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丁香花盛開的時候，第一章 序
序
作者/閑語堂
這是發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一個真實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李冬梅（化名）是本文作者的同事。曾經在一個辦公室工作過一段時間，后因單位機構調整她調到其它的分廠.雖然近在咫尺卻很少有機會來往。以後再也沒能看到李冬梅歡快的笑容表演節目時清脆的歌喉。時光流逝一晃過去了將近三十多年，每當回想起那一段短暫令人難忘的時光時，不禁會心情澎湃，眼前總會出現一群30歲出頭的年輕人，他們擔負著國家重點引進項目，面對簡陋的辦公設備，技術上的各種難題，克服種種意想不到的困難，他們對工作的熱忱，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激發著每個人的青春活力和創造性。難忘的是李冬梅跨進翻譯組辦公室並站到上官凌峰辦公桌前，她嫵媚的臉龐，30歲出頭婦女所具有的優雅風韻，時常在腦海朦朧中閃現。
上官凌峰深深的記得，當研究所民品室趙主任，伴着走廊窗外嘰嘰喳喳鳥兒的歡叫聲跨入外文組寬大的辦公室時，緊隨其後進來的是一位穿着一身黑顏色衣服的女士。趙主任笑嘻嘻操着已經弱化了的天津話說：“上官，這回我給你派了一個懂得外語的好幫手，你不是總說外文資料多，人手不夠用嗎！”上官凌峰看了一眼燙着一頭大波浪秀髮，修得整齊的柳眉下一對“毛花眼”的李冬梅。趙主任在做相互介紹上的時候，上官站起來微笑着說：“歡迎、歡迎！”，他看到李冬梅異常明亮的瞳睛正注視着他，然後伸出她那隻胖乎乎，白皙的手握着上官凌峰伸過來的手：“見到您很高興，今後還請您多幫助呢！”。李冬梅閃動着那雙長長睫毛的“毛花眼”微笑地看着上官凌峰那雙長長睫毛的“毛花眼”實在是太誘人了，還有她那見面就給人以深刻印象的寬得出奇臀部，高高向前隆起的胸部。
在後來的工作中，上官發現李冬梅的外文水平確實不敢恭維，譯文經常偏離主題，以致影響到翻譯質量和工作進度。在每周一次班組工作會上與趙主任交流才知道，李冬梅是上面領導硬性指派下來到研所的。趙主任經過考慮決定李冬梅到上官凌峰所在的翻譯組。
中秋之季，黃河北岸的綏市，街頭巷尾到處堆積着散發著濃烈香甜氣表面溜圓黃黃的水果，當地人稱它“花蘭士”。可以說一進入秋季，西北最大的重工業城市——綏市就沉浸在這濃濃的清香水果氣息中。當地人們一直沿用着最古老的購買和儲存方式，家家戶戶用大大小小的麻袋把黃橙橙的散發著幽幽香氣的“花蘭士”瓜扛回家，放到床底下和倉房裏能儲存一個冬季呢！無論你走進誰的家中，迎接你的都是滿屋子的“花蘭士”特有的香氣。
湛藍深邃如海一樣藍色天空是高原秋天晴空的一大特點，此時的天空很少有雲朵，即便有也會被北麵灰綠色的大青山上刮來的風立刻吹散。頭頂着這樣一個令人陶醉的藍天，恐怕任何人都難免生髮一種奇想——要跳入這蘭色海洋沐浴和暢遊一番。與巍峨大青山遙相呼應的是有着和中華文明一樣古老的黃河，此時正沐浴在暖暖的秋陽中，寬寬的河面，急速奔流打着旋兒下瀉的黃河水，一刻也不停地發著“嘩、嘩、嘩”巨大響聲向東奔流着。
將近正午的陽光把黃河岸上冷冷潮濕的黃土岸堤偎得暖暖的，腳下踩着這鬆軟的沙土，眼望着夾雜着大量泥沙渾濁的、打着旋兒滾滾東去的黃河之水，極目遠望天際，彷彿這黃河之水是流向遠處的天際。。。。。突然，一個身穿黑色衣褲體態豐盈的女子歪歪扭扭，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這潮濕並有裂痕塌陷的黃河岸邊，樣子像喝醉了酒的醉漢。她一邊走一邊不斷地梳理她低垂擋住視線的頭髮，不時地以手背擦拭這臉頰，好像在抹流下的淚珠，搖搖晃晃中走近了黃河。。。。。。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身着退了色的深藍中山裝，左上衣兜里別著一支鋼筆，筆帽的箭頭別針在陽光下熠熠地發著晶亮的閃光，梳着中分頭的男人飛似地光着一隻腳不顧一切的奔下黃河大堤，越過幾處坑坑窪窪的水灘向那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女人衝過去，皮鞋遠遠地被甩在河灘上，就在這個女人正準備邁步躍向黃河的時候將她扯抱在懷中，衝著懷中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叫道：梅子你着實在幹嘛！隨着聲音倆人同時重重地癱軟摔倒在黃河的岸邊。
