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鍾馗嫁妹

四下打量，這裏似乎是一處亂葬崗，到處雜草叢生，白骨處處。

看樣子這裏的人只是把屍體草草一裹匆忙下葬，將就一點的也不過用上一口薄棺，埋得並不深。

墳頭常年無人打理，已經被雨水沖刷的漏出了裏面腐朽的棺木，把裏面的屍骨也暴露出來。

四周都是陰森的樹木，連一點蟲鳴鳥叫都聽不到。

看樣子自己也是被一口這樣的棺材活埋，而且不知為何。這棺材居然像是經歷了十幾年的歲月。

都已經腐朽成這個樣子，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的逃脫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張喬茫然起來，這裏並不像是天京的郊外，要說現在到處都是人煙，哪怕在大山深處也能看到城市裏五彩繽紛的光線。

這裏除了屍骨就是墳墓，看不到一絲人氣。除了月光之外，看不到任何的照明物體。

奇怪的是，就着月光張喬也能看的非常清楚，什麼時候我的視力這麼好了？張喬心想。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裏，趕緊找有人的地方求救。

畢竟剛剛被毒蛇咬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只要蛇毒發作自己就一命嗚呼了。

遠處驀然傳來一陣空靈的歌聲

天際朗月也不願看

明月吐光，陰風吹柳巷

是女鬼覓愛郎。誰人願愛，凄厲鬼新娘

陪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聽着這歌曲，張喬彷彿沉醉在其中，這歌聲里有一點哀怨，一點凄楚，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期盼。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一首歌，唱的如此動人心弦，張喬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聽着聽着，只覺得歌聲越來越近，看樣子這位神秘的歌者馬上就要出現了。

可是展現在眼前的一幕，簡直顛覆了張喬的三觀。只見四個身着黑色衣服的轎夫，正抬着一頂大紅的花轎慢慢走來。

每一步都輕若無物一般，向前飄出一大截。腳好像根本就沒有踏上地面，不發出絲毫聲音。

走近一看，張喬才發現這幾個轎夫的臉上花花綠綠，嘴唇塗的通紅。

兩隻眼睛黑的像是畫上去一般，張喬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們根本不像人。倒像是他買祭祀用品時，在喪葬店看到的給死人扎的紙人！

歌聲還在花轎里不停傳來，看來是這轎中人所唱。

哪怕小時候也聽老一輩講過一些神鬼故事，但是現在都22世紀了，從來沒有聽過有誰見鬼的傳聞。

張喬站在樹後面一動也不敢動，畢竟誰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剛還想着遇到人了真好。可以去借個通訊器求救。

現在張喬唯一的想法，就是祈禱這些鬼東西趕快離自己遠一點。

四個紙人抬着轎子越飄越近，馬上就快到張喬藏身的樹前了，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四個紙人突然停在樹前，不再往前飄了，剛剛幽怨的歌聲也截然而止。

”難道他們發現我了？我到底是跳出去還是轉身逃跑。

我要不要偷偷的瞄一眼，看看情況？”張喬此刻天人交戰，緊張的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恐怖的氛圍，張喬偷偷的往外瞄了一眼。

在他往外看的同時，四個紙人也快速的扭過頭來。黑洞洞的眼睛正好與張喬對視上，嚇的張喬啊的一聲就尖叫出來。

這時轎子裏傳來了一聲好聽的女聲呵斥到：“你們不得無禮，請這位郎君不用害怕。家僕並無惡意，請現身出來，小女子有事相商”。

事到如此，哪怕是心裏怕的要命，張喬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了出來。

只見一雙纖纖玉手緩緩的撩開了花轎的帘子，一位身着青綠色大袖襦裙，頭上簪着金翠花鈿的麗人走了出來。

張喬一看這不止四個轎夫鬼啊，裏面還有一個看起來就更厲害的女鬼呢。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小命難保了。

“這位美女，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也不清楚。我只是個路人，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張喬害怕的結結巴巴說道。

噗嗤，麗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物一般，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的輕笑起來，大大的眼睛裏含俏帶笑的望着張喬。

似乎覺得這樣在別人面前笑有些不妥，麗人抬起袍袖掩住口鼻，可是實在是忍不住又偷笑起來。

此時張喬第一次理解了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這首詩的意思了。難怪有皇帝愛江山更愛美人。

