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寶坊寺
李家一行人走出季府時都沒回過神來,雖說季文南讓他們把禮品帶走,可東西都拿過來了,那裏有要拿回去的意思。他們李家比不上季府,怎麼也是小有名氣的富商,哪裏有帶回來的意思。
李三公子上了馬車就忍不住開口道:“我都說了不是我身邊的人下的手,你還非要說是我。”
“那搶人的也是你吧?”李老爺沒好氣道,“那個女妓趕緊把人送過去。”
李老爺也知道之前是冤枉了兒子,可大打出手的人也是他,就算是做錯了也只是一半,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那天季文南走後,李三公子把那女妓一併給帶走了,帶回來了讓人安置之後便沒再搭理。李家都亂成一團了,那裏還想起那一個被帶回來的女妓。
李老爺忽然說起來,他們都想起來還有一個女妓在府里。季公子明事理那也要投其所好,把人給送過去,也有賠禮的意思。
季府不遠處的幾撥人悄悄的離開,在他們走後有幾人偷偷跟了上去,一無所知他們都匆匆趕回去復命。
青漣院送走李家父子瞬間恢復安靜,同安走進來看到季文南桌上擺放的茶盞,瞬間橫眉倒豎,“不說了不能飲用茶水,公子怎麼就不聽呢。”
同安裝作兇狠的模樣更本起不了作用,季文南撇了他一眼,像是唱反調似的端起茶盞啜一口。同安看着他的動作,眼睛瞬間瞪圓了,鼻孔隱約能看見有灰騰騰的煙冒出來。
“不聽算了,改日我要同沈大夫說去。”同安索性不看,悶聲說了一句,季文南有些距離聽不清,但也放下茶盞不再逗弄他。
相比起季文南在這兒逗弄同安的閑情雅緻,沈元瑤將目光轉移到城外的寶坊寺。
寶坊寺存在很多年,坐落於耀州城外不遠的寶鈞山,周邊的百姓都喜歡到寶坊寺上香,因着到寺廟的山路無人修葺,以至於香火不是特別旺盛。耀州城上任郡縣更本無空搭理此等事情,下邊的人自然不會多管閑事,一心只想着討好上家。
郡縣夫人去上香,來回顛簸實是難受得緊,同郡縣大人提過一兩句,根本不用黃仲年多說什麼,下頭的人早就做好的方策呈現在桌案上。
郡縣下面的人能坐到此時的位置都是靠着腦子靈活,看人眼色的靈活勁不輸於辨識真金白銀的,官夫人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他們都十分用心的做出方策來。
黃仲年也沒想到下頭的人這般靈活,消息也不知從哪裏傳出去的,耀州城裏不少人都知道了。至於沈元瑤怎麼知道的,還是多虧了季文琪這個眼耳通靈的人,也不直說什麼,只是把官夫人上香的事情說了一遍。
沈元瑤轉眼便能猜到其中的原由,寶坊寺開始修葺山路,一條大道直接就往耀州城裏通。她費心思關注了幾日便知道接下來還有別的事情。
官府不會直接做好事不留名,他們的法子多了去了,寶坊寺山腳下一大片地兒在修路的時候空了出來,一塊塊的整整齊齊劃分留了下來。
沈元瑤同季文琪對視一眼便知道對方的意思,不用過多久,官府用來修路的錢就能要回來了。平民百姓沒有銀錢,但是做生意的人有。那幾塊地兒就是留給他們這些商人的。
至於他們這些人能不能賺錢就要看是否有人到寶坊寺里上香,做生意的人就要看運氣。沈元瑤同季文琪商議了好些日子,這才堪堪定了下來。
——店鋪要定下來,生意也要做起來。
官府不過放出風聲,那邊上門來的人直接把幾塊地兒都定了下來,果然願意冒險的生意人多了去。最主要的還是有些商賈們,官府就是獅子大開口也能把銀子往下砸,若不是季文琪手腳夠快速,估計連毛都不剩下。
地皮算是定了下來,官府也在他們給錢的時候把地契交給他們。黃仲年簡直是做了一筆好生意,修路的錢不過是暫時幫忙出的,主要還是山腳下的地皮值錢,比城裏的任何一塊地兒都要貴,直接翻了個兩三倍。
