董廠長不好意思啊!前兩天我又到醫院檢查了一下,發現那些病全都不見了,我想以我這身體再為廠里服務個幾十年沒問題。”順勢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說老朱啊!你輕點拍,別再拍個心臟病複發,我可掏不起醫藥費。”董柏言開着玩笑,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心中暗呼可惜,要不是郭柏光中間插一杠子,自己非擠兌的他讓位不可。
他可是聽下面工人反映,朱宇島是鐵杆的郭系,糾集社會上一批閑散人員,成立了所謂護廠隊,實際上是郭柏光打人的棍子,為虎作倀幹了不少壞事,下面民怨極大。
不過董柏言也沒將這件事情放到心上,成了意外之喜,不成情理之中。反正日子還長,有的是時間炮製他。他明白今天這件事情是郭柏光提前安排好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出個難題,試探試探自己的斤兩。
心中暗暗冷笑,誰也別著急,事情要一點一點解決,人總要一個一個處理,吃工人的喝工人的,我都讓你們一點不剩的吐出來,董柏言心中暗道。
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接着問了一句,“諸位還有意見嗎?”
其餘的黨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很明智的搖搖頭,心中暗道,這個新來的廠長可不好惹,俺們還是小心為妙…。
(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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