如果有這樣的美人，我也不要江山了，張喬傻傻的喃喃自語道。

“郎君剛剛稱呼妾身什麼？美女？這稱呼也太古怪了，不過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麗人如同聲音，像是一隻擁有清脆歌喉的黃鸝，讓人聽了說不出的舒服。

彷彿是這聲輕笑帶走了張喬的恐懼，張喬也淡定下來。

“我也是誤入此地，只想找您問路。請問您知道天京怎麼走嗎？”

麗人正色說道：“小女子姓鍾名靈，郎君可直呼其名，不要再用什麼美女之類的稱呼了，不知郎君去天京所為何事？”

“鍾靈小姐，實不相瞞，我祭祀家人之時被毒蛇咬傷，現在隨時有可能死去。

只有馬上去往天京求救，才有活命的可能性”張喬誠懇的說道。

麗人眉頭輕皺，“想必郎君也看出來了，妾身不是人身，而是一介幽魂。幫不上你什麼忙。

觀郎君你陰氣外漏，陽氣內斂。比起活人更像是死人，確實是命不久矣之相。

不過我哥哥神通廣大，想必一定有救你的辦法，不過……”鍾靈為難起來。

一聽到自己有救，張喬頓時激動起來，急忙問道。

“不過什麼，鍾靈你說，只要能救我的命，我什麼都可以做。”

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鍾靈銀牙一咬堅定的說道

“今天是妾身出嫁之日，無論如何都不能耽誤吉時，而這四個開路鬼腳程極快，你根本不可能跟上他們。

為今之計只有你和我同乘一轎，到了目的地再把你放下來。不知你願不願意”

說道這裏，似乎想到要和陌生異性同乘一轎，鍾靈有些嬌羞起來。

“我一萬個願意啊，只要你哥哥能救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只是今天是鍾靈你大喜之日，我和你同乘一轎有些不合適吧”張喬也遲疑起來。

沒想到鍾靈卻十分乾脆坐上了轎子，掀開帘子邀請張喬就座。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點事情不算什麼，郎君快上來我們馬上出發。”張喬見鍾靈如此真摯，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坐上了花轎。

二人剛坐穩，只見四個小鬼就抬起花轎向前滑行起來，這花轎本來就是為了一人設計，加上了張喬這個大男人，未免顯得擁擠起來。

行走過程雖然沒啥搖晃，但是不自覺之間，兩人總會有些肌膚相碰，場面氣氛頓時旖旎起來。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張喬找起了話題：“還沒給鍾靈你自我介紹呢，我叫張喬，現在還在讀書。

不知道鍾靈姑娘口中的大哥是什麼來歷，能夠治我的蛇傷？”

“原來張郎君同我哥哥一樣，也是一位讀書人。想必此去天京也是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吧。

我哥哥名叫鍾馗，原先也是一名書生，而且是飽讀詩書，平時正氣浩然，剛正不阿。

可惜等他考到殿試時，原以為會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卻因為他生的豹頭環眼，滿面鬢須。後來被奸人所害，皇上以其面目醜陋，取消了考試資格。

我哥哥不堪其辱，以頭撞柱而死。我從小和哥哥相依為命，本以為哥哥會殿試高中，苦苦等來卻是他撞柱而死的消息。

我一時傷心過度，也殞命當場。成了一個孤苦無依的野鬼了。”提起生前的遭遇，鍾靈似乎還有些不能釋懷，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悲傷。