修路的錢說什麼都賺回來,估計還有得剩下歸置於官府里。
主意還是官夫人給黃仲年說的,也似之前一般隨口一提,黃仲年本還苦惱着錢該從哪裏出才好,被她一提醒瞬間茅塞頓開急忙忙的回去修改方策。
下面的人油滑慣了的,他們想着郡縣大人這般耿直,多半是想不到策案能這般寫,可也能耍小心機不提醒,就讓郡縣大人苦惱怎麼出錢。等錢落實之後,他們這些人就着肉湯又吃肉又能喝湯,何樂而不為。
等黃仲年把做好的策案拿出來,下頭實施的人臉色瞬間黑了起來,本還以為上峰是個腦子耿直的,誰知道也不是特別的支楞。他們別說吃肉喝湯了,現在就湯都看不到。
苦着臉離開,幾人偷偷約着出去喝了酒,小手腳還是要做的,下回能不能被發現就要看運氣了。走了一個貪財的郡縣,現在來了一個耿直清廉的,日子怎麼就這般難過?
沈元瑤趁着初一空閑,帶着桂枝到寶坊寺里上香,路都修葺的差不多了,也好看看那山腳下的商鋪做得如何,她也能早做佈置。
寶坊寺山腳下的商鋪他們打算開始素食齋,靠近寺廟自然是照着規矩來,不過接待人群就要按照中高處的來。只有接待中高層的人才能有賺頭。也不是沈元瑤眼界高,只是平民百姓的不會常去寺廟燒香拜佛,反而是大戶人家會常去。
菜品也要找好人手才行,不然沈元瑤可兜不圓商鋪。
馬車從要耀州城出發,一路往寶坊寺疾馳,馬蹄揚起厚重的灰塵,到寶坊寺山腳的時候就要下馬車走上山去。寶鈞山山勢不高,寶坊寺落座于山頂處,一路的階梯拾級而上,看着階梯不算多,可上去也是耗費一番精力。
沈元瑤下了馬車之後有了自己的打算,階梯看着多好在不陡,她走上去倒是會耗費不少精力,可也是能一鼓作氣上去。
就是不知道不長出門的小姐夫人們能否走上去,比起爬山鍛煉身體,他們更注重的是儀態,去寺廟燒香拜佛就要爬階梯,那還不如直接喚了人來燒香,也算是他們的心意。
若是能有人做上山抬轎的生意呢?可是全了不少人的心,又能燒香拜佛,又不會有損儀態。
簡直就是一樁好生意!
沈元瑤看着階梯笑開了臉,桂枝看了看眼前直通寶坊寺的階梯,又看了看沈元瑤笑開的神情。一時有些愣神,東家怎麼對着階梯笑開了顏?難不成能爬階梯讓人心情愉悅?可她怎麼不這麼覺得,只想直接在山腳下等東家上去燒香拜佛。
階梯上早有一行人行走,不過那行人只行到一半便不能再接着走,一路上來也是累得厲害,直接在階梯旁歇上好一會。
丫鬟將摺疊的杌子拿出來,扶着官夫人落座歇息。僕從尋帕子端茶水打扇子,忙得團團轉。
“夫人不然您就在這兒歇着,我上去替您上香。”王嬤嬤見夫人額頭滿是汗水,心疼的不願讓她繼續往上走。
官夫人緩了緩勁,揮揮手拒絕道:“都到這兒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之前來過一次,只是到山腳下便停了腳步,那時候根本沒有精力來走階梯,只能讓王嬤嬤上山去燒香。
心心念念的能出來走動,怎麼能因為階梯高就打道回府,不管怎麼說她都要走完這一段路。
“夫人喝水。”王嬤嬤知道勸不動她,也不在多說什麼,見她緩過勁兒來,從一旁丫鬟的手上接過水給她。
待他們收拾物什要繼續往上走的時候,沈元瑤也恰好走到他們所在的平台,僕從丫鬟都紛紛側目。沈元瑤一路走來一口大氣都沒喘上,更別說冒汗。
也多虧了沈元瑤身子骨的硬氣,之前就上山採藥,什麼路沒走過。就算是沈元瑤後來也不忘了自我的鍛煉。階梯不算陡峭,走起來也不換困難。
倒是跟在身後的桂枝時不時的就要來一句,“東家慢些!”、“不行了東家”之類的話。沈元瑤放緩腳步等她,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官夫人見他們走上來,想着自己帶的人多,便讓下人們讓出路來,讓沈元瑤二人先走。
只是她身邊的丫鬟忽然忍不住喚了一聲,“沈大夫!”
