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出嫁上
?送走劉杏,轉眼便是出嫁之日,這一大清早墨卿硯是頂着黑眼圈一臉尷尬面容爬起,看着自家幾個丫頭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彼此見了相視一笑。
“我的好乖乖,這是沒睡好?”蔣氏見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趕緊招呼着人進來為墨卿硯梳妝打扮,對着請來的全福夫人是又恭又敬。
開臉這件事讓素來不怕疼的墨卿硯忍不住低呼了兩聲,古月在旁掩嘴莞爾,昨晚是她守着墨卿硯睡的,床上的主人翻來覆去有多緊張今日的大婚她全瞧在了眼裏。
許是實在沒睡好,開了臉之後墨卿硯把自己當成了提線木偶,任憑他人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神智有些遊離心外,連自己什麼時候被人強塞進大紅嫁衣里都似乎沒了印象。回過神來,竟然已經是出嫁吉時,蘇君慎已經帶着隊伍在府外等候。
在眾人攙扶下,墨卿硯一步一步走向大門,每走一步就覺得熱鬧聲更大了些。緊緊攥着衣袖的雙手微微出汗,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時恍惚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硯娘。”低沉又渾厚,還帶着一絲絲緊張的沙啞,蘇君慎的聲音穿透紅蓋頭,入了她的耳。應該是看出了她的緊張,蘇君慎小聲道:“我在,別怕。”
不思議的,緊張的手真的停了下來,墨卿硯滿足地彎彎嘴角,爬上了墨家大郎的背,她甚至忘了問一聲本該在門外的蘇君慎怎麼跑到了裏面來。
大郎瞪着越過府門的蘇君慎,恨不能瞪出個窟窿來,到底還是心疼這對命運多舛的新人,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將心愛的妹妹送出了墨府。
放下身上的人兒之前,大郎低聲道:“若是在安王府被欺負了,儘管回來找大哥,大哥定然給你做主。”墨卿硯鼻頭一酸,帶着鼻音輕聲“嗯”了一聲。
進入轎子沒多久,就感到了身下的晃動,一顛一顛又將她的瞌睡蟲給喚了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心大,方才還緊張得跟什麼似的,此時此刻也許是得了心安,竟然有點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間,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戴着面具的少年在月光下一躍而下,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卻被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少年的陽剛氣息給掩蓋掉了。煙花在天空中綻放,少年好聽的聲音充滿了笑意,淡淡地訴說著自己的名字。
謹言。
這兩個字墨卿硯念叨了許多年,從一開始以為恩人已死,到後來的重逢和相認,他一如初見面,總是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帥氣地出現,以剛硬的身姿為她擋去一切災難。她墨卿硯何德何能,能叫如此優秀的男兒傾心於她。
其實她是清醒着的,往事在腦內走馬燈一般放映后,一個激靈,人已經到了安王府。她機械順從地跟着人流進了王府,安安靜靜地聽從喜娘的指示,順利過了一關又一關。隔着蓋頭,她好像聽到了安王妃喜極而泣的哭咽,想起臨走前蔣氏通紅的雙眼,自個兒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待到雙方行禮,彎下腰磕頭時眼淚就這麼滴落下來。
糟糕,喜娘說過大喜日子不能落淚的,懊惱的同時苦於不能伸手,只能努力將剩下的眼淚努力憋回去。
拜過堂之後,大部分禮成,墨卿硯就在一片歡呼中被蘇君慎牽引着走向了他們的院子。蘇君慎走得很慢,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謹慎,在旁人看來他雖然走的慢,卻有努力挺直胸膛,讓自己走路與常人無異,他的努力讓在場來客們動容,他們彷彿從蘇君慎的行動中品出了他的“驕傲”,只有花禎搖搖頭,嘴角偷偷彎了彎弧度,看向四周的眼神暗藏諷刺。
跟着蘇君慎走着,彷彿走了很久,又好像沒有那麼遠,感官好像失去了靈敏,就在不安開始擴大的時候終於聽見有人喊入洞房。零零碎碎的腳步聲終於趨於一致,是訓練有素的王府下人站成一排來迎接新主子了。墨卿硯身後跟着的古月等丫鬟也整齊了步子,收着表情努力讓自己在氣勢上不輸給王府的人。古月本就是王府出身,回到這裏她心裏還頗有些感慨。
墨卿硯被人攙扶着坐了下來,周圍立刻哄然,顯然是大家看熱鬧來了,嚷着要蘇君慎趕緊掀蓋頭。蘇君慎沒有讓大家失望,按着流程按部就班,手腕輕輕一動,一片紅色隨桿而落,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精緻修飾過的嬌好面容。眉毛靜心修理過又畫了一層顯得更深,臉上厚塗了皇宮貴人們才會用到的胭脂水粉,大紅嘴唇潤澤有亮色,和那雙明亮的眼睛呼應着,邀請着,叫掀了蓋頭的人屏住了呼吸。
明明相識多年,見過她許多樣子,可美艷至此,叫蘇君慎猛然間就慌了神,耳聽着兄弟們起鬨,他才像是突然驚醒,猛的轉身給下人們使了顏色,竟然把客人們全趕出了屋子。這樣沒的人兒,怎麼能讓更多人看見?
花禎為首的紈絝們哄然大笑,嘲笑着亂了方寸的蘇大少,拚命拍打着門房,然而守在門口的下人也是有眼力,巋然不動,任憑大家怎麼鬧騰也不開門。
屋裏丫鬟們早已偷偷笑作一團,尤其蘇大少的丫鬟們何時見過主子這般失措。蘇大少很少用丫鬟,這些人也不過是臨時被安王妃點過來的,她們驚艷於墨卿硯的美貌,心裏也有些為主子高興。
墨卿硯心裏滿滿的尷尬,忍不住叫苦,抬頭看看蘇君慎,叫他眼神遊離也不禁覺得好笑。今日蘇大少一身紅袍披身,將素日有意無意的一些病色全彩超市數趕跑,氣色別提有多好,加之因為娘子太過貌美而顯得驚訝又小心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愛。
見墨卿硯也偷笑,蘇君慎反而放鬆了心情,含笑回望,完全忘了一旁喜娘的存在。被忽略的喜娘輕咳一聲,拉回了眾人的視線后才繼續應有的流程。見兩人說過吉祥話,喝過交杯酒,又互纏了青絲之後,這才收着下人悄悄塞給她的禮包滿面笑容地退下了,臨走前還不忘多撒些祝福話。
“我先去前面敬酒了,等我。”蘇君慎為墨卿硯整了整發梢,柔聲道,得到了小聲的回復后,按捺下腹部的**,大步走了出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在丫鬟們面前失態。
等蘇君慎一離開,丫鬟們這才放鬆了手腳,被墨卿硯帶來的幾個丫鬟眼裏都是揶揄的笑意,本人被看着也頗不好意思,嗔道:“還不快來幫我取下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