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束手就擒

087 束手就擒

作者說:一段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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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署停當,秋儀之唯恐幽燕王鄭榮再改變主意,因此不願在他身邊久留,便辭別了義父、師傅,沿着大路趕回洛陽去了。未過潼關,他就碰到走到半路的憶然一行,略略同他們通報了幽燕王府的部署,便叫渤海使團撥轉馬頭,重向洛陽方向趕路。

一行人打出渤海弔唁大漢大行皇帝專團的旗號,一路之上再也無人膽敢阻攔騷擾,極順利地就通過潼關又重走建春門,回到四夷館中,一共才走了四天路程。

到第七天,被秋儀之派去整頓人馬的趙成孝也都帶着二十七人巧裝扮改,混進京城洛陽,又一路詢問打探,找到四夷館的所在,便同秋儀之等人會合一處。

在京城之中,楊老丞相的面秋儀之已然是見不到了,皇長子鄭昌更加生死未卜,索性還有趙成孝等二十幾個人可供自己驅使。於是秋儀之便將這些人分為幾組,在義父可能下榻的幽燕王舊邸和驛館附近晝夜不停地巡視。

秋儀之本想着再去暖香閣會一會溫靈嬌,或許還能利用天尊教設在洛陽中的耳目為自己辦些事情。可他卻怕自己重新和邪教取得聯繫之事,通過趙成孝被幽燕王知道,便又少不了一頓責罵,就只好作罷。

京城洛陽的關防一天比一天更加嚴格,顯然是專為鄭榮這個掌握兵權的藩王進京而準備的。秋儀之再也不敢隨意出城,以免露出馬腳。他估摸着自己義父進入洛陽,朝廷必然開啟東陽門,於是就在東陽門附近找了間酒樓,又花重金長包下酒樓最高處能夠俯瞰東陽門的一間雅間,除了每日在四夷館之中歇息外,便時時在這雅間之內等候義父進京。

幽燕王鄭榮這邊,雖已下定決心要進京弔唁皇兄,可經鍾離匡和秋儀之的反覆勸說,也愈發覺