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隔牆有耳
十、隔牆有耳
田小滿懷着忐忑的心情,躡手躡腳地朝通往地下室的樓道走去,昏暗的樓道是促發他幻想的媒介,腦子和演電影一樣一會兒忽地出現梅子那雙讓人心動的“毛花眼”時常流露出脈脈的眼神,一會兒出現的是梅子豐滿婀娜的令人攝魂的身材,一會兒又是梅子那圓圓寬寬的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比一般女人寬了不少的臀部。
自從他發現梅子那圓圓吸引人眼球的臀部后,就曾想過我怎麼智商和情商總是落在汪的後面呢!看來我就是當不了官的料,就更甭提討女人歡心了。
田小滿吃完晚飯坐在自己包的綳綳硬的沙發上,望着在廚房忙裏忙外的妻子閆宇萍胡思亂想着。偶爾圍着大圍群的妻子從眼前走過,心想已是兩個孩子母親的閆宇萍的背影,琢磨着看人家長的那身材要哪有那,那臀又圓又寬又富有彈性,我老婆至今還和結婚前一個樣那胯那臀依舊沒有膨脹起來,胯和腰基本一樣大小,看來我是沒那個命呦!嘿,好人不與命爭啊!想到此不禁長嘆一聲。
聽到丈夫的長吁短嘆,閆宇萍以為丈夫在單位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收拾完廚房后親昵地做到丈夫的身邊體貼地說:
“回到家就別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了,這世上誰都難免碰到一時難解的困難,否則要你我幹啥呀!再說了你們處的汪處長多好的人啊,待人和氣,同情達理的,咱們有困難人家可沒少幫忙,有什麼事多請示不會又虧吃。”
閆宇萍一頓肺腑之言多少撬開了田小滿心中的鬱悶,他伸出手臂把妻子攬在懷中,親吻了妻子那薄薄紅潤的嘴唇說:
“老婆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嗎!俺老田工作上沒出現過什麼事兒,基本上是一帆風順地走過來的。”他知道老婆一遇到什麼事兒和工作上問題,回家后就念到個沒完,心裏裝不下事,有時候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
說完站起身拍拍妻子的雙肩說:“我去孩子屋裏看看他們寫作業的情況,有什麼問題幫着解答一下。”轉過身的田小滿不禁冷冷的心裏發笑地想:哼!他是個待人和氣,同情達理的人,常人到”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連身邊的女人都不放過。
總之,走在昏暗的廊道里,滿腦子都是可能將要發生的,在那間小小的庫房裏關於汪清泉和梅子在一起的無端猜想。這種猜想確實對他有着強大的吸引力,如同一部吸引力極強的電影吸引着他,腳步不聽使喚的朝到庫房的樓梯廳走去。
走在寂靜冷森森的樓道里,燈光昏暗“嚓、嚓、嚓”腳步的回聲是那麼的清晰,不禁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讓你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似乎走在沒有陽光的黝黑黝黑的天堂里,心中不免出現一種幻覺:周圍似乎有無數隻眼睛一眨一眨地在偷窺着你。
偶爾迎面走來的人熱情地與他打着招呼:“田主任!”田小滿似乎沒有聽到,依然低着頭、腳步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當走到物資處黨委辦公室的門口時,一個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叫住了他:“田主任,田主任,我正事情找你呢!”身材細高的辦公室秘書王長滎伸手拽住了還要繼續往前走的田小滿。
“田主任,您這是要到哪裏去啊,這麼匆忙。黨委徐書記讓我找你,是有關咱們處發展新黨員的事情。”
王長滎一邊用手向上推着自己那老舊的深紫色的眼睛,一邊看着心不在焉丟了魂似的田小滿說。此時的田小滿似乎回過神來,緊張的情緒略略鬆弛了些,意識到自己就是黨小組的組長。
“嗯,知道了!我馬上就回來,你在辦公室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來!”說完抬腿就走看也不看王秘書一樣。
王長滎看着急急忙忙從眼前走過的田小滿,心想他有什麼急事呢!徐書記還等着要人名單呢!他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胃,這胃病一直伴隨着他有十幾年了,就是這胃總不舒服,吃完飯就反胃酸。這是老毛病了到醫院看了多少次了也不見好,胃鏡也做過了,診斷是淺表性的萎縮性胃炎,醫生給他開了不少猴頭菌片吃了還是時好時壞的。
“田主任,您這是要往哪裏走哇!咱們辦公室在東邊!”王長滎提醒着他。
“我到庫房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聲音低的連他自己都難以聽到,看着田小滿深一腳淺一腳身體搖晃的情景,王長滎覺得他今天的行為有些怪怪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要到庫房去檢查和取東西。王長滎趕緊說:
“田主任,要不然我和你一塊去吧!看你這一腳深一腳淺的。”
這句話似驚雷一般震醒了深陷迷朦中的田小滿,同時也驚出一身微汗。田小滿趕緊擺手堅決拒絕了王長滎的好意:
“不用,不用,你趕緊回辦公室等着我吧!我去去就來!”
