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二回 丫鬟也要謀前路
“姑娘這麼看着婢子們,怪瘮人的。”這上下打量的眼神，還有嘴角時不時閃過的笑意，跟登徒子似的，白鷺看自家五姑娘許久不說話，只好出聲調侃了一下。
可不就是登徒子的眼神嘛！夏恆頭一回發現跟着自己的幾個小姑娘都怪水靈的，可得好好挑選人家才行,千萬要對得起這幾個小姑娘對自己的照顧。
說句大實話，沒有這個幾個小姑娘的盡心儘力,他怕是早就露餡了。女裝大佬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怎麼說他也純爺們了二十幾年，鄭氏雖然知道他是男子，又不能時時的耳提面命,所以多虧了有這幾個小姑娘的行走坐卧。
而他脫離國公府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遠，他跟前的人沒有意外的話會全部帶走，至於院子裏那些不起眼的洒掃丫頭粗使婆子只能看賈母的意思了。
這幾個跟着他的小姑娘自然需要有個前程,可他不希望這些花骨朵存了給人做妾的心思,他想着給這幾個小姑娘消了身契找個好人家做良民。至少有他在一日,這些人只要不作姦犯科仗勢欺人,便可護其一世平安。
他這麼想着也就這麼說了，只是沒想到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似乎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只好再次說道：“做妾實在不是好出路,連聲娘都得不到,世世代代做奴婢又會任人宰割,所以我想着讓你們改換門庭。”
也許是夏恆的話觸動了什麼,這幾個小姑娘沒不知怎麼就紅了眼眶，卻又沒人開口說話。而夏恆看着幾個小姑娘一副快哭的按樣子，又十分尷尬，也不知道這表情是不願還是被感動的。
許久還是布穀開了口，聲音裏帶着些無奈，“五姑娘，良民的命亦如草芥，人也不是生來就為奴為婢的。婢子原也是良家女，因着父母被設局失了錢財，只好賣了婢子和婢子的姐姐填補，家裏也是大傷元氣。”
頓了頓又道：“誰不想做良民呢，可是自己不作姦犯科卻也擋不住別人仗勢欺人，這世道總是好人活得艱難些。還不如就安安穩穩的做個奴婢，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至於子子孫孫的又不跟隨婢子的姓氏，隨意吧！”
那句“破家縣令滅門知府”，也不是百姓隨便說出來編排人的。她家五姑娘心地是好的，只是從小在這權勢富貴里長大，雖說一直被忽視，但好歹不會遇到逼良為娼的事。她也想做良民，可這世道良民也不好做，一不小心又是家破人亡。
夏恆聞言整個人都驚呆了，更別說一旁站着的幾個小姑娘，那才叫一個瞠目結舌。他對布穀真是刮目相看了，沒想到平時少言寡語只埋頭侍弄花草的布穀，會有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超前的思想。
雖然做奴婢的思想有點消極，但是這句話的含義和“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也沒差了，值得尊敬。
所以夏恆忍不住問道：“你家原是做什麼的？”應該是讀書人吧，不不不，讀書人更注重傳承。難道是走江湖的？更不會了，江湖人愛講義氣，不可能讓人淪落到為奴為婢的地步。
“婢子家原是花農，看慣了草木枯榮，又逢家事巨變，早就想通了。”布穀笑着說道：“人生在世也不過幾個枯榮，還是過得痛快些好，姑娘也不必擔憂，婢子已經想好自己的出路了。”
“那布穀方便說一說嗎？”夏恆雖說痴長几歲，卻也不敢對他人指手畫腳，只能給個參考什麼的，也希望以布穀為引都能說一說，好集思廣益。
他也不想隨便給幾個丫鬟配人，挑個好人家說著好聽，可生活時她們的，總要她們歡喜才行。就是不給丫鬟配人，她受點非議沒什麼，可丫鬟要遭受的流言會更嚴重些。
