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百里渡辭世（1）
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天之涯上的溫度驟降，小玄坐在桌子邊，不說話也不動，她看向人間，那裏已是初冬的季節，百里渡，這個名字也應該從她的心底抹去了！
一夜的時間轉眼便過，諦聽從九色蓮中出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完全大亮了，他走到小玄身邊深施一禮：“多謝玄女上尊救護，諦聽感激不盡。”
小玄垂下了眼帘，她的情緒不願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你和桑谷的事，我代子墨應允了，以後你們就雙修吧。這件事我自會和子墨說清楚的。”
“多謝玄女上尊，屬下等告退。”諦聽高興的拉起了桑谷的手，他們終於修成正果了，以後再也不用偷偷約會了，他要給她一個婚典，婚後還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小玄看着他們的背影，眸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如果她和百里渡也可以這樣簡簡單單愛下去該多好，可偏偏事與願違。
“諦聽等一下。”看着停下的兩個人，小玄笑的有些苦澀，幻化出紙筆一揮而就，折好後放入信封中，揮手送回了諦聽：“等子墨驅魔成功后，把這封信交給他。”
看着諦聽收了信離開，小玄起身去了涯邊，透過晨起的霧看向人間，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都忘了吧。抬起手，白皙的手掌出現一顆藥丸，忘情丹，吃了之後就會忘記一段時間的記憶，而且無葯可解！
初冬的一場大雪，覆蓋了人間，讓這個世界銀裝素裹。雪還在不停的下，洋洋洒洒從天空飄落。
百里渡躺在飛雲閣窗前的躺椅上，靜靜的看着外面的大雪，雪下的並不急，一片片的慢慢落下，看着這樣慢節奏的雪，感覺好像時間都跟着變慢了，連他的心跳也變得慢了。
這段時間他的病日益嚴重了，他不看軍醫也不吃藥，既然他不能自己走，那就讓老天帶他走吧。百里渡的胸口有些發悶，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從嗓子裏湧出的鮮血讓他呼吸開始急促。
“將軍…”雁沓嚇壞了，急忙用方巾給他清理着血跡，說出的話已經帶着哭音兒了：“您不要這樣硬扛着了，讓軍醫進來給您看看好不好，就當是奴婢求您了。”
“不用，把蕭寒叫進來。”百里渡接過燕踏的錦帕，輕輕的擦了擦嘴角，近日咳血越發的重了，精神也大不如前，想必是快要離開了吧。
“屬下見過將軍。”蕭寒從外面進來行了禮，他看着將軍心裏發酸，昔日風華萬里的鎮國將軍，如今已經神形憔悴病骨支離了。
百里渡微笑着，示意蕭寒坐到他的對面：“如今，我也不是什麼大將軍了，別那麼拘謹，隨意些。”
蕭寒坐在他的對面，給將軍沏了茶遞到他的手邊：“即便您不是大將軍，也是屬下的救命恩人，您好好養身體，屬下後半輩子還想跟着您呢！”
“跟着我幹什麼！”百里渡輕聲嘆息，放下暖手爐坐直了身子：“如果你真的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那麼就找個心儀的女子好好過下半輩子，然後把百里明堂撫養成人。好了，不說這些了，扶我去緣夢閣。”
蕭寒趕緊起身扶起百里渡，拿過披風披在他的身上：“將軍，外面冷，您去緣夢閣小心着涼。”
百里渡止了蕭寒的動作：“不要這件披風，要那件黑色的狐裘，順便把白色的也拿着。”
蕭寒無奈，只得按照將軍的吩咐給他換上了黑色狐裘，他自然知道這狐裘是夫人留下的。將軍想她想的已經萬念俱灰了。
一路上，蕭寒給百里渡撐着傘，緣夢閣，硃紅色大門上的漆已經駁落了，只有那對銅環還閃着耀眼的光。
百里渡伸出手，輕輕的拍掉了銅環上的雪，然後推開了大門，因為年久失修，發出一陣吱呀呀的聲音，他伸手從蕭寒手中接過傘：“你下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蕭寒卻執意不走：“將軍，如今您病的這麼厲害，屬下斷不能放您一個人在這裏。”
百里渡見他堅持，只嘆了一口氣，便轉身走了進，既然蕭寒願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蕭寒急忙把大門關上，緊跟在百里渡的身後走了進去。雪越下越大了，好在沒有什麼風，天氣也不算太冷。
百里渡走到小玄的墓碑前，把上面的雪清理乾淨，回身從蕭寒的手中拿過那件白色的披風，披在了墓碑上。而他裹着披風坐到了地上，頭靠在墓碑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蕭寒在旁邊欲言又止，過了一刻鐘他終於忍不住了：“將軍，這大冷的天，您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還坐着地上，這樣會加重病情的！”
百里渡昏昏欲睡，聽了蕭寒的話，他睜開了眼睛：“你先下去吧，傘也不需要，有事我會喊你。”話落，他看着蕭寒原地不動，臉沉了下來，冰冷的眸子劃過一絲不郁：“下去，沒有我的吩咐別進來，這是軍令！”
蕭寒無奈只能退下，這大半年的時間將軍跟本不讓軍醫近身，原本的風寒現在已經變成了傷寒，加上夫人去世對他的打擊，他的身體是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了。
隨着蕭寒的離開，緣夢閣中安靜了下來，百里渡靠在墓碑上，帶着滿足的笑容慢慢的閉上眼睛。
天漸漸黑了，氣溫隨着風驟然而降，百里渡早就凍透了，但他依然不願離開，手中捻動的是那九顆鎖魂珠，腦海中的回憶一幕幕的浮現，從他兒時夢中的卿兒，到遇見玄兒，那些美好的回憶慢慢在眼前飄過。
畫面定格在玄兒被箭射中死在他的懷中，那鮮紅的血瀰漫在他眼前，刺痛了他的眼睛。百里渡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血，染紅了墓碑上的白狐裘。他睜開眼睛，墨黑的雙眸一片凄涼之色，手指摩擦着墓碑上的字，自言自語：“玄兒，我曾經說過，從今往後不管上天入地我都會找到你，你現在過得好嗎？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會去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