不知是從哪兒流下來的一條白細的蘆根被渾濁的黃河水不斷地推向岸邊，推向他們摔倒的地方，轉了幾圈后又順着水流朝黃河大橋快速地沖了過去，似乎對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情景無動於衷，那條白色蘆根的頭部不停地在渾濁的黃河水中上下浮動着，好似對發生的悲壯救人的事情而無奈地頻頻搖着頭。梳着中分頭的男人和懷中的女人突然相互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放聲嚎啕大哭起來，女人尖叫着、伴着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聲飛向河面、飛向藍天。。。。。
一
矗立在黃河北岸的巍峨大青山，酷似一頭蹲坐在那裏的坐北朝南的雄獅，傲視着腳下蜿蜒曲折滾滾東去的黃河和煙筒林立的這座西北工業重鎮綏市。此刻，肥沃的土默特川平原已經進入了一年之中最輝煌的季節——秋季。黃土高原的夏、秋兩季交匯的節氣並不像內地那樣明顯，即便是在炎炎夏日早晚的溫差仍然很大，氣候十分涼爽和內地的初秋節氣一樣。因此，當季節悄悄地溜到你身邊的時候可能你還沒有察覺到呢。
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前區寬闊的廣場上，四個呈矩形的草坪周邊栽着的闊葉鑽天楊在秋風中來回搖曳着。掩映在樹蔭下蓮花形狀的、深紫色大理石構築成的橢圓形的噴水池，向晴空萬里無雲的天空噴射着一屢屢晶亮的水柱，落下形成的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美麗的七色光彩虹。噴水池正北是一座蘇式風格、紅磚砌成的小樓，正中上掛着一道黃字紅底的足有15米長的大橫幅上面貼着斗大的字：熱烈歡迎部領導蒞臨檢查指導！沿草地四周插着的彩旗隨風飄舞發出獵獵的響聲，這濃烈的氣氛烘托出內蒙國營青山機械製造廠幾座辦公大樓的雄姿。
陷入節日氣氛中的辦公樓始建於1956年，其建築風格完全是蘇式的紅磚高頂樓房。可以說其中兩座紅樓是這個擁有幾萬名工人、技術人員，年產值幾個億的工廠管理、指揮與協調中樞。1號樓是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廠長們集中辦公的地方，還有物資處、財務處、郵局等等單位。2號樓是內蒙青山機械製造總廠黨委、技術處、廠工會等辦公的單位。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雖歷經風雨，人事政治滄桑的巨變，但這兩座紅磚樓毫髮未損氣勢依然恢宏，它們相對雄踞而坐，虎視着這個龐大工廠里來來往往的人群。
1號樓3層物資處312房間高大的玻璃窗大敞着，寬大的處長辦公桌後面坐着主管物資處採購與銷售的汪清泉副處長。他一改往常溫文爾雅的紳士作風，一隻手握着廠內直通電話，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捋着一邊倒的分頭對着電話，語調高亢地向物資處後山庫房關永山主任要人幫忙，以暫時解決處機關一時的人員匱乏，更主要的是為了應付這次上級領導的檢查。
物資處管轄着散落在整個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的十多個分廠、處的標準件庫房，庫房人員將近2百人之多。那麼汪清泉為什麼要單單向後庫的關主任要人呢！後山庫房的關永山非常清楚汪處長的用意。
一來，他們是老上下級的關係，對彼此的個性和工作作風都非常了解。
二來，汪清泉經常到他分管的物資處庫房檢查工作，對庫房的人員情況摸得比較清楚，尤其是對後山庫房。每次檢查結束后，汪清泉在和關永山交換檢查結果和發現的問題時，曾多次談到一個人——李冬梅的工作表現，並表揚她工作做得細仔有條理，回答問題反應快，而且李冬梅現在正在青山機械製造廠中專校學習企業管理專業，面臨著畢業分配。
