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者（189）--黑名單上的人
該來的終究要來。
在炎黃公司，大家竊竊私語，相互傳遞神秘消息的情況，姚治民心知肚明。
他一直不知道如何解釋。
有時候解釋反而把事情公開化了，保持沉默，讓事情自動過去。
但持續地有人在傳這個消息，越傳越不像話，他終於坐不住了。
覺得再當鴕鳥不行了，說不定這個惡劣的影響會越來越大，最終受損的是自己。
於是在開內勤會的時候，把其他事情說完了，他嚴肅地板著臉說：最近有人來給我說大家很關注我的一些消息。說我在家鄉那邊怎麼樣怎麼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我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我在這裏很明確地告訴大家，都是污衊！是原來那個領導對我不滿，把強行屎盆子扣到我頭上。因為他是當地行業協會的領導，我是無法辯解所以才造成這個局面。希望大家把精力轉移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上面來，不要以訛傳訛，造謠傳謠。
說完這些話后，大家還是沒有像姚治民希望的那樣專心工作。依然會聊到這個話題，只是人群與場合不一樣了。還有對姚治民的稱呼上有了一些隱晦。比如不直接說名字或姚總，而是說那個人，有的人。
流言蜚語，娛樂八卦是一種群眾喜聞樂見的東西。給無聊的生活加了味精，讓平淡的生活多姿多彩，在彼此的探討中，還有了一些曖昧的傳遞。
當然作為當事人，是肯定痛苦的。
這種痛苦不想是斷手斷腳那種切膚之痛，而是一種被蒼蠅叮咬，又打不着的那種煩悶，鬱結，討厭。
不致命，卻足夠讓人不舒服！
就像撒尿的時候滴了幾滴到褲腿裏面，穿上褲子就能感覺到那種不舒服，外面倒是一如往常。
當然，最早傳出這個消息的人到底是誰，無處可查。很多消息就是這樣，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但是很快就傳遍了。
金錢，權力和性，是所有小道消息中傳播最快的。集合了幾個重要因素的更不用說了。
姚治民也沒有辦法封住所有的嘴。
開會解釋了，也無濟於事。好在他現在人馬基本已經找齊，可以動手了。
於是叫人事行政部的人進來一趟。
安排妥當，他才活動了一下肩頸，沉穩地思考下一步怎麼做。
於遠明接到一封挂號信。
皺巴巴的，淡黃色封皮，一看就是八十年代那種風格。上面的字跡居然是圓珠筆寫的。拆開看，原來是一封辭退信。
信是機打的，有幾個空是手工填的。
什麼因為表現不佳，未過考核，不與轉正，予以辭退。
請於即日辦理離職手續！
於遠明冷笑了一聲！
哼，想喊老子走。
沒那麼容易！
這個時候的於遠明不屑多過憤怒。因為什麼？
於遠明自己也不清楚。
和史翔一群人商量，當然還是史翔，韓建春清楚這裏面的彎彎繞。
你的勞動合同簽的是一年，試用期就應該是一個月。他們說你的試用期是六個月，本身就違規了。
第二，試用期間，表現不佳的行為並沒有說明。因為你是分公司的內勤，並不直接參与業績考核。表現不佳需要具體的理由與事實說明。比如遲到早退，打架鬥毆，財務不清，行為不端之類。
第三，你去勞動局與社保局，住房公積金中心查一下，公司有沒有給你上社保與住房公積金。如果沒有，也是違規。
第四，就算一切都正確了，他辭退員工還需要提前一個月告知員工。不是你今天通知，明天就走人的。
大伙兒商量了一陣，都在勸慰於遠明不要怕，和他們斗！
反正現在公開化了，那就扯開干！
私底下，於遠明問范強如何？
范強分析了一下：老姚肯定要一個個來。我們也在劫難逃。可能你是他最痛恨的，曾經對你那麼好，你還是支持史翔，他實在是忍不了啦！
於遠明問：那韓建春呢？
范強嘴巴一癟：他？我看他好得很啊！在姚治民面前笑呵呵的，舌頭伸出去老長，恨不得舔了。
於遠明：都是演戲。現在這個社會，大家都學會演戲了。唉，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做內勤。
范強：你也太直了。史翔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這個人現在對他們都比較提防，無論是史翔也好，姚治民也好還是韓建春也好。當官的，哼哼。難得說！
於遠明嘴角上翹，一股殺氣：哼，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看誰厲害！
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
范強知道這話是針對姚治民說的。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於遠明的方法是什麼。包括史翔。
這是於遠明一個人的秘密。
不對。
應該是他和吳小宇兩個人的秘密！
吳小宇準備寫一篇重磅稿子。
這也是他從業以來的一個重要報道。
作為在江南省這樣的中等省市，保險這類相對冷門的行業，要想寫出具有全國性的大新聞，重要稿件，其實很難。
北上廣深的國家部委多，保險主體多，發生的大新聞多，採訪到重量級人物機會也多，當然出來的稿子質量就不一樣。
所以同樣是在《新世紀經濟報道》，同樣是寫保險這個圈子裏的事情，吳小宇其實比較難以有突出的表現。
這一次真得感謝於遠明這個朋友。
上次的希望人壽內部消息，報道了一下，解決了老婆的工作。後來就不報道了。實際上還有一些政府部門打招呼的原因。
多種原因吧！
這次不一樣。第一是保險代理公司本身是新鮮事物。有行業變革的趨勢解讀熱點。
第二、這個炎黃公司正在全國狂飆突進，其中股權炒作非常厲害。原始股持股權，成了很多人做保險的最重要原因，而不是其他。
第三、姚治民這個人的歷史太嚇人了。他在夷陵那個地方居然是黑名單上的人。當地行業協會通報寫得非常清楚，套取費用，任人唯親虛列開支多報多銷，還有誤導客戶。這種人怎麼能夠過江南省保監局的審查？人家是把時間，地點，違規的方式方法，涉及到的人名，金額都羅列出來了。並且是保險行業協會開會一致表決通過對他的處罰的，這個事情如此重大。居然江南省保監局都沒有注意。
就這幾條，寫出來估計會有什麼結果？
吳小宇有一些評估，心裏也按耐不住地有些小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