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本座竇大寶
筆書嫌長,話說簡短。
我把這個故事說出來,只是想讓作為事主之一的季雅雲不至於完全雲山霧罩。
沒想到聽完之後,她卻拋出一句: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我和瞎子當場懵逼。
季雅雲憤憤不平:「那女的既然懂得法術,幹嗎還給人做妾?
做法把正妻害了,自己做大房,憑她的本事,男的敢找別的女人嗎?
她沒那麼做,甘願做小,是真喜歡上了一個人,疼極了他,愛極了他,寵着他慣着他!
那臭男人倒好,自大狂傲想當然,被人三句話就捧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如果不是他任性妄為,那小妾怎麼會犯忌送命?
死前都還疼着他,還給他留了個孩子……」
瞎子狠勁眨了眨眼,用力一抹腦門,對我說:
「姓徐的,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只接女人的生意了。你這上下嘴皮子沒碰幾下,就把她給帶偏了?!」
我哭笑不得:「這不是我初衷啊!我說的是術法……」
「她就只關注男女之情嘛,哈哈哈……」
一陣笑語突兀傳來,三人都嚇一跳。
「誰?!」
「誰啊?」
瞎子和季雅雲同時問道。
那聲音又是嘿嘿怪笑:「本座乃是……」
「去你七舅姥姥個腿兒!」
我辨別出聲源,飛跑過去一腳踹向院角的雪堆。
「哎喲媽呀……」
積雪飛散,一個傢伙從裏面滾了出來。
見他頭頂下巴還掛着雪霜白花花的,瞎子冷哼道:
「媽地,給你穿上紅襖戴上小紅帽,你丫就是聖誕老人啊!」
「嘿嘿嘿,別誤會,別誤會……」
那人抖楞掉身上的雪,來到跟前。
才見這是個年齡和我差不離的小胖子,麵皮白裏透紅,鬚髮卻是濃密,半臉絡腮鬍子就中間的嘴最顯眼。
雙方沒說幾句話,我就聽出這貨有點過於憨實。
瞎子本來想跟他盤道,但只問了一句,他就跟擰開了水龍頭似的說,他叫竇大寶,是x市蓮塘鎮人士,家裏是開飯鋪的。祖宗八代都是良民。
最後神神秘秘地壓着嗓子對我們說:
「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不瞞二位,咱們是同行,我,是陰倌!」
「你閉嘴!」
我亮出隨身的工作證件在他眼前晃了晃。
「呃……是警察叔叔啊!」
「自己交代,來這兒幹嘛地。看你也是聰明人,政策不用我重申了吧?」我沉聲說著,同時轉過身將雙手背着雙手打量四周。
這招是跟高戰學的——趁着你懵,我讓你懵上加懵!
竇大寶果然沒什麼抗壓能力,我還沒來得及接着「放招」,他就自己一股腦全嘟嚕出來了……
按照他的自述,是有兩個同鄉朋友找到他,說是其中一個的親戚在此地新購置了一套宅院。入住后才發現那院子不安生,疑似有「髒東西」出沒。
買房不是小錢,那親戚總不能荒廢「新房」。
但也不能夠昧良心把這「不幹凈」的屋企轉手移禍他人。
唯一的辦法就是尋高人為宅子避凶趨吉、祛除妖邪禍患。
於是,就找到了他竇陰倌、竇大寶。
仨人是前天搭車來的,按照竇大寶本人說法,是趕路疲憊,住進旅館后吃了就近買的酒肉,都喝多了。
第二天他還迷糊着就被另外倆人帶到了這兒。
不過他是真醉得太狠,再加上暈車,一路吐到這兒,就只記得倆朋友罵罵咧咧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然後,他就在仨人租來的車上睡著了。
等正經酒醒了,天已經擦黑了,不見了兩個兄弟哥們,回想起來的目的,懊悔地一拍腦門,跟着就翻牆進了這宅子……
「然後呢?」瞎子問。
竇大寶甩了甩頭:「啥然後?我……我可能真喝多了,這會兒還暈乎着呢,你……警察叔叔,能把話說清楚點兒不?」
見瞎子氣結語塞,我也終於把一直壓着的一口氣嘆了出來。
我對瞎子說,竇大寶口中的倆朋友,其中一個李癩子,我是不認識。
但另一個連竇大寶都不知其真名實姓、綽號「蝲蝲蛄」的傢伙,我卻有所耳聞。
「「蝲蝲蛄」是在縣局和市局都掛了號的,副業是佛爺(偷兒),主業是文物販子。」
劉瞎子正事沉穩,聽破不說破,季雅雲卻沒那心思:
「他說的那倆人,是小偷啊?偷進來這兒,是要找文物古董?」
她指向竇大寶:「我聽他說的,他應該是被騙來的吧?那兩個壞蛋,是想事後讓他背鍋吧?」
「是!」
瞎子篤定道。
但隨即又雙手抱拳,沖竇大寶拱了拱手:
「不過那兩個小賊應該也發現這宅子「不同尋常」,所以才找來……找來有能之士相助!
大能,終究是大能。
只是,他們肚腸雞小,鼠目寸光,眼裏只有利益,卻不知是「螻蟻埋頭入針孔,不仰巨尚穿針佛啊」!」
見季雅雲看向我,我沖她點了點頭。
雖然沒開口,但心底由衷佩服劉瞎子……
不愧是特么老江湖,聽竇大寶說到半截,我們都大概猜到他是被人坑騙利用。
瞎子年長一些,也是看出竇大寶本質淳樸,所以臨時改了話鋒,雖然技巧拙劣了些,但本心是不想隨隨便便張嘴就說去傷害一個人的自尊。
所以,才說了後邊這一番話。
……
我自打和劉瞎子相識,即便成了深交。
那是因為,我和他初見的頭一個晚上,就共同經歷了一趟生死劫難。
那一次的兇險,絕不可能用文字言語描述表達。
事後我和瞎子哪怕酒到酣時,也固守着那一條可能只屬於我們倆的底線。
那條「線」細若蛛絲。
一旦撩出缺口,就是無盡的恐怖……
我只是想說,瞎子雖然偶爾不着調,實際大事上極有分寸。
這次,也是一樣,正經收斂了以往表現出的惡習,正經去撫慰勸導一個他認為良善的「後輩」。
結果是……
「啥螻蟻?啥巨佛……什麼跟什麼啊?」
竇大寶愣怔怔看着他:「你能不能說白話?就說——這水缸里的魚,是咋回事兒!你跟我解釋解釋這個,讓我聽懂明白了,那不比說旁的強啊?」
見瞎子一臉痴獃地看向我。
我還以他一臉「痴獃」:「哥,自己的屁股,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