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映照之術
瞎子問我:「你不會以為缸里的魚和失蹤的人有牽連吧?」
隨即搖頭:「不能夠!且不論玄術參照之說,單隻是數量也對不上啊?」
我用力擺了擺手:「現在不是數量的問題,你仔細看,那條純金色的,看看它有什麼特別?」
瞎子看了我一眼,打着電筒往缸中照看。
「我靠!」
「呀!」
他和季雅雲同時發出低呼。
兩人雙雙抬起頭,都是一臉震驚莫名。
瞎子狠勁揉了揉眼睛:
「我沒看錯吧?那金鯉會眨眼睛?」
我點頭:「聽你這麼說,就證明不是我眼花。」
確然,我是頭一次看到荷花缸,自然不知其中游魚的數量。
但見那金鯉如披被金紅袈裟一般與眾不同,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不要緊,居然就見那巴掌長的魚兒,竟游到水面,竟像是衝著我擠眉弄眼!
沒錯,不單是眨眼,而是「擠眉弄眼」!
要知道魚類是沒有眼皮眼瞼的,不可能會眨眼睛,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如果我單個接「生意」,即便看到這怪異的情景多半也是不會說破的。
看花眼了露怯丟人,真有異相,我難道問事主這是怎麼回事?
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不能砸自個兒的飯碗!
當著瞎子的面就無所謂了。
瞎子喃喃道:「我去……這魚該不會是成精了吧?難道本非池中物,曾經躍龍門……」
「會眨眼的……好像不只一條……」
季雅雲忽然小聲說道,指了指另一條魚,「它好像也會眨眼睛!」
她所指的是一條同樣巴掌長短,花色比較常見的錦鯉。通體白鱗,只在頭頂有一抹艷紅,此品種名為「紅帽」,但養魚的人通常稱之為「紅運當頭」。
我盯着那「紅運當頭」仔細看了一會兒,沒看出它有什麼特別,也沒看到它眨眼睛。
瞎子也道:「這金鯉絕對不一般,但另外一條就很普通啊。」
「等會兒!」
一直表現柔弱的季雅雲竟用力跺了跺腳,直勾勾地盯着我,紅潤的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默念着什麼。
跟着,就見她又低頭看向缸內。
片刻,她直起身,面朝我和瞎子說:
「我們三個人當中,應該只有兩個能看到那條魚眨眼,另外一個,應該……肯定是不能夠看到的。」
「什麼意思?」我一頭懵。
「我也看到了……」
瞎子居然也直勾勾看着我,「那「紅運當頭」的確會眨眼。」
我反應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就是說,咱們仨當中,只有我看不到?」
瞎子伸手按向我肩膀,半途改為捏住我上臂,手指明顯用了力道:
「兄弟,如果你和另一個人同時合上眼皮,又同時張開,你能看到對方的動作嗎?」
「什麼意思?」我心底透出一絲莫名的寒意。
「意思是,真邪門。我沒想通這其中門道,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房子有古怪,只要有人進來,就很可能會中招。」
瞎子又用力捏了捏我胳膊,「你應該中招了!你看不出這魚會眨眼,是因為它眨眼的時候,你也在眨眼!或者,反過來說,更為貼切啊!」
「映照之術?!」我驀地反應過來。
見瞎子緩緩點頭,我更加震驚。
我雖然不是什麼正經陰倌,可「矇事」這麼久,對陰陽行當里的事所聽聞的自然比一般人多。
所謂「映照之術」,並非是指照鏡子,或者說是提燈照映,而是針對人實施術法的時候,施法者會以另一種事物作為參照,或是乾脆用以作為直接的工具。
舉個最易解讀的例子——巫毒娃娃。
對一個草扎或者結繩編製的人偶施以邪咒,往人偶身上扎針或者施加別的邪力。人偶相對應的人,就會受到相同的傷害,甚至被施邪咒着予以控制其行動。
除此之外,對於映照之術印象最為深刻的,反倒是瞎子曾給我講過的一件事。
一個賭徒被追債走投無路不得已躲進深山,無意間進入一座破敗古廟。更是機緣巧合,發現那早已沒了燈油的油燈紙捻上,竟記載有玄秘術法。
依照此法,可將魂魄與肉身分離,附着於其他事物上。那附魂之物,便如他本人一般可以自由行動。
即便此物被毀,神魂也會在第一時間回到本體,所以對施術者本人可說是毫無損害。
賭徒本就是心術不正劣性難改之輩,因為平日被酒色掏空,再加上逃債期間沒有過正經吃喝。體虛力衰,不能捕捉活物。
俗話說賊生飛智,他竟拆了鋪墊房頂的禾秸雨草,扎了個和真人一般大小的草人,還將廟中所供神像本就殘破不堪的袍服剝下來給草人穿上。
於是乎,此一來,山外村鎮上一過子夜便不安寧起來。
許多人都說見到一個身着破袍的草人夜奔,甚至登堂入室,劫掠財物。
百姓見邪生怯,都不敢反抗。
那賭徒憑藉邪術草人掠奪了諸多財富,但卻人心不足,慾壑難填。
因為草人就好比他的分身,他身在山中古廟,草人出山所見所聞,就猶如他親身經歷。
錢是不缺了,他卻是在某一晚,通過夜行草人,見到了鎮上一大戶人家的妾室。
賭徒被其美貌吸引,怎奈草人只是傀儡,不能直接縱泄私慾。
心癢難耐,他便想起了那燈紙上所載的另一種術法。
但那用作燈捻的殘頁,被燒去了半截,所錄法術也殘缺不全。
儘管如此,欲~火中燒之下,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他將自身和草人調換,附魂草人留守廟中,他本人跑出山外,跑到那富戶家中……
結果就是
——因為「草鬼鬧宅」,那戶人家重金請了個有真能耐的道士。
連守幾晚,沒再見那「草鬼」前來,卻看到一「蟊賊」翻牆入室。
本家老爺乃是武將出身,氣性本來就大,當即一聲令下,將那夜闖宅邸的賊盜亂棍打死。
更在氣憤難平之下,抽出曾伴其征戰沙場的寶刃,砍下了賊盜的項上人頭!
本家老爺算是解了氣了,但請來那道人卻是說
——此賊還未身死,若不斬草除根,勢必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