沈元瑤見他們人多,多是下人僕從,看來是大戶人家的家眷出來燒香的,見他們讓出路來,她也不欲多打量徑直往台階上走。
忽然有人喊住自己,沈元瑤轉頭看來,見到滿眼的陌生,臉上略帶詫異。
“夫人,那是濟仁堂的沈大夫。”丫鬟見沈元瑤停下腳步,知道自己沒認錯人,忙側頭同官夫人解釋。
“就是上回上門來看診的沈大夫,沈大夫醫術高明。”又怕官夫人不記得了,解釋起來又乾巴巴的。
反而是官夫人率先懂了丫鬟的話,看來上回自己的命便是眼前這位姑娘救回來的。
僕從丫鬟紛紛讓出路來,沈元瑤總算是看清了被圍在中間的人是誰。黃仲年的夫人,也就是郡縣夫人。
沈元瑤還想着自己走的什麼運,還遇到了郡縣夫人,當即作揖問好。官夫人見她似男子作揖,還有些愣神,沈元瑤也是愣住了,她平日就是這般同人打招呼,也是因為對方是男子,他們也不在意沈元瑤的動作。
對上官夫人難免有些不倫不類,官夫人也是一時的愣神,很快便回了禮,“今日也是巧了,在這兒遇見沈大夫。”
自那次撞到郡縣府的家務事,後面黃仲年上門請人沈元瑤直接就就拒絕了,直接讓季管事上門看診,自己是不願再過去的。撞破了家務事她滿心尷尬,也怕再去郡縣府的人尷尬,遂也不再上門去。
比起上次昏迷不醒的憔悴脆弱,沈元瑤再見官夫人的臉色是好了不少,雖說比不得氣色紅潤,至少是有了些血絲,嘴唇也帶了幾分紅潤。
“夫人身子可還好,這階梯可不好走。”沈元瑤出於關心說道。
官夫人笑笑,看着還有一半的階梯,“走了一半歇息會倒是能走到。”說到這兒頓了頓,轉頭看着半點吃力都沒有的沈元瑤,感嘆道:“哪像沈大夫這般輕鬆。”
沈元瑤咧嘴笑了,“在下自小便在山野行走,不過就是階梯,對我來說小菜一碟。”
也不知是她的坦然帶動了官夫人,官夫人也跟着笑了,“那我們一同上去?”
沈元瑤欣然應下,兩人都是女子也無大防之說,兩人就這麼一路走上去,時不時的說上兩句話。
王嬤嬤跟在他們身後,時時看着官夫人的神色,若是疲倦的便讓她停下來緩一緩。不知是不是有沈元瑤在,王嬤嬤的心也不似之前那邊提着,有大夫在心也能安穩不少。
有人陪着邊走邊說話,官夫人覺得腳下的階梯算不得難走,一時失神,沈元瑤說了句什麼官夫人沒聽清,轉頭待要在問時,沒注意到腳下的碎石,一腳踩了上去。
官夫人一時站不穩腳跟往後摔去,王嬤嬤就走在他們身後三四個台階,“夫人!”眼見官夫人站不穩腳往後摔,也顧不上自己會不會被帶着往後摔,直接上前就要去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