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面
冬日的陽光清透又溫暖,清澈透明的落地窗沒有窗帘的遮擋,這才使清晨的陽光打在男人臉上。
床上的男人正在睡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淡淡的陰影,修長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俊美又安靜的男人。
掛在牆上的指針指到八點整,男人睜開眼睛。
隨後,掀開被子起床,走進盥洗室,不到五分鐘出來。
再次走到衣櫥前,修長手指搭上衣櫥圓弧狀把手,“噠”一聲拉開衣櫥,長達五米高級檀木質地的衣櫥放滿了衣服。
從西裝外套到內衫再到領帶,從長褲到九分褲再到五分褲,從深色繫到冷色系,從左到右,排列整齊。
男人遲疑十秒鐘,從中挑出一套正黑色西裝,再抽出一條白色領帶以及白色襯衫,站在全身鏡前,一件一件有條不紊地穿上,從穿戴到領帶到手錶,動作一絲不苟,一氣呵成。
男人盯着鏡子裏的人十秒鐘,視線再次落在一旁黑色公文包,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拿起包,出門。
A市法院。
男人從車裏出來,低頭看了時間,時間剛好卡在八點五十。
“江律師,今天是你參與案件開庭的時間,你怎麼也來的這麼晚?”說話的男人從法院裏走出來,長相普通,臉上的笑容卻燦爛溫和。
江哲眉目不動,視線停留對方臉上三秒鐘,算是打招呼,打完招呼便邁開長腿走向法院。
被冷待的男人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臉上笑容不變,望了一會轉過頭離開。
江律師果然就像傳聞中的那般不近人情,可是這一個多月來他主動打招呼,怎麼覺得對方也許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天生面癱。
江哲習慣性一隻手插着口袋,一隻手提着公文包,不緊不慢地穿過長長的走廊,對於來來往往的人如同空氣一般,視而不見。
有幾個人看見他非常的不滿,狠狠地瞪他幾眼,惡毒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冒出來。
“裝什麼裝,還不是為了錢什麼都做的出來的社會害蟲!”
“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律師,簡直玷污了律師這個職業!”
“呸!真是髒了我的眼睛。”
當然,平常人估計會氣的跳起來打人,但是江哲沒有,不但沒有,而且像是沒聽見一般。
李林案情開庭時間定在九點半,即使離開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但是法庭里已經擠滿了人。
當然提前到來的人多是被告者和受害者的親人家屬,還有一些是維持法庭秩序的警察。
江哲身為被告者的律師,被告人的家屬一看到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圍上來。
“江律師,我兒子是被冤枉的啊,你一定要給我兒子洗清冤屈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把抓住江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
中年女人身材臃腫,穿着一件貂皮大衣,脖子手上戴着金黃閃閃的項鏈,一副暴發戶的姿態。
其他的人也學着女人的模樣,拉住江哲的西裝,為被告人求情。
“江律師,你一定要給我表弟澄清,他那麼善良的一個人,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江律師,你可一定要為我侄子澄清啊!”
“……”
面對一大眾的女人拉扯,江哲高大修長的身形紋絲不動,臉上沒什麼表情,只不冷不熱地開口。
“如果是你們口中說的那樣,法庭會還他清白,用不上我。”
聽他這麼說,幾個人臉色瞬間變了,四十多歲的婦女臉色尤為難看。
婦女就要發作的時候,法庭側門站着的警察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婦女,中年婦女剛到嘴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來,只惡狠狠的瞪江哲一眼,便轉過身回到座位上,其他人也跟着回到座位上。
江哲低頭看腳上的臟污的鞋子,濃密眉毛皺起,臉色更冷峻幾分。
將公文包放下,轉身便去了洗手間,一絲不苟的用紙巾將鞋子擦乾淨,隨後用肥皂洗了手,一遍不夠,來回的洗。
與此同時,法庭里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兩道身影尤為吸引目光。
夏鳶環視了一周,抬起右手手肘捅了捅身邊的人,低聲說:“這法庭和我想像的怎麼不太一樣啊?”
她身邊的男人穿着一套藍白條紋的休閑服,即便是休閑服,但是男人身形高大修長,腰板筆直挺立,周身正氣凜然,讓人肅然起敬。
一張臉輪廓分明,眉眼凌厲,語氣卻和長相極為不符合,極其溫和。
“是不是改變想法了?”
“不!”夏鳶轉過頭仰望男人,眼中猶如燦爛星空,嘴角輕輕一勾,“我要當律師的想法更堅定了!”
男人笑了笑,正準備說話,身邊響起一道洪亮乾脆的男聲,“林隊!”
林季之將視線轉移到左手邊穿着警服敬禮的年輕警察身上,臉上笑容頓時拉下來,聲音跟着冷了一些。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好好乾!”
年輕小警察腰板挺的更直,聲音更加洪亮,“是!林隊!”
“嗯,去吧。”
小警察轉身離開,站在了原來的位置,一雙眼睛注視着法庭里的每個人,臉色嚴肅。
“你也大不了他多少,幹什麼做出這副姿態,搞得你好像比他老十幾歲一樣。”夏鳶忍不住吐槽,最見不得他板著臉教訓別人。
“我比他頭,總得擺出點譜來。”林季之又恢復笑容,“不說這個了,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我們找個位置坐下來。”
兩人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位置不起眼,兩個人還是很顯眼。
夏鳶目光流連在被告席位和原告席位上的人,被告席位坐着一個大胖子,因為低着頭看不清臉,而原告席位只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斯斯文文的,看樣子是一名律師。
“你知道事情的原委嗎?”夏鳶轉過頭看林季之,壓低聲音問。
林季之:“等開庭就知道了。”
在開庭前幾分鐘,法庭的門被推開,三名法官進來,坐上了位置,一種威嚴肅立自然而然地感染其他人,底下的人跟着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法庭的門再次被推開,推開門的是江哲,只是在這麼安靜的時候,他的出現格外突兀。
夏鳶下意識地看過去,目光不由得一滯,那張臉毫無疑問是英俊的,眉眼漆黑乾淨,就像深不見底的湖面,只有黑色的暗影。
即使被很多人注視,他臉上沒有一絲訕然,若無其事地直接走到了被告人身邊。
夏鳶盯着那張臉,這個人竟然沒有任何心理活動。
一般的人,在眾多目光注視下,要不厭惡,要不竊喜,而這個人沒有任何心理活動!
她可以聽見在場所有人的內心獨白,卻聽不見這個人的。
“你聽到什麼了?”林季之的目光和她一樣落在江哲身上,不知為何,那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夏鳶搖搖頭,有些驚奇,“什麼都沒聽到,這是個沒有心理活動的男人。”
林季之抄起下巴,“不可能吧,哪有人沒有心理活動的。”
夏鳶轉頭白他一眼,“你也沒有心理活動。”
林季之聽她的話,忍不住笑了,“你看着我就知道我想什麼,我還需要有什麼心理活動?”
“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