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形勢所逼
饅頭……她的腦中浮現一個個雪白的饅頭冒着熱氣的誘人畫面,她輕咬着唇,吞着口水。她好餓,到這裏那麼久,她並沒有真正吃飽過,她也一直想要進城看看。蘇江城是歲國的首都,十分繁華,歲國的國君是去年剛剛繼位的鳳煜明,年僅二十一歲,他和三皇子鳳煜安都是皇后所生,先帝跟皇后十分恩愛,除了他一時醉酒跟宮女所生的二皇上鳳煜平外,他沒有其他子嗣。二皇子今年十八歲,住在蘇江城東的王府,一心治學,不理朝政。三皇子今年十三歲,住在城南的王府,平時愛跟名士喝酒作樂,典型的敗家子,青青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了。她悶着臉,既然穿越到這裏,她當然想四處看看,但是去向別人乞討,還穿着這身衣服走到別人面前,她實在做不到。她身上的衣服真的不是一般的臟,一般的破,一般的難看,換了以前就算給她拖地她都不要,說是一件衣服,根本是幾件破衣服的結合,衣服上的補丁跟她身上的傷一樣多,最難看的是胸前那一塊,他們找不到布,就用麻袋幫她補上了,黃色的一塊粗麻在黑油油的身體上顯得分外醒目,這樣的衣服,她怎麼穿出去見人。
“東叔叔,我的腳還有點疼,能不能再過幾天?”她小聲央求道,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是不是她太浮誇了,才會把外表看得那麼重,她現在不過是一個乞丐而已。
東隆見她垂着頭,暗嘆一口氣,“好吧,再過幾天,你好好養傷,要是像老三一樣變成瘸子,將來怎麼養我們。”
她黯然地點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鼻子卻有一點發酸,她好沒用,讓他們養着,自己卻躲在這裏感傷。她真的很不想跟人接觸,更沒說是去要飯了,以前她會選擇在家裏抄股也是想避開公司里複雜的人事關係,在陌生人面前,她會保持沉默,盡量避免跟對方交流,現在要她去乞討,還要穿着這樣的衣服,簡直是在顛覆她的本性。她真的做不來。她懊惱着,廟門口出現了響動,南叔叔和北叔叔架着西叔叔走了進來,她站在原地,驚訝地看着西叔叔身上的傷,他不會說話,笑得最謙和,為什麼這樣的他會受傷。
“這是怎麼回事?”東隆跑了出去,幫着他們扶起渾身是傷是西崖。
“都是城西那幫小子,不讓二哥去那裏要飯,有人好心給了他一文錢,他們就擁了上來,搶了他的錢不算,還打了他一頓,實在太氣人了。”南缺氣憤地說。
東隆一聽,氣呼呼地衝出外面想要跟人理論,卻讓北夏一把拉住,他翻着瞎了的眼睛,嘆着氣勸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鬧出什麼事來,可怎麼好。”
“難道就讓那群小子欺負了去,我咽不下這口氣。”他氣憤地甩開北夏的手,朝着廟外走去。
北夏不由跺腳,“三哥,你快去看着他,他一個人去,是要吃虧的。”
“好。”南缺鬆開扶着西崖的手,匆匆跟了出去。
北夏嘆了一口氣,看向廟內,“丑丫,來幫一下忙。”
“哦。”青青回過神,趕緊跑了出來扶着西叔叔,他寬慰似地對她笑了笑,她點點頭,眼中是掩不住的慌亂。不能打電話叫救護車來,不能打的送去醫院,創口貼,這裏沒有,碘酒、紗布,她們也用不起,要怎麼辦,她要怎麼做才好。
“丑丫,去打點水來。”北夏平靜地吩咐道。
“好。”她拿着破瓦罐,急匆匆地去門外小河打水,她想要做點事情,她不想當廢人。腳上的傷還在痛,她咬着牙不去理會,她不是能被疼痛打倒的人,匆匆打了水進廟,看到北夏正為西崖診脈,她愣了一下,將水罐放在他腳邊,獃獃地看着他。
北夏摸着西崖的脈,眉頭稍解,伸手輕輕按他的身體,在按到大腿和胸腹時,西崖的身體顫了一下,北夏皺起眉,“你的傷沒有禍及內腑,不過,胸骨和腿骨斷了,至少要過一個月才能出門。”
青青再次愣在那裏,她沒想到北夏會醫術,聽起來還很厲害的樣子,這樣的他都成了乞丐,她什麼都不會,要怎麼在這個社會立足。
“丑丫,幫你西叔叔清洗一下傷口。”
“哦。”青青點點頭,蹲在西崖旁邊,解開了他身上的衣服,他胸腹那一大片青紫讓她鼻子一酸,她咬着牙,卻不知怎麼下手,沒有毛巾,她要怎麼清洗他的傷。
北夏沒有看到她目中的詢問,轉身離開了破廟,她在原地呆了幾秒,見西叔叔虛弱地對她笑着,她微笑着回應,咬一咬牙,將手浸濕,輕輕撫去他傷口上沾着的污垢,他忍着疼,一直笑得溫和,頭上卻流下了汗珠,青青揚着嘴角,保持着僵化的笑,背後濕了一片。心裏很酸,為了自己的命運,也是為他們的,這樣不公正的對待,她不喜歡,她的世界不該發生這樣的事。
等她粗略地清理好傷口,北夏拿着一把草走了回來,青青看着他坐了下來,將幾根草放進嘴裏嚼爛,抹在西崖的大腿和胸腹,青青好奇地看着,北夏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想學嗎?”
青青點點頭,“想。”
“我以後教你。”北夏摸着山羊鬍說。
“嗯,謝謝北叔叔。”青青開心地笑着,她必須學更多的東西充實自己,才能在這個社會活下去。
北夏笑着,站起身摸索到火堆邊開始升火燒水,青青在一邊打着下手,天漸漸黑了下來,東隆他們還沒有回來,青青擔心地站在門口,朝遠處眺望着,她知道破廟離城很遠,但是過了那麼久,他們也該回來了。她焦急地站着,北夏嘆了一口氣,遠處漸漸有了動靜,她跑到前面,看清了相疊的黑影正是東隆和南缺。她跑到他們跟前,聞到一股血腥味,心顫抖着,鼻子又有點發酸,她上前扶着東隆默默朝破廟走去。到了火堆旁,她看清了東隆身上的傷,他的樣子慘不忍睹,眼睛上還沾了石灰粉,就連南缺身上也有了傷。大家都沒有出聲,北夏默默為東崖治傷,她在一邊幫着忙。良久之後,她聽到北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咬着唇,深吸一口氣,臉上揚起微笑。
“我明天去城裏要飯,放心,我絕對會要到很多好吃的東西,養活你們的。”
稚氣的聲音,燦爛的笑容,她倔強地仰着頭,不讓眼淚浸濕眼眶。生活逼着她堅強,她只有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