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井女屍
我嚇得猛然驚醒了,原來是一個夢。
喘了口氣,我看向身側的王曉妮,她依然一動不動地躺着,和剛躺下的姿勢一樣。
就算是睡著了,也得換換姿勢吧?處於好奇,我把臉貼了過去,就看到王曉妮雙目瞪得極大。我一哆嗦,就碰到了他的手上,嚇得我猛然縮了回來,她的手竟然冷如冰塊。
我是在一陣極度的恐懼中再次入睡,又是被一陣吵雜的聲音驚醒的。
睜開眼,王曉妮正坐在床邊看着我,臉上似乎有了幾分血色。
“昨晚謝謝你啊!”看她滿臉的嬌羞,我心中的恐懼和懷疑瞬間又煙消雲散了。
“別客氣啊!你……”我本想問紅鞋子是怎麼回事,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心想也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了,聽着除了哭聲和罵聲外,竟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你……你先不要出去,我看看出啥事了啊!”
我怕引起誤會,就讓王曉妮在屋裏等着。
一出門,恰好看到背對我站在大門口的奶奶,遠處是村長領着十幾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楊老太,得向你討個說法,你孫子把我外甥打死了!”
村長看到大門口站着的是我奶奶,滿臉的怒氣稍微緩和了些。
我一聽就怒了,但面對村長,卻有幾分膽怯:“王叔,你可不能冤枉人吶!你外甥是誰啊!我都不認識……”
“你胡說,昨晚就是你用磚頭打的強哥!”
一看站出來的,竟然是昨天和毛寸一夥兒的那幾個。
還沒等我解釋,就看到幾個人同時身體一哆嗦,然後瞪着雙眼看着我背後,幾秒鐘后,大喊了一聲“鬼啊”,人已竄得無影無蹤。
王叔看到王曉妮從我屋裏走出來,也是渾身一哆嗦,連說了三聲“你”。
王叔一伙人撂下句“這事沒完”便氣沖沖地離開了。
奶奶一回頭,驚得我渾身一怔。
“奶……奶!你的眼?”
奶奶輕輕笑了笑,眼睛裏竟然沒有黑眼珠:“小邪,奶奶老了,能用這雙眼保住你的命,也是賺了,更何況七月十五后,你就接替我做陰陽風水師了。”
說完奶奶突然朝着王曉妮跪下了。
“求你放過小邪一命。”
王曉妮只是冷笑了兩聲,並沒說話,而是轉身離開了院子。
經過我身側時,她頓了一下:“我今天有事,晚上再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聽了她這句話,我渾身一冷。
我愣了一下,忙扶起奶奶:“奶啊!你咋向她下跪?”
奶奶輕輕摸了一下我的頭:“小邪先扶我進屋——她終於找上門來了!”
“啥東西啊?奶。”我又問
“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在你18歲這年有個關口——你先自己照照鏡子吧!”
我忙走到了鏡子前,一看之下,自己嚇了一跳,只見鏡子裏的我雙眼發黑,滿臉煞白,一副死人相。
“我……我這是咋了啊?奶!”
“陽氣不足啊!幸虧你是9月9日中午12點出生的人,是純陽之體,否則……否則也和村長的外甥一樣了。”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怎麼?他外甥不是我失手打死的?”
奶奶沒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會兒,轉身從裏屋拿出黑盒子——從我記事起,這黑盒子從不離她左右,就連幹活和睡覺都帶在身上,也從不讓我碰一下。
奶奶從盒子裏拿出一塊黑色的小石頭,然後在針線簸籮找了一根紅色的麻線。
“你把咱家的紅毛大公雞抓來!”奶奶指了指院子裏。
公雞抓住后,奶奶又讓我砍下雞頭,把血倒進碗裏。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她又把紅麻線浸到雞血里,翻了幾下,浸透后,拿了出來穿到了黑石頭的小孔里。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個掛鏈。
“這塊黑玉可保你躲過一劫,紅毛公雞血可以驅邪,帶上后切記不能摘下來啊!”
當天下午,奶奶給我做了一場法式,又殺了一隻雞,燒了一摞紙錢,才肯罷休。
我心裏有十萬個為什麼,問奶奶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奶奶卻一直搖頭,讓我這幾天不要亂看,不要多想,更不能多問,等到過了七月初七,她會給我答案。
做完法事後,我覺得身體特別累,便躺到床上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就覺得有人摸我的手,睜開一眼一看,是王曉妮。
“你……你回來了!”慌亂間我蹭的一下坐了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曉妮的臉色沒有早晨那麼滲人,而且衣服也換了,竟然穿着一身紅色婚紗服。
她朝我微微笑了笑:“既然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隱瞞——放心,你奶奶都求我了,而且獻出了一雙陰眼,我暫時不會對你怎麼樣。”
說完就躺到了床上。
看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我雖然快嚇死了,想起奶奶的話,也只好強行裝大尾巴狼,悄悄躺了下去。
我已經十分注意了,可無奈床小,我還是幾次碰到王曉妮身體,她身體還是那麼冰涼,不過今晚的臭味明顯少了。
天微亮時,外面再次傳來幾聲嚎啕大哭聲,我心裏一咯噔。不會又死人了吧?一睜眼,更是嚇得魂都飛了,王曉妮正瞪着一雙陰冷的眼看着我。
天剛亮,王曉妮就和昨天一樣,撂下句“晚上回來”,就出去了
很快,我也知道那哭聲是怎麼回事,原來村裡又死了兩個人,是昨天和王叔一起找我算賬的倆毛小子。死狀和王叔外甥一樣,滿臉恐懼,雙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
這一下,整個村子都炸了鍋,很快有一群人堵在了我家門口,為首的除了村長王叔,還有劉酒鬼。
這劉酒鬼算得上整個古墳村,除了王叔和我奶奶外,第三號牛逼人物了。據說他年輕時,得過一場大病,人都入土了,自己又從墳里鑽了出來,從此後嗜酒如命,而且突然變得神神叨叨的,是十里八村的入殮師。
“楊老太!你得給我們個說法!”
