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秦鋒與鄭知涯

第六章:秦鋒與鄭知涯

17:10,鄭定遠轉上了8路汽車,之前和他一起上了643路的四個人,只有那個微胖的男士和他一起上了8路車。

這條路線細微的繞了一點遠路,本地人一般都會察覺到所以不會這麼坐。而觀光客,為了不迷路更不會選擇這麼麻煩的路線。

所以,這個微胖的男士應該不是本地人,也不是觀光客。那麼他的身份應該就是跟蹤自己的人了。

因為到了下班時間,8路車比起之前的兩班車稍微人多一些,但還不到人擠人的程度,只是找不到座位了。

鄭定遠走到了靠近後車門的地方,扶住把手。

那位微胖的男士則在前排殘疾人座位前站住。

8路公交車往前行駛了一站。

這一站,公交車上了一些人也下了一些人,上車的人當中,有個人看起來三十齣頭才不到一米七的個子,頗有些瘦弱,似乎風一吹就能倒了的文弱。

但是鄭定遠知道,那只是一種表象,任何小瞧他的人都肯定會吃虧的。

這個人就是秦鋒。

秦鋒看到鄭定遠后,鄭定遠撇了一眼跟蹤他的人,秦鋒立刻會了意。

兩站之後,他們先後下了車。

這一站處於海河沿岸,鄭定遠是三個人中最靠近車門的,他最先下車,也很自然的走在三個人的最前面。

鄭定遠走過了鐵質結構的解放橋,不緊不慢的來到了河西岸。在去到秦鋒的住所前,會路過一個菜市場。

反正今天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吃晚飯,鄭定遠想着要不把晚餐買了吧。他走了沒多久,便到了菜市場。

17:40了,正是大家下班的時間。這裏說是菜市場本不是菜市場,只是因為距離海河邊的平房區近,大家下班時候路過的人多。菜販和做各種小買賣的人們看快到下班的時間了為了方便賣東西,就都會紛紛往這裏集中,大約到下午四點開始,就天然的由街道自然變成了一個菜市場。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夜裏大約八九點鐘。

鄭定遠上次去秦鋒家裏,記得他家柴米油鹽倒是很齊全。但是,菜倒是一樣沒有。他邊想着吃什麼邊往人多的地方走着,這樣也秦鋒動手。

走走停停,他買了六七樣菜,一瓶酒。當然,酒除了給秦鋒喝,還有別的用處。秦鋒的舌頭也喝不出什麼太大的差別,自己又不是多愛飲酒。所以,索性買了瓶便宜的二鍋頭。

秦鋒是愛吃肉的,鄭定遠自己則是比較愛吃素。考慮到肉菜做起來稍微麻煩一些,索性,他都直接買的熟食。素食自然就是青菜瓜果,容易料理的很。主食就買饅頭,這樣就省去了蒸米飯的麻煩了。

買完了東西,不算太重。

鄭定遠穿過了菜市場,又走了兩個街口,轉進了一個衚衕里。

衚衕里七轉八繞,他轉過一個彎后突然加快了步伐又走入下一個衚衕,之後推開了轉角的一扇木門。

進入了一間小院子。

在這樣的衚衕,要自然而然的甩掉一個人不是難事。

不過,要確保對方覺得自己被甩掉很自然也是需要動一點手腳的。秦鋒會幫他做好準備的。

鄭定遠進入了院子后,走入了東邊的廚房,開始洗菜,準備炒菜。

菜洗了一半,院子裏大門就打開了。

秦鋒大咧咧的走入了院子,伸了伸懶腰,懶洋洋的眯眼透過窗子看了眼正在洗菜的鄭定遠。

“知涯。你這是又惹上什麼麻煩了。跟蹤你的那個人還可以啊,不是普通流氓。”

秦鋒說話的聲音也是很懶很輕,就像從他那瘦弱的身體裏擠出點聲音。

鄭定遠不過是鄭知涯的一個化名,說給旁人聽的,而信得過的人是可以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的。

鄭定遠真正的名字叫鄭知涯,吾生而有涯而知無涯的知涯。

鄭知涯透過打開的窗子對秦鋒說。

“我想,可能是‘他們’吧。”

“‘他們’,你是說‘天道’嗎?”

