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菜鳥
雇傭兵的眼裏，沒有對錯、善惡，只看報酬夠不夠豐厚。
海外拼搏十年，不論是綁人勒索，還是突圍營救，又或是護衛安保、殺人滅口，就沒有李牧沒接過的活兒。
被麥克己派出的司機送到岩城時代廣場，李牧一個人拎着皮箱，站在噴泉前，等了不到七分鐘，遠處便有一個咬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奶聲奶氣的拿着一部手機送到了他的手裏。
“喂？”
“你就是麥克己派來送‘貨’的人？”
“沒錯，就是我。”
“很好，帶着箱子去東山路，拿着這部手機，等你到地方后，我會再聯繫你。”
電話另一端的綁匪，使用的變聲器，聲音聽起來雌雄莫辨，但從對方的語速、語調中，李牧大致判斷出，如無意外的話，這是一個女人。
“沒問題，人在你們手上……不過，我想聽聽麥盈盈的聲音，和她說兩句話。”
“你想幹什麼？”
“別那麼緊張，我是送‘貨’的，總也得確定她有沒有被撕票。如果已經被撕了票，這‘貨’也就沒必要送了，不是嗎？”
“這……”
猶豫片刻，綁匪終於應道：“也好，如你所願。”
聽筒里傳來一陣嘈雜聲，李牧很快就再次聽到了麥盈盈的聲音。
很顯然，在一天之內先後經歷爆胎、劫道、以及綁票三件事，這個小姑娘被嚇得不輕，連聲音都帶着哭腔。
“喂……喂？”
“不要怕，我是李牧。”
“啊，是……是你？”
“沒錯，就是我，小巴上的那個李牧。放心吧，我會送你平安回家。”
“真的？”
“當然是真的，相信我，咱們過會兒見。”
說完，李牧隨手就掛斷了電話。
五分鐘后，他便拎着皮箱，來到了東山路。
而與此同時，李牧手裏拿着的手機上，那款正顯示着岩城地圖的APP，也被他畫出了一個藍色直角三角形，直角處是時代廣場，上角是這條東山路，斜邊則是將整片街區都給包裹了進去。
根據地圖，圈定目標真實位置，這門功課剛好是他的強項。
對麥克己來說，錢沒了還能再賺，女兒卻只有一個，所以他並未報警。
然而，綁匪可不敢斷定，對方是否真沒報警，所以需要多試探幾次，直到確認沒有尾巴跟在後面，才會真正交易。
但他們卻不會知道，李牧所需要的，恰恰也就是他們的這種試探，每多繞一次路，他在地圖上圈定出的地點，就會更加精準。
“往前走，去明記超市。”
“我到了。”
“買包煙，然後出來，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
“然後呢？”
“少廢話，到地方我會再通知你。”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裏，李牧表現得完全人畜無害，綁匪怎麼要求，他就怎麼做。
從東山路到巢湖路，要麼去超市買煙，要麼在街邊買水果，要麼是在乞丐碗裏扔幾塊錢，穿過三條街，來到了慶雲路。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手機地圖上大大小小的三角形、直線、弧線，也多出了五六條。
但是，還差最後一塊拼圖——綁匪的心理安全區。
“往前走三百米，東興旅館，去二樓左手邊第一個房間，那裏有人等你。”
“好。”
最後一塊拼圖，有了！
隨手一劃，看着地圖上數個幾何圖形最中心處的重疊位置，李牧不禁微微一笑：總算抓到你了，小菜鳥！
然而，儘管如此，他卻依然按對方所要求那樣，來到了東興旅館，並在二零三號房間裏，見到了一名戴着臉基尼頭套，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青年。
“把箱子打開，我要先驗貨。”
“沒問題。”
沉重的皮箱放在茶几上，頓時將後者壓得吱呀作響。
卡扣打開，一片耀眼金光，頓時晃花了青年的眼睛。
隨機取出幾塊金條，量過長寬高，算過重量，又過稱確認后，青年滿意笑道：“不錯，沒有做假。”
說完，把箱子一合，起身一拎，卻不料才剛一上手，人就一個趔趄，險些閃着腰，直接摔在地上。
“草，怎麼這麼沉？”
對此，李牧無辜的兩手一攤。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像他一樣，拎着六十多斤重的箱子走了幾條街，還能面不改色，氣定神閑。