原來你和哥哥都是鬼，聽到鍾靈的悲慘遭遇，張喬準備組織語言安慰他幾句。

突然想起了鍾靈哥哥的名字，鍾馗！

那個以前春節時要被貼在門上的鐘馗嗎？到了現在，後知後覺的張喬才發現不對勁。

自己從棺材裏爬出來后，遇到的這一切。處處都透露着不合理，亂葬崗、小鬼抬轎、鬼新娘。

現在連天師鍾馗都出來了，自己應該早就要發現這裏不是熟悉的世界了。

卻不知道為什麼，被冥冥中一股奇妙的力量所影響。一直沒有發現不對，難道我又穿越了？

這裏不是2100年的天京，這裏是古代？是有妖魔鬼怪，有鍾馗大神的唐朝？我的天，這玩笑可開大了。

為啥要這麼玩我！張喬無語問蒼天。

“你哥哥叫鍾馗，是哪個斬妖除魔的天師鍾馗嗎？”張喬抱有一絲僥倖的問到。

“張郎君也知道我哥哥嗎？不過自從唐皇帝遭受虛耗小鬼作祟，夜夜高燒不退，無法安然入睡。

後來那小鬼居然膽大包天，在夢裏要偷取楊貴妃的秀香囊和皇帝的玉笛。

正當皇帝怒不可當，卻無能為力時。一個面目可怖的大鬼奔進殿來，一把抓住小鬼，剜出眼珠，一口吞了下去。

這就是我哥所化了，皇帝為表彰我哥救駕之功，封他為天下斬鬼除魔之神。

還將我哥抓鬼的畫像，頒佈天下。

讓大家都在歲暮除夕時張貼，用來祛除邪魅，保佑平安呢。”

提起自己的哥哥，鍾靈那是一臉驕傲，將鍾馗的豐功偉績一一道來。

看樣子真的是穿越了，張喬心裏一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去。一想到韓野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傷心，張喬的心情越發低落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天師鍾馗神通廣大。說不定就能有解決的辦法，張喬收拾低落的心情繼續問道

“敢問鍾馗大神現在在哪裏，鍾靈你今天是要嫁的肯定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吧。”

一聽到這裏鍾靈臉色黯然，沉默不語起來。

看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張喬急忙設法補救。

“你看我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看我打腫我這張嘴，要不鍾靈你也來一下？”

看着張喬假裝打自己耳光的憊懶樣子，鍾靈忍不住破涕為笑，又展露出了笑顏，這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又把張喬給看呆了。

鍾靈收斂笑容，淡然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哥有個同鄉好友名叫杜平，為人樂善好施。我哥進京趕考，也是他饋贈銀兩相助。

我哥同我死後，和他一起應試的杜郎君蒙他為我們收斂屍體，隆重安葬。

我哥被封為斬鬼大神后，為了報答杜郎君的恩義，便要將我許配給他。”

“哪有這種事，現在都婚姻自由，愛情自由。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你哥怎麼能為了報答別人就將你隨便嫁了呢！

他都沒問過你的意見，沒問你喜歡不喜歡？等我見了鍾馗，我跟他說一說，包辦婚姻是不行的。”張喬憤憤不平的說道。

“感謝張郎君你一番好意，我哥一直待我親厚。他的決定我是萬萬不能違背的，再說了長兄如父，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改變什麼呢？”鍾靈又泫然欲泣起來。

看着身邊佳人處處可憐的樣子，張喬作為一個18歲都還沒談過戀愛的高中生，滿腔的保護欲都迸發出來。

一股熱血上涌，恨不得馬上把鍾靈摟入懷裏，說自己為她做主，一定不然讓鍾馗把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敢問張郎君是何方人士，讀了多久的聖賢書呢？”

鍾靈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好奇的看着張喬。

張喬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是天京中學的高中生，也算是讀了十幾年書吧。

而且在我的家鄉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天空中快速飛行的各式飛行器，地面上的新能源汽車，地下飛馳電掣的地鐵。出行都是三維立體的交通方式。

而且我們那裏都是自由戀愛，只有兩人真心相愛，才會在親友的見證下許下承諾，結為夫妻。

男子會在眾人面前宣誓。

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健康疾病，永遠愛護她、安慰她、陪伴她。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張喬也只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單身漢，對於婚姻，還存着十分美好的想像。

鍾靈也聽的痴了：“真心相愛，許下承諾嗎？一生一世……”

望着張喬，鍾靈遺憾的說道：“如果有機會，真想去張郎君的家鄉看看啊。真心相愛的夫婦二人，宣誓的那一刻，肯定很美吧。”

還沒等張喬話說出口，突然狂風大作，把轎子吹的東倒西歪。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轎子被撕的四分五裂，張喬和鍾靈都跌坐在地。

四個小鬼也被吹的東倒西歪，只見黑暗中一個大鬼走了過來。

身穿絳色衫，臉上長了個牛鼻子。

一邊光着個腳丫，一邊穿了只破鞋，還有一隻鞋懸在腰際。

剛剛把一把竹骨紙扇插在後領中，看來剛剛這場狂風就是這紙扇引起的。

看着這打扮滑稽的大鬼，鍾靈卻一臉不敢相信。

大聲驚呼道：“虛耗惡鬼！你不是因為侵犯唐皇帝的夢境。被我哥哥鍾馗給剜目吞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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