‘“對!你……你孫子把鬼招惹回家,已經害了三條人命了!”
奶奶嬌小的身軀擋在我身前,眯縫着雙眼“看”着大門外的幾十個人:“他們不是小邪害死的,難道……難道你們忘記十年前的那件事了?”
奶奶猶如一顆蒼松,此話一出,為首的幾個臉色全都變了。
“這……這和十年前那件事有……有啥關係嘛?可不要亂說啊?”村長渾身一怔,說話的聲調變了。
“亂說?你先查清楚他們幾個做了什麼再說吧!”
“現在人都死了!死無對證,怎麼查?”村長這話說的有點底氣不足。
我想起前晚和我干仗的是四個人,現在死了三個,還有一個矮胖子,於是向前邁了一步,扶着奶奶,朝他們吼道:“當晚他們是四個人,還有一個……”雖然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可這話說的理直氣壯。
很快矮胖子就被揪了出來,哆哆嗦嗦地跪到了人群前。
“你這個混賬,那天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矮胖子惡狠狠地看了我一下,又掃視了王叔他們一眼。
“我……我們喝完喜酒,回……回來的路上和他幹了一仗,然後……然後就回家了,別的什麼事也沒幹!”他指了指我。
奶奶突然跺了一下腳,臉色陰沉地朝矮胖子說:“今晚就輪到你了——難道你也想和他們仨一樣?”這話說的聲音極低,但我聽了卻不寒而慄。
矮胖子更是臉色驟變,褲襠四周頓時濕成一片。
“我說!我說!奶……奶救我啊!”僵持了幾秒鐘,矮胖子瞬間崩潰了,全盤託了出來。
原來張小海結婚那天下午,他們四人喜酒喝到一半就離開了,恰好碰上藏在衚衕角落裏哭泣的伴娘,於是藉著酒勁輪煎了她,事後又怕惹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人藏屍。
聽完后,村長上去一腳就把矮胖子踹出兩米。
“你這狗日的,把屍體藏到哪了?”王叔氣得雙目都起了火。
“姑父救救我!姑父救我啊——”矮胖子嚇癱了,死死抱住王叔的腿。
很快,矮胖子哆哆嗦嗦地領着我們來到村后的古井旁。
村后的古井,算是古墳村第二個禁地,據說幾十年前,全村人還都靠這口井飲水,後來不知咋回事,突然被廢棄了,而且家裏的大人都囑咐自家孩子,千萬不要靠近這口井。
“我……我們把屍體扔進井了……”矮胖子驚悚地指着黑黝黝的井口哆嗦道。
“你這個該死的!!”王叔聲音變得極其駭人。
幾個有話語權的一商量,決定先把屍體撈上來,然後厚葬,好像只有這麼做才能消除王曉妮冤魂的怒氣。
誰去撈屍體呢?按約定俗成,應該是劉酒鬼,可他年紀大了,手腳也不利索,顯然下不了井。
除了劉酒鬼外,合適的人選是我奶奶,她是附近幾個村的風水先生,可奶奶更不可能下井了。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盯到了我身上。
“小邪,你下去!”
王叔似是商量,又像是命令。
我內心有十萬分的不願意,可王叔的話像有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轉念一想,卧槽!害怕的毛啊!這兩天王曉妮就和我睡在一張床上,井裏咋會有她屍體呢?
幾個身強力壯的街坊把一根粗繩子繫到我腰上,幾個人扯着繩子的另一頭,正準備把我往下放,忽聽身後傳來了奶奶的聲音:“先等等!”
奶奶顫巍巍地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臉,輕聲道:“小邪,你會成為一名不一般的風水師,不要怕!”
說完,她摸了摸井沿兒,確定了井口的位置,又從衣袋裏掏出一沓紅紙條,嘴裏念叨着什麼,扔到了井裏。
“尋屍符咒?”一旁的劉酒鬼驚呼道。
奶奶一直和劉酒鬼不對付,自然沒搭理他,而是轉身對村長說:“你看看井裏有什麼吧!”
幾個帶着手電筒的趕緊照下去,燈光一照,我渾身就是一顫。
剛才什麼都沒有的井下,此時泡着一具白花花的屍體,雖然是趴着,可從長頭髮和身形可以判斷,這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