“嗯。”

秦鋒靜了片刻。

“我們有十年沒有和‘天道’的人交過手了。你又做了什麼事情把他們勾過來了。”

“天演錄。”

“你還沒放棄找那東西,都找了幾百年,死了多少人了。”

鄭知涯手下沒停,把蔬菜放入鍋中。

伴隨着蔬菜沾上鍋底滾燙熱油聽見。

呲啦~

“所以,才要找啊。”

鄭知涯這才緩緩的說出了這麼六個字,就像這六個字不是他一個人說的,是幾百年來,尋找天演錄的鄭家人們共同的答案。

天演錄,必須要找到,血不能白流。

過了一會,鄭知涯把他炒的菜和買來的肉擺到了盤子裏。秦鋒去裏屋找了個小桌子和兩個小馬扎,放到院子中間。

這樣晚餐就算是備好了。

兩人對坐坐好,秦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這個給你。雖然,我覺得可能應該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秦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錢包。

鄭定遠打開錢包,裏面除了現金什麼都沒有,連一張證件都沒。所以,生辰八字不管真的假的,自然無從得知。

“頭髮呢?”

“沒拿到,我一直以為你拿到人家生辰八字就可以施法下咒了。”

“天道跟我們卜命師爭鬥這麼多年,你覺得會他們在身上帶任何透露自己身份信息的東西嗎。行了,把頭髮拿出來。”

秦鋒,從口袋裏又掏出了幾根兩三厘米長的頭髮。

“其實,我拿頭髮比生辰八字方便。”

“我知道啊,我拿錢包賺點外快不可以嗎?”

鄭知涯懶得理他接過頭髮。秦鋒拿錢包,其實就是想拿而已。

但是,拿到了這個人的頭髮,丟失一個錢包這種細微的異樣感,他輕易就能抹平。

“這次,你陣仗弄的這麼大,看來這回有門兒啊。是又從哪套來了什麼小道消息嗎。”

鄭知涯往兩隻小酒樽里各斟了酒,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了那張三折頁的宣傳冊給秦鋒看。

“過些天,我請你去曼谷玩。”

“是去送死吧,這明顯是個圈套。”

“連你都看出來是圈套了,沒你我更沒戲了。”

“我不跟你去,我才懶得去呢,要死你自己去死。你死了,你的兩個兒子,我替你照顧。”

鄭知涯就當作沒聽見一樣,舉起酒杯。

“我今年年初給自己卜了一卦。”

秦鋒和鄭知涯一碰杯,兩人各自一飲而盡,鄭知涯接着往下說。

“我這輩子的運勢走到今年算是走到了亢龍有悔這一步。”

秋風拂過,一陣葉落。。

鄭知涯舉頭望月,秦鋒隨他望去。

秋高氣爽,萬里無雲。

八月初四的下弦月就像一筆鐵畫銀鉤,在夜幕留下一道銀痕。

“這亢龍有悔,就像一年中的秋天。正是萬物最鼎盛的時候,但是盛極則衰的道理,我想你也明白,正是因為果實成熟了,葉子才會開始枯落凋零。”

秦鋒聽着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裏。

“真懷念過去,你和姐姐一起,算了。”

話說到這兩個男人相視了一眼,碰了一下杯子,飲了半杯,又各自倒了半杯到地上。

“我這顆老樹,該到了摘下果子,看護年輕人好好熬過他們的歷練的時候了。”

“既然這樣,乾脆這次你就別去了,一把年紀了,元禮也需要歷練,我帶着他去吧。”

鄭知涯停了一刻,還是開口說道:

“不行吶,這次還是有點險,下次沒那麼危險的時候,我再讓他去歷練。”

秦鋒看他這樣自相矛盾,不由會心笑了。想來天下的父母大多如此,既想子女成才又都捨不得他們經歷大風浪。

“元禮這孩子不錯,謙謙君子,跟你一點也不像,偽君子。”

“他啊,和母親一樣,總是太過善良,我就是擔心他這點。”

“赤子之心,最是可貴。我真希望他能不失本心。”

“我更希望如此。”

“元禮也大了,你是不是該告訴他天演錄的事情了。”