每年物資處到了秋季都是人員外出的高峰，自然也是人員匱乏的時候。有條件的人自然要在這個時候，堂而皇之地以出差之名遊逛祖國的美麗山川，無條件的要創造條件也要找出種種出差的理由，那真是五花八門。都是老同志、老面孔、老關係、老上級的親屬和關係，面子重要呀！無奈之下只好大筆一揮落下“同意”二字。
要是在以前也就對付着過了這個缺乏人手的金秋，可眼下正趕上上級領導來廠視察，根據以往的經驗物資處都是領導們親臨的地方。這次沒準也要到物資處來檢查，更何況在人員定編少一人的情況下更顯得捉襟見肘。因為需要整理全處各個單位呈報上來大量的文件，完成QPE本月質量報告的收集、填寫、整理與存檔，檢查以往的存檔材料是否有漏項，這些工作需要細仔有責任心的人才能完成的令人煩躁的工作。
后庫，是人們習慣的叫法，也不知道是那位領導隨口叫的。其實離巍峨的大青山還有十里八里的呢。后庫房是為了供應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下屬十多個處、分廠等單位物資的集散地。巨大的圓頂形的倉庫由東向西排列着足有5、6百米，經常有運輸處的火車將採購的零部件整車皮地送到后庫，其建制是物資處下屬的科級編製單位。為了應付這次部領導，總廠領導和處領導的檢查，主任關永山已經有好幾個晚上沒有休息好了，在辦公室、在庫房都能看到他指揮着一班人馬，腳打後腦勺地忙亂着整理本年度的、上月、本月乃至幾個月前的出、入庫單，各種領料憑據，帳薄和倉庫QPE質量管理的各種紀錄。
庫房管理員李冬梅正忙着檢查她負責的C庫房貨架子上擺放着的成百上千件的零、部件和標籤上的規格與數量是否準確；出庫零件的數量是否已經履行了登記手續。她左手拿着一大串庫房鑰匙，右手捏着筆和檢查記錄本，深藍色大褂兜里鼓鼓囊囊地揣着各種標籤，肥大的大褂也沒能遮擋住她1米63豐滿的腰身，大波浪秀髮下凸顯着她一對水靈的花花笑眼，年歲大一點的女人們背地裏稱這雙眼睛為：“毛花眼”，並議論說：凡是長着這樣眼睛的女人性格開朗、不甘於平淡的生活，喜歡激情心懷浪漫…….
平日只要是休閑的時候，大家在關主任辦公室外的那間大休息室里仨一群倆一夥天南海北地聊天，梅子總是熱鬧的中心。只要有梅子在場氣氛就活躍，銀鈴般的笑聲和偶爾清脆的歌聲總是得到同事的響應，人們親昵地稱她為“梅子”。由於梅子長着一雙圓潤而修長的大腿、她的臀部不僅豐滿，而且要比一般女人的臀部寬不少，因此經常引起男人們眼球的窺視，在梅子一扭一扭地走過後，庫房這群男人暗地裏偷偷地叫她為“大胯梅子”。
“咚、咚、咚”李冬梅和往常一樣在主任辦公室的門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進來”房間裏傳出了關永山濃重的溫和的山西口音。
“啊，你來啦!梅子坐下來說，是這樣的，額，剛才接到汪處長打來電話的，要咱們派一個人到厂部幫忙，都趕巧了，你看這個月又是局裏來人檢查，又是月底咯（山西的口語）、季度匯總沒辦法，額這裏也是溜溜地忙啊。額，左右考慮還是認為你去的合適，你不也認識汪處長嘛。”關主任話語有意停頓了一下，一對灰白的小眼睛掃了掃穿着藍色大褂的梅子，一臉無奈地說。然後，左手捋了捋乾巴巴沒有光澤的頭髮，右手捏着正在冒煙的自製的捲煙，濃烈的煙臭味籠罩了整個辦公室。那煙可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綠綠的，當地人稱的“小蘭花”煙葉，細碎的煙葉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辦公桌的桌面上。李冬梅幾乎是閉住了呼吸，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使她頭腦漲得快要暈過去了。
“要幫多長時間呀，人家正在做零部件統計與上賬呢！”梅子的表情有些犯難。
“嗯，額，估計最多也就半個月吧!”關主任猶猶豫豫地說。
“好吧，那什麼時間去呀！”梅子又追問了一句。而後又低下頭磨嘰道：“他們那麼多的人還不夠用呀，跑到咱這要人！”
“明天就去吧”這一次關主任沒有猶豫。李冬梅聽完轉身正要走，關主任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哦，對了，梅子別忘了先到汪處長那兒說一聲啊！”
二
