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依

昆崙山太虛峰后，幾間小屋靜靜矗立，遠遠望去，天高雲淡，茅草小屋相襯之下倒有幾分詩情畫意。

靠東的一個茅草屋上斜斜插着一個煙囪，此時炊煙陣陣，卻傳來一股菜飯的焦糊味道。

“小幽！快來吃飯了！”一個身形十分敦實的青年從茅草屋裏竄出來怪叫道。這青年相貌雖然不甚俊美，但臉上一副懶洋洋的表情襯着一隻大蒜鼻子，倒令人覺得有些滑稽好笑。

只見他灰頭土臉，咳嗽不止，顯然是剛剛被煙熏到了。看他穿着打扮倒也奇怪，一身質地很好的道袍，卻又偏偏破舊不堪，滿是污跡。不是看他穿着天機宮的道袍，還真會以為他是專業廚子。“怎麼還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可都吃掉了！”那青年見沒人答應，忽然衝進一間小屋將床鋪上被褥一把掀起。

“大山哥，你…。幹什麼？”一個六七歲的男童正撅着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睡覺。“咦，什麼東西糊了耶？”那小童相貌倒算周正，抬起頭來眼睛亂轉，只是皮膚有些微黑。

“呃…。。那個根本不…。。不是糊了……那個菜糊糊飯就是要…。。要那個味道才正宗的嘛！你小小年紀又知道甚麼！”那青年欺這童兒年幼，不但不承認飯菜糊了反倒強詞奪理，正說著，忽然他眉頭一陣，鼻子用力嗅了幾嗅，似乎聞到了什麼氣味，然後一臉怒氣瞪着那小童。

“啊！大山哥，你老盯着我的小雞兒看着幹什麼？莫非你沒長么？”那小童見青年怒目而視，也不害怕，不緊不慢爬將起來，小屁股蛋兒忽然微微挪動，忽然“撲”的一聲，小童兒竟然對着青年放了一個大大的臭屁！

說時遲，那時快！那青年表情古怪，五官扭曲，發瘋一般將被子一把扔在地下，從屋裏一下猴跳出去，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邊跳還一邊叫罵：“媽呀！這死小孩放屁怎麼比我放的還臭啊！”

小童放屁之後，似乎很是享受，小臉一副憨態。悠哉悠哉穿上衣服，蹦蹦跳跳的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唱：“昆崙山，有仙氣，姜小幽，放臭屁，送給山哥有福氣呀有福氣！”

那青年見小童這般惡作劇后還敢調戲於他，一張大臉頓時做出一副呲牙裂嘴的誇張模樣，隨手抄起一根燒火棍幾步就追了過去。不過這小童兒屁股亂扭，卻無絲毫害怕摸樣，兩人你追我趕，嘻嘻哈哈鬧了半天，燒火棍子在那青年手上雖然高高揚起，但落在小童兒屁股上卻是極輕，幾如搔癢。

原來這個淘氣童兒便是清風道人昔日所救下的小童兒姜小幽。因為自小經脈受損，無法修行，天機宮偌大個門派長老幾不下數十人竟無一人願意收其為徒。本來想找戶人家收養，只是這昆崙山方圓數十里也無一戶人家。而這天機宮千百年以來一直被稱之為當世第一的大門大派，向來以正道自居，這小童兒好歹也是一條性命，豈可丟棄！掌門紫竹真人和執法長老清風道人商議之後，便將其安置在太虛峰後山，與一名負責做飯的弟子宋大山一起居住。

姜小幽初來之時，也不言語，每日思念娘親，經常嗷嗷一哭就到天亮。也虧得這宋大山頗有耐心，每日想盡辦法逗其開心。工費不費有心人，直哄了一個月姜小幽才逐漸好轉。

這宋大山本是天機宮玉墟峰首座李宗元長老的弟子。為人是極好的，只是資質平平，又愛醉酒鬧事，終於被執法長老清風道人一怒之下把他發配到了太虛峰做飯。

不過到了這兒，宋大山倒也怡然自得。他本身就是一家酒樓的廚子，因為戰火殃及，無奈之下才轉行做了見習山賊。結果還沒把山賊這個職業轉正就遇到了外出遊歷的山賊老祖宗李宗元長老。結果李長老小露神通就把他給嚇蒙了，為保性命，他就拜在了李宗元門下。此刻重操舊業，倒還有幾分愜意。每日為太虛峰弟子做好三餐，便帶着姜小幽這小童兒四處廝混，不是捉捉雀兒，便是掏掏鼠穴，日子過得倒也是十分快活。只不過，這樣以來他本來就十分差勁的修行就更加讓人無法恭維了。

光陰如箭，一發數載！倏忽之間，姜小幽這小童兒已經十歲了！小傢伙兒雖然不甚高大，卻在宋大山的整日敲打和追趕下，身子頗為粗壯。數年以來，姜小幽與宋大山相依為命，幾乎片刻不曾分開。也多虧這宋大山天性淳樸，本性善良，當他知道姜小幽身世后，心裏也是十分難過。故而對這童兒一直是十分愛惜！數年來為小幽洗衣做飯，當爹當娘竟毫無怨言，這也真是姜小幽前世修來的福氣！不過這姜小幽雖然年紀幼小，卻也知道感恩圖報，常常幫助宋大山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再苦再累，也不言語。宋大山見這孩子如此懂事，更是愛憐，如此一來，二人感情更深！

一日下午，姜小幽幫宋大山幹完雜活，抬頭看看天上的日頭出奇的好，就忙搬出兩把椅子，招呼宋大山把他二人的衣服被褥都取了出來，想趁着這日頭好好晾晾，去去霉氣。

二人胡亂搭好衣服，正好也是閑來無事便躺在草地上敞着肚皮曬着太陽。

此時四下寂靜無聲，遠處隱隱有蟲鳴傳來……一聲、兩聲，卻是吱吱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