“今年我卜完那一卦,就把天演錄的事情告訴元禮了。”

“那他怎麼說。”

“他啊,覺得很平常。就和我父親告訴我時一樣。”

“看來,你沒告訴他全部。”

“我不是說了,我比你更希望他能不失本心。何況很多事情,不知道只是時候不到罷了。”

兩人邊聊邊吃,過了一陣飯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鄭知涯低頭看了下表,時間已經到了20:00。

“你去把把碗收了,我要準備一下了。”

秦鋒雖然喝了小半瓶白酒,但對他來說喝喝了小半瓶的礦泉水是差不多的。他懶洋洋的把碗筷收到一起,端到東邊廚房,放到水槽里。可就是遲遲不願意打開水龍頭洗碗。

鄭知涯則是把馬扎小桌子收到屋中,又把供台香爐還有符紙硃砂狼毫毛筆一樣樣搬到小院正中朝南擺好。

秦鋒就在那裏邊看着鄭知涯搬這些東西,邊慢悠悠的把水龍頭打開,一個個的把碗筷漫不經心的洗刷着。刷快了他還得幫忙,這活不歸他管。

鄭知涯先是誦經念咒,腳踏七星步。不管是誦經也好,念咒也罷,包括彷彿舞蹈一般的七星步,都是在向天地宇宙表達一種信息,一種請求,打開一條通道溝通陽與陰之間,連結這個顯現的時空與暗藏的時空。

這樣過程進行了一會兒之後,鄭知涯忽然整個人靜住。他提起供桌上的狼毫,沾上硃砂健筆寫下幾道符咒。

鄭知涯拿出其中一道包住了頭髮。

引燭火點燃,念念有詞。

驅策元神,直指所向。

“放棄對我的懷疑,認為這毫無意義,回到住所。至於錢包,他會覺得大概是被菜市場的小偷偷走了。”

說到這,鄭知涯喘了口氣,好像有點累。

“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零零散散的瑣碎的寫在一個本子上,之後,明早為了應付差事他會再到今天我下車的8號汽車站等我,試着碰碰運氣。”

鄭知涯向元神如此下令道。頭髮,可以讓元神從他們那個位面中找到目標。對於元神來說,他們的世界並沒有前後左右遠近高低,只有各種信息去分辨一個人或者另一個靈體,信息越是精確則越是容易他們在億萬生靈與死靈中找到要找的目標。

所謂的元神也是一種靈,只是他雖然不與自身相連卻是自身的一部分,就和手臂腳趾一樣,是自身的本相。與其說是自身驅策了元神,也可以反過來說是肉身不過是元神在現世的一個倒影罷了。

雖然元神是如此強大的靈,但他並不稀罕。世上有多少生靈,就有多少元神。所謂的輪迴轉世,不過是一個元神將他的倒影再次投射到了這個世上。

但每個倒影也各自有着靈,所以他們生時有生靈,死時為死靈。只是,這些靈就像毛髮一般,不像元神那樣更像骨髓神經或大腦。

所以,作為毛髮的生靈,驅策元神的術法大多都是很累人的,緊緊是略微改變一個人的記憶和想法這樣的程度的事情。

就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和精神力。

不同的元神各有所長。

而鄭知涯的元神即是本相是瑞獸麒麟,文武兼備。雖然鄭知涯這一世沒有習武,但必要時可以依靠術法短時間催發武力。

“多謝了。”

請求之後,鄭知涯向祭壇前一鞠躬。

又燒了三根香燃在香爐中,答謝元神辛苦。

“吶,你聽見了吧。明早去公交站候着,他肯定帶着本子來。”

“你就不能跟他說個準點。”

“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求的越準確,這術法越耗神。”

“我看你明顯是故意的。”

“別扯了,你一會要不早點睡。明天你還得早起呢。”

“你要不別拿那個本子了,我估計那胖子也不會知道什麼的。誰會跟一個跑腿的說什麼啊,多餘。”

“只要是消息,就多少會有一些蛛絲馬跡,能讓我們知道一些什麼。”

這時正好有人敲門。

秦鋒去開門。鄭知涯則是低頭看錶。

20:50。距離亥時還有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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