在一個丁香花盛開的時候，汪清泉作為一名某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和同伴們來到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實習。在廠前區寬闊馬路兩側的街頭花園裏，他看到了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丁香樹上盛開着的、一簇簇白色的數不清的丁香花，花的香氣瀰漫於空氣中，沁入路過這裏的每一個人的肺腑。丁香特有的香氣撥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他近似瘋狂地沁聞着這有別於其它花香的香氣，而忘情陶醉於其中。
汪清泉對丁香花的情有獨鍾還是受到他的媽媽的影響，童年時代的那些春光明媚的日子裏，媽媽經常帶着他和姐姐到附近的公園去踏春，在香氣襲人的丁香樹前汪清泉會良久駐足，是媽媽告訴他：每年陰曆七月七牛郎會肩挑着一副擔子，扁擔兩頭的筐子裏放着兩個七仙女生的孩子，奔上銀河喜鵲搭成的鵲橋與七仙女相會。七仙女與牛郎相擁時淚如泉湧，晶瑩的淚珠散落到人間變成了有獨特香味的丁香花。故事雖短可在他的心裏卻掀起不小的波瀾，他同情可憐七仙女，同時也憎恨她的母親王母娘娘，是她絕情阻斷了七仙女與董永的純潔愛情。丁香花兒雖小，不像牡丹、玫瑰那樣艷麗，但丁香花兒質地潔白，別看花瓣雖小靈氣卻在諸花之上。香氣濃郁襲人不差其它的花兒，做人就應該像丁香花兒一樣低調，不張揚踏踏實實地做事。
汪清泉每每駐足於丁香樹前不是在沁聞丁香的花香，也不是在欣賞與眾不同的丁香花，而是在暗暗地接受着丁香花的靈氣。實踐證明：這莫名奇妙的靈氣讓他每次考試都能取得的好成績，他相信丁香花是他的幸運之花，對此他深信不疑。
來到海拔1200多米的黃土高原，他患上水土不服的病，口乾舌燥，嘴唇乾裂得出血，不管喝多少水也覺得口渴。但是新生活中的新奇感戰勝了一切，21、22歲的他不僅被高原特色蔚藍蔚藍的、甚至比大海還要藍的天空所吸引，還有那令人新奇的、當地土生土長人的語言表達方式，而這種頗似音符跌宕起伏的語音和語言的方式，不正是我國漢民族語言文化中，具有民族風情的西北各民族之間典型的地方特色嗎！
無論是群體的對話還是一對一的交流，語氣溫柔達到了極限，甚至連吵架時雙方的口語的音調都很好聽。在對話中的問句、祈使句和疑問句結尾的語音都是高挑的四聲音調，讓你覺得怪怪的很好玩。尤其是年輕的女子說起那當地話來，細聲細氣不停頓的語音似珍珠落玉盤，音質清脆令人着迷。仔細品味又像是一溪曲折的潺潺流水在傾述，又似一首由打擊樂伴奏的民族音樂。而40來歲的女人說起話來的語流和語速，快得似水槍打出的水花讓你聽得眼花繚亂。
隨着實習期的結束，汪清泉年輕的心已經確立了，畢業后就到這個全國乃至亞洲最大的軍工單位工作的決心。無論當地的生活和居住環境多艱苦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心。汪清泉如同一隻即將展翅飛翔的雛鷹而不懼前程中的任何艱辛困苦，在自己夢想的藍圖中增添了一幅多彩的畫卷。
這期間中國與蘇聯領導人在意識形態領域裏發生了的嚴重分歧，中共發表了批判了赫魯曉夫的修正主義路線。黨領導的社會主義中國面臨國際上和社會主義陣營內的嚴峻考驗與挑戰。
迫於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國家開始大力建設三線的國防工業，許多城市裏的軍工企業都搬遷到山西，陝西的大山溝溝里和內蒙西部荒漠地區。即將畢業的汪清泉自然捲入到支援邊疆三線建設的大潮中。滿懷報國心志的他接受了：做有為青年堅決響應國家支援三線建設的號召，放棄了留校的工作，堅決提交了服從組織分配和安排，到祖國三線軍工廠工作的申請書。他在填寫志願的欄中鄭重寫下：國營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
軍人出身的父親聽到兒子的決定非常支持，他經常教育兒子說：國家的需要就是你的選擇，好男兒就應該堅決服從祖國的需要，就象戰場上的戰士一樣堅決聽從黨的指揮。父親一生對黨的事業的執著，對黨的無比忠誠，無疑都在感染着處於青少年思想未成熟的汪清泉。只是母親看着自己的兒子默默無語，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她為兒子操勞了大半輩子。深夜在燈下陪著兒子複習功課，無微不至地呵護著兒子的生活，為兒子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偉大的母愛滴滴滲透在兒子的血液中，可以說汪清泉自來到人間就沐浴在幸福的童年中，徜徉在母親慈祥眼神里。