說不得是身有疾，肯定是想爬床，絕對是貪戀富貴，什麼心比天高卻是個丫鬟命的。所以夏恆滿臉興奮地看着布穀，希望布穀能說出個不錯的路子，給其他幾個小姑娘作參考。
“婢子就等着五姑娘為人母后自梳做嬤嬤呢！”布穀因為是從良家女變成奴婢，所以從來沒想過贖身回家，更沒想過給人做妾，看看太太跟前的賴嬤嬤再看看院子裏的吳嬤嬤，她覺得還是自梳就等着小主子長大給她送個終算了。
emmm，夏恆看着布穀期待的眼神，這酸爽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他和穆希辭怎麼可能生得出小主子？等一下，他幹嘛要和穆希辭生，說好了等待時機恢復男兒身，到時候肯定會有小主子的。
只不過那時候這幾個小姑娘大概都為人妻為人母了吧！等等等等，喜鵲你就不要摻合了，你要是自梳，你爹大概會找我拚命的，他還等着你招贅傳香火呢！
“嬤嬤什麼的還太遙遠了，說不得你們就有意中人想出嫁了呢。”夏恆小時候還考慮過是上北大還是清大，結果生活給了他一棒子變成了小裁縫。
所以說他為什麼要讓布穀說說她將來的打算呢？哦，對，是想讓她們做良民來着，只是讓布穀一下子給歪樓到了他的兒女上，還是把話頭再轉回來吧！
“喜鵲就不說了，你以後要是有相中的直接給你爹說。布穀說的因人而異，你們還是說說本來的想法吧。”夏恆覺得布穀是因為遭了難才會有此想法，其他的幾個是家生子，說不得就想被放良。
“婢子說出來，五姑娘可別笑話。”白鷺作為大丫鬟之一，又是從鄭氏那裏過來的，因此她一開始是想回去的，不過時間久了她就另有想法了，“婢子是想做個女大夫的。”
“好志向！”夏恆豎起了大拇指，“你想做就做，待離了這裏脫了奴籍拜個師父，說不得就成一代女神醫了。”
“五姑娘您可真是與眾不同。”白鷺作為大丫鬟反而是最不好離開主子的，畢竟知道的太多，可看布穀說了那算得上離經叛道的話，覺得自己說出來也沒什麼，果然被誇了。
“我自是與眾不同，這個是有目共睹的。”夏恆哈哈一笑，將視線轉到黃鸝身上，“黃鸝呢，可別因為嗓子就自暴自棄了。”
“五姑娘可說錯了，婢子早就看開了。”有吳嬤嬤在前，她早就不會自怨自艾了，只不過，“婢子的想法本來和布穀一樣，不過現在有些小小的不同了，婢子想在外頭做事。”自打五姑娘跳牆外出后，黃鸝就想像着外面世界的樣子，所以她想着幫五姑娘管理外面的產業。
“也好，這方方正正的宅子看久了也就膩了，到時候黃鸝你說不得就成了個真正的老闆娘。”夏恆忽然想到畫中仙，或許黃鸝可以幫忙跑個腿，若花滿袖不嫌棄就留着做個幫手也行。
“那婢子也說說吧！”百靈和畫眉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後撲哧一聲都笑了起來，惹得其他人也都笑了。
“百靈你先說吧。”畫眉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成熟，還是再想想的好。
百靈也知道畫眉的想法細膩，所以直接開口道：“婢子沒有多大的志向，大字雖說識了幾個，卻遠比不了幾位姐姐。沒多大見識還改不了碎嘴，所以本沒想着消奴籍，聽了幾位姐姐的想法，婢子改主意了。”
夏恆在心裏呵呵，這小丫頭還知道自己嘴碎，“所以，百靈你想做什麼？”百靈就屬於心直口快的那種，說實在的這丫頭有點點仗勢，所以他當初選了黃鸝做大丫鬟。
“五姑娘給婢子挑個人家吧，婢子也不想消籍，就像布穀姐說的，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得哪輩子他們就想做良民了呢！”百靈其實是想着做良民，可是聽了布穀話忽然覺得跟着五姑娘最好。
“也挺好。”夏恆想到紅樓里因為要被趕出去就投井的丫鬟，對了，那個丫鬟叫什麼他怎麼就想不起來了，明明聽了那麼多遍的。夏恆的心裏忽然閃過一絲驚恐，這是要讓他忘記紅樓劇情嗎？
