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貴妃真心
年貴妃病重,晉封皇貴妃,十一月二十三日薨,雍正輟朝五日。
雍正眉頭皺的更緊,到底不忍心再斥責她,握着她纖弱的手,柔聲道:“有哪裏不舒服,有什麼想要的,都跟朕說。”
年氏搖頭,依舊笑的開心:“皇上,臣妾什麼都不要,臣妾只要您的愛,有您的愛,臣妾什麼都不稀罕了。”
雍正渾身一震,愣愣地看着她。
年氏垂下眼眸,低低地嘆了口氣:“有些事臣妾心裏明白,只是臣妾不知該如何對皇上說,可臣妾又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趁着臣妾還能說話,臣妾想把一些心裏話都告訴皇上。”
不待雍正說話,年氏靠在雍正的懷裏,喘了幾口氣,聲音虛弱,仍堅持着把想要說的話說出口:“自第一眼見到皇上,臣妾心裏就只有皇上一人,再也容不下別人,嫁給皇上,是臣妾心甘情願,這一輩子能夠成為皇上的女人,被皇上放在心裏,臣妾這輩子都無憾了。
臣妾知曉,臣妾做了許多糊塗事,臣妾以為您喜歡怡親王福晉,臣妾嫉妒她,陷害她,那都是因為臣妾想要皇上的愛,可到頭來,臣妾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臣妾的自以為,您說臣妾是不是明白的太晚了?”
年氏輕笑,笑中卻透着苦澀,手緊緊抓着雍正的龍袍袖口,咳了幾聲,另一手拿起帕子捂住嘴,過了會兒,迅速把帕子攥緊,低低地道:“臣妾想要為皇上留下子嗣,可到頭來,只剩下福慧一個,臣妾不是個好額娘,保護不了他們,好在還有福慧,臣妾走後,至少還有福慧陪着皇上。
皇上,臣妾不後悔愛上您,怪只怪臣妾太愚蠢,被他人矇騙,做了許多錯事,屢屢惹得皇上生氣,是臣妾不該,臣妾辜負了皇上對臣妾的愛,或許這是老天懲罰臣妾沒有珍惜,這才讓臣妾落下這病根,也或許是老天憐憫臣妾的一腔真情,讓臣妾擁有了皇上的寵愛。
另外,有一件事,臣妾一直想要告訴皇上,臣妾從未喜歡過十四爺,當初,臣妾一心以為您娶了臣妾只是因為哥哥,臣妾心中鬱郁,遇到了十四爺,十四爺安慰臣妾,臣妾的心事無法向皇上訴說,只能常常找十四爺說說話,排遣心中鬱結。
那時候啊,也是臣妾糊塗了,怎麼能夠不相信自己的心,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呢?爺明明對臣妾寵愛有加,府上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可臣妾不信爺,生生地誤了這許多年,造成了這諸多遺憾。
怡親王福晉說,您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會掏心掏肺地對那個人好,她勸臣妾相信皇上,可嘆,終究是當局者迷,臣妾錯的離譜,可是臣妾明白的太晚,來不及和皇上說明,臣妾這一身的病終究是好不了了,臨走前,臣妾不得不向皇上說明,皇上,您能原諒臣妾嗎?”
雍正緊緊地抱住她,眼瞼輕垂,面上神色難辨,聲音卻變得低啞:“朕……如何會怪你?您安心養病,會好起來的,福慧還小,不能沒有額娘。”
年氏虛弱地笑了,笑中滿是歡喜:“皇上,您能原諒臣妾,真好,可是臣妾知道,臣妾好不了了,別為臣妾費心了,臣妾走後,皇上一定要代替臣妾好好照顧福慧,讓他平安快樂地長大,不要讓他接觸那些勾心鬥角。
還有,舒貴人是個好的,這宮裏,也只有她是真心待臣妾好,真心為皇上,臣妾求皇上一件事。”
“你說,朕答應你。”雍正沉聲道。
“求皇上,在臣妾走後,晉舒貴人為嬪,把福慧養在舒貴人膝下,這樣……臣妾才能安心。”
雍正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說:“朕命令你,一定要給朕好起來,福慧不能沒有額娘,等你好起來,朕就晉你為皇貴妃,你聽到了嗎?朕不許你拒絕。”
年妃搖頭,緊緊握着他的手,喘息着道:“皇上,臣妾不要,答應臣妾,答應臣妾……”
雍正垂眸看她含着淚祈求的眼眸,緩緩地點頭:“朕……答應你。”
年氏挽起唇角,笑的燦爛而純粹,忽然,笑容斂去:“還有一件事……”
雍正踏出翊坤宮,眼前映着白茫茫一片的雪花,臉色沉冷的像這冬日的冰雪。
“蘇培盛。”
蘇培盛忙小跑上前。
“傳旨,晉貴妃年氏為皇貴妃,封號為懿,即刻着禮部準備晉封事宜。”
“嗻。”蘇培盛恭聲應了。
然而,晉封事宜到底還是不用準備了,翌日,年貴妃薨。
雖未舉行冊封事宜,喪禮卻依舊以皇貴妃之禮舉行,雍正輟朝五日。
喪禮完后,雍正下了一道旨意,貴人喬氏因謀害皇嗣之罪被奪去貴人之位,貶為庶人。
蘇培盛領着兩個嬤嬤到了昔日喬貴人所居的長春宮東偏殿。
喬貴人,哦不,現在已是庶人喬氏了,跪在冰冷的地面,面色平靜迎接皇上的旨意。
蘇培盛面色冰冷,道:“皇上下旨,庶人喬氏謀害皇嗣,着即賜死。”
喬氏跪着聽完這簡短的旨意,苦澀地笑了,呵,謀害皇嗣?
什麼謀害皇嗣?不過是替死鬼罷了。
到如今,她手上何曾沾過一滴血?謀害皇嗣之人本是……
可如今誰還聽她的狡辯?
說了又有誰會信?不過是有口難言罷了。
“請蘇公公代我轉告皇上,我本無罪,皇上說我謀害皇嗣,我的孩兒又是誰謀害?我所做一切不過是為我的孩兒報仇,事已至此,我死不足惜,但求皇上為我枉死的孩兒做主,我定當感激不盡,再無遺憾。”
喬氏跪伏於地,心甘情願赴死,但求孩兒的阿瑪還能在乎那一點父子之情,為她孩兒報仇。
蘇培盛皺眉,不過這喬氏也算有自知之明,沒說要親自求見皇上。
“廢話少說。”蘇培盛示意兩個端着托盤的嬤嬤上前。
喬氏起身,手在兩個托盤上停留片刻,終是執起酒樽,仰頭飲下樽中鴆酒。
片刻,蘇培盛出了長春宮,去往養心殿復命。
長春宮本無主位,是以蘇培盛並未去主殿打招呼。
倒是長春宮後頭的咸福宮主位懋嬪娘娘坐在小佛堂,手中撥弄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睜開眼,悲憫的目光望着眼前慈悲為懷的菩薩,低低一嘆:“又是一縷冤魂。”
“皇宮這地方,哪兒容得你有私心?誰不是滿懷仇恨而活?誰又能得償所願?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宮女玉萃道:“娘娘何必難過?也是那喬氏瞧着心善,卻如此陰險,竟敢謀害皇貴妃的孩子,不怪皇上震怒,連奴才聽了都膽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