汪清泉義無反顧地背上母親給他忙前忙后準備的簡單行囊，告別了年邁的父母，與一直陪伴和照顧他的姐姐和女朋友阮曉紅相擁而別，孑身一人來到當時還是荒涼的綏市。時過多年後他對自己的選擇也從不後悔，甚至認為當初的抉擇可以和漢朝投筆從戎的班固相提並論。
那時的綏市只要颳風，就是漫天的黃沙，北面高高的大青山也擋不住春、秋兩季來自西伯利亞強大的季風。當地的人開玩笑地告訴汪清泉：綏市一年只刮一次大風，呵呵，從開春刮到冬天。呼嘯着越過大青山的西北風吹得地面上細細的沙流如同蛇一樣斜着在柏油馬路上穿行，沙與白色的膠袋隨風滿街亂跑。漫天的黃沙包圍着每一個人，也包圍着這座新興的重工業城市。汪清泉到內蒙青山機械製造廠，設備處當了一名鏜床機加工人。
這裏要說明一下，在校期間汪清泉是學生會的組織委員，開展學生活動的積极參与者也是組織者。在他的倡導下舉辦了多次學生聯誼會的專題講座和文體活動。不僅向來工程工業大學參加聯誼會的學生和老師們展示了他的演講口才，而且還在美女們面前大展了他嘹亮的歌喉和舞蹈天賦，這可能是遺傳了在文工團工作媽媽的基因。最突出的是汪清泉在舞會上1米80身高的舞姿贏得美女們的傾慕。他的女朋友，現在的妻子阮曉紅就是在一次舞會上結識的。
最能體現汪清泉個性的標誌之一是他細密濃黑的往左邊分的分頭。汪清泉為什麼要留成一邊倒的左分頭呢！這裏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這還要從他的父親說起。汪清泉的父親退役時是團級軍銜，曾參加過平津戰役和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戰爭，而且是多次負傷，至今受到炮火洗禮的右腿留下幾處彈片的傑作，只要受到邀請作報告父親就要撩起褲腿讓與會者近距離欣賞戰爭在他腿上的繪畫。
爸爸書房的書櫃裏、牆角的木質書柜上堆着一堆堆舊文件和報紙。十二三歲好奇心極強的他在爸爸外出到戰友家裏做客時候，偷偷地背着媽媽到爸爸的書房翻閱那堆朝思暮想的“寶貝”。報紙被他翻得象唱歌一樣“嘩嘩”的作響。突然，一張破舊的發了黃的，某軍人的類似偉人照的照片出現在眼前。儘管報紙上的照片已經發黃有些模糊了，但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威武的軍服映襯着的白凈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那雙利劍般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你：我就是未來中國的中流砥柱和征服者。寬寬額頭上梳着左邊倒的分頭。那種傲世凌人十足的紳士味感染了他，而更喜歡他那柔順光澤的頭髮。從此汪清泉就梳起了一邊倒的分頭。
經過十幾年基層的鍛煉，汪清泉在車間領導、工人乃至處領導中的影響越來越大。尤其在技術上他已經完全掌握了車間裏多種機床的機加工藝，並對個別影響下一道加工程序的加工工藝進行了成效顯著的改進。例如，在解決多年來存在的進口德國精密外圓磨機床大修后，磨削精度總是提不上去直接影響軍工產品質量。車間多次組成由領導參與的攻關小組，甚至有處領導和總廠工程師組成的領導小組都未能攻克這個多年存在的令人頭疼的難題。
主要是固定在拉刀刀頭上窄窄的光潔度如鏡面般的刀片切削刃存在的極輕微的、直接影響到炮膛精度的水潑紋。汪清泉與該磨床的工人，刀具檢驗員和有經驗的工段長共同研究。從機加到熱處理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地檢查探討，最終發現機床在大修過程中，機修師傅在刮研機床主軸箱前後軸瓦的同心度相差千分之三的誤差，最大間隙為千分之三點五。採用了汪清泉推薦的球墨鑄鐵棒研磨法代替了老掉牙的刮研法后，把磨床的同心度精度提高到千分之二，最大誤差不超過千分之二乃至一點五。這樣一來不僅消除了拉刀切削刃上隱現的波紋，而且提高了工效和機床的磨削精度，產品達到出廠精度要求，解決了設備處多年來難以解決的老大難問題。這引起了設備處和廠領導相當的重視。這一成果由設備處領導很快上報到廠領導，汪請泉因而獲得了廠頒發的技術革新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