夏恆想着就皺起了眉頭，開始仔細回想紅樓夢的章回目錄，竟然模糊了很多，那他日後怎麼規避？等等，這是不是意味着劇情已經不準確了，或者說在鄭氏和賈瑚賈瑤活着的情形下，所謂的劇情就不存在了？
若事實如他所想，倒也是件好事，真要是活得跟劇情似的又有什麼意思，未知雖然惶恐卻更有驚喜不是嗎？這邊廂夏恆正為劇情不再而散發思維，卻不料百靈因為夏恆的表情而忐忑起來，還以為自己說得遭了厭，這哽咽一聲便將夏恆喚回了神。
“我都說了也挺好，百靈你可別真哭出來，我只是在發愁該給你這小丫頭挑個什麼樣的人家。”夏恆有些尷尬自己神遊的毛病，沒辦法，在這娛樂生活不多閨閣尤甚的情況下也只能胡思亂想了。
“五姑娘就會嚇婢子。”百靈嘟了嘟嘴巴，看向了畫眉，“你可要好好為難下咱們的五姑娘。”
“喲呵，百靈還學會借刀了，那畫眉就說說吧，看看難不難得住你們家的五姑娘。”夏恆知道畫眉是個能接受創新還會創新的人，所以迫不及待想知道畫眉的想法。
“婢子想做訟師！”畫眉和布穀一樣是被賣進府里的，對自己的身世也是三緘其口，本來她想着夏恆是不是在試探她們的心思，可幾個人說完她才發現五姑娘是真心的，於是將自己的心愿說了出來。
夏恆看着畫眉倔強的眉眼，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我能問下為什麼嗎？”好奇心害死貓呀，他真的太想知道了，這訟師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熟讀律法能言善辯是一方面，還要長袖善舞處事圓滑，而且女子天然受歧視，怕是難上加難。
“和姐姐們不同婢子是自賣自身的，就為了給爺爺買副好棺材。”畫眉說著頓了一下，理了理思緒，“婢子因父母早亡而家產遭人覬覦，一場官司下來爺爺心力交瘁鬱鬱而終，婢子至今都記得族人的嘴臉。”
“那你是想……報仇？”夏恆從不敢歧視女性，就因為她們強大的韌性。
“婢子想替那些家裏只有女子的人家抱不平。”畫眉也想過報仇，只是她想到爺爺臨終時的話，便想看看那些人會得到什麼下場。家裏只有女兒又有什麼罪大惡極的，不過是不想過繼而已，就逼死了她的爺爺。
“你一定可以的。”夏恆看着安慰畫眉的幾個人，忽然想到自己召集眾人的初衷，不自在地搓了搓手。也不是所有的丫鬟湊存了做妾的心，不過奴籍這個事倒是仁者見仁了，不過既然問了他就要努力幫助她們實現。
“對，可以的。”白鷺幾個聽了畫眉的想法，不知道為何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用力抱了抱畫眉。
“不過那也得五姑娘離了府才行。”畫眉壞心地提醒，“我們得祈禱穆公子趕緊把咱們五姑娘娶回家。”
“邊去！”夏恆沒好氣地作勢要打畫眉，“都走走走，你們的五姑娘我得好好想想，怎麼幫你們實現這些偉大而美好的願望。”聽着門外小丫頭們的嬉笑聲，夏恆輕笑一聲，如果可以誰又甘願為奴做婢呢，誰還不能憧憬下未來呢！
不過還是那個問題，只有離了這府才好操作，所以穆希辭什麼時候來娶他？呸，不是，重來，也不知道穆希辭的計劃準備什麼時候實施！因為賈政去年秋闈再次落榜后，國公大人下定決心要在今年的殿試后擇婿了，總之距自由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穆希辭小哥可要給力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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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太多，整理劇情捋時間線，已然崩潰！（特別想刪除幾個坑，可又捨不得，碼字又跟蝸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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