你力氣小，怪我嘍？
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箱子，又看了李牧一眼，青年道：“箱子我拿走了。”
“人呢？”
“在這兒等電話，我老大會通知你。”
“那怎麼行？”
“笑話，人在我們手裏，現在是我們說了算。”
“唉……好吧，但願你們言而有信。”
“哼哼！”
三分鐘后，估計是隱藏在遠處觀望的綁匪，已經看到青年拿着箱子離開旅館，那部綁匪送來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贖金已經交付，麥盈盈人呢？”
“原來按理說，既然已經付了錢，我這邊也應該放人。但是剛才這小妞咬了我一口，我覺得你們應該多付我一點醫藥費。”
嘴角微微上揚，掛着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李牧問道：“你覺得，醫藥費該給多少？”
“嗯……三十斤吧，還是黃金。”
“貪得無厭，可不是好習慣。”
“少廢話，回去告訴麥克己，今天晚上見不到醫藥費，我就會把她女兒先送回去一部分——你說，我是該送一隻手呢，還是送一手一腳更好一些？”
“你別亂來，三十斤就三十斤，我老闆不缺這點錢。”
“好，那就說定了，手機留着，等我通知。”
通話掛斷，李牧在第一時間，就把電池和手機卡給摳了出來。
貪得無厭，是綁匪的共性，指望他們守信，無異於天方夜譚。
往往是贖金給了一次，他們就會勒索第二次、第三次，等到榨不出油水，才會看情況決定是否放人——通常，最後撕票的概率，高過放人的概率。
接了這個活兒，從一開始，李牧就沒指望過，綁匪會乖乖的守信放人。
離開這間旅館，走進一家商場，買了件新T恤衫外加遮陽帽，去洗手間裏換過新裝，李牧低着頭，就從商場另一道門迅速離開。
兩長一短取均值，考慮到綁匪的心理，按照過往經驗來判斷，他可以斷定，其實麥盈盈所在的位置，就在他之前曾路過過的，位於巢湖路的一棟未完工爛尾樓內。
一個最重要的佐證，就是之前那名青年的鞋面上，沾着水泥浮灰。
果不其然，悄然潛入這棟位於鬧市區的爛尾樓中，沒過多久，李牧耳中便隱約聽到一陣低語聲。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悄無聲息的潛行而去，原本的陣陣雜音，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CoCo姐，六十斤黃金，這次咱們可發財了啊！”
“這幫奸商，搞地產的真特么有錢！”
“CoCo姐，你說麥克己那傢伙，真會再給咱們三十斤嗎？”
“當然會，誰讓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而且他女兒還落在了咱們手裏，哈哈……要不怎麼說CoCo姐厲害。”
“少廢話，有工夫想這些，不如想想晚上怎麼把剩下那三十斤拿到手。”
隱藏在三樓外牆一側，耳中聽着這群綁匪的對話，李牧的腦子裏，漸漸對這伙綁匪，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總共四個人，一女三男，女的就是該團伙的首腦。
只是沒看到裏面的情況，不知道麥盈盈在什麼位置，也不知道這夥人的手裏有沒有槍。
然而，也就在李牧心中盤算的同時，他卻忽然聽到一名綁匪說道：“CoCo姐，反正咱們早晚也得撕票，要不然……”
“你想幹什麼？”
“嘿嘿……那小妞還挺好看的，真撕了好像有點浪費，不如……讓我們幾個樂呵一下唄，別浪費嘛……”
“嗚……嗚嗚！”
最後一個含混不清的女音，明顯是被堵着嘴的麥盈盈所發出來的。
四名綁匪聚在入口位置，麥盈盈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超過十米——行動！
判斷出這一點，李牧眼中精芒乍現，閃身便走入隔間之內。
“誰？”
“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