田小滿深陷於感情的糾結中不能自拔,他和汪清泉雖然是上下級的關係,但畢竟相處了幾年之久,對汪清泉的為人辦事還是比較了解的,他的人品得到田小滿的認可和尊敬。不僅僅是給田小滿這樣的感覺,給其他的同事也具有相同的感覺,覺得汪清泉干工作一貫認真,處理問題一絲不苟,生活上儉樸,從來在生活與感情問題上沒出過叉子,按今天的話說: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緋聞。他,骨子裏就是一個非常傳統的男人,一貫謹言慎行就是他最大的特點。
邊走邊想,汪處長不是說一小會兒就回來嗎!怎麼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見到他從庫房上來呢!看看腕上的手錶已經快10多分鐘了,所有的疑慮一股腦兒地向他那暫時不夠用了的腦子襲來。
難道這就是我預想中的事情嘛!一想到這兒,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心臟不停地突突跳動着,順着款款的樓梯走道,採用着古書中習武之人用過的“高抬腳輕落步”的招兒,生怕腳步聲暴露了自己。
快走到地下一層的樓道平台時,腳步就更內腳步就更輕了,他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偵探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同時又是一個酷似在黑暗中可怕的四處蕩漾遊魂,幹着窺探別人私隱的不可告人的下流勾當。一方面是有窺探究竟的好奇心的驅使,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證實自己偉大的判斷促使他走向庫房的黑色大鐵門。
當躡手躡腳地來到庫房那扇深紅色沉重的大鐵門口時,這扇門是太熟悉了,是他選的這裏外兩間房作為庫房,是他把這灰塵滿地,蜘蛛網掛滿了的牆,一掃帚一掃帚地打掃出來的,那扇深紅色的防火門是他在門上安裝的鎖,一致後來的管理等等無一不傾注了他的心血。
如今這一切都從眼前消失了,什麼什麼都歸了那個女人,汪清泉喜歡的女人。他們成雙成對的大搖大擺地來回於綏市與京城之間,這還有沒有道德啦,哼,別以為背後沒人戳你們的脊梁骨。
當穩穩地站到庫房的那扇大門前時,他愣住了,門沒能完全關閉,因為這扇鐵制防火門年久略有變形,除體積龐大外,還非常沉重。大門是向外開的,那個粗大的門閂還是他設計和工人一起安裝焊接的,雖然有點違反消防制度的嫌疑。
門縫開得比較大,室內的氣流在空氣壓力的作用下,夾雜着發霉潮濕的氣體一股一股地向外噴湧出。田小滿輕輕地靠近那扇沒有關嚴的深紅色大鐵門旁,潮濕發霉的氣流吹拂着他那可憐稀少的頭髮,他費了很大的勁兒抑制住那顆狂跳的心臟,屏住呼吸后完全聽到了,清晰地聽到了裏面傳出來梅子不斷的呻吟聲,似乎還能聽到床鋪輕輕與牆壁的撞擊聲。
他突然想起當初那張單人的木床是他擺放的,並未放到靠牆之處啊!記得那張木床和其它的幾隻摺疊床,是當時綏市發生地震時物資處購買的給各個點值班人員用的,後來處里把它門收回來,沒地方放就暫時放到庫房裏。
一定是她,是李冬梅把那張木床重新擺放才放到靠牆處的,一定是床頭抵在南牆上了他像一個戰場上的參謀一樣下着推斷。這女人可不一般,看着沒心沒肺的竟干這出人預料的事兒,非一般女人可比,如今竟敢為自己安排當了婚床,要是真的這樣可太不要臉了。
田小滿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變大了,漲得他好難受,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箍緊緊地束縛着他那充滿血液的腦袋。腦子一片空白,腦電圖變成了滿是雪花點的屏幕。汪清泉那張好看的國字臉變得扭曲了,醜陋不堪。
李冬梅那令人看了就聯想和喜愛的“毛花眼”瞬間失去了吸引人的光彩。他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聽覺,狠狠地卡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由於用勁兒過大疼得他差點沒叫出聲來。
就在這時似乎聽到裏面有女人“哦,哦,哦”的聲音。這聲音促使着田小滿很快感到口乾舌燥熱血直衝頭頂,一切都已經完全清楚了。他,田小滿再也沒有必要繼續站在這扇大鐵門外,像個衛士一樣地在那裏替他們站崗了。
神志混亂,怦怦心跳,兩腿發軟不聽使喚的他抬腿想走,沒想到差一點被凸起的水泥台階絆倒,身子重重地撞到落滿了灰塵白色的牆壁上,腳也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咚”的響聲。這一摔把田小滿完全摔醒了,雖然腳踝略略地有些疼痛,他像兔子一樣連竄帶蹦地逃出了令他失魂落魄的地下室。
驚魂未定的他回到辦公室,坐在那裏喘着粗氣,兩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北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沒有一點生機的、也不讓人喜歡的干樹枝發獃,那些被風吹得來回搖晃干樹枝似乎是他的老朋友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今天它們看到田小滿如此狼狽的樣子,得意的笑翻了在那裏搖頭晃腦。
田小滿越看越生氣抬起手“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暗暗罵道:老子還輪不到你們這些狗東西來笑話,看有一天老子把你們全都劈了當柴火燒,以解我心頭之氣,哼!無名之火撒到了那些與他不相干的枯樹枝上后似乎心境好了許多。不過剛才他那勁頭兒真好像剛剛從地獄地里逃回到人間樣子狼狽不堪,驚魂不定。
他抬手端起茶缸,一揚頭把冰涼冰涼的茶水灌進嗓子眼,“咕咚,咕咚,咕咚”涼茶水在食管里翻着跟頭往胃裏跌,然後又憋足了勁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用握緊的拳頭敲打着桌面狠狠地咬着牙又似在叫又似在輕吼:
“這年頭是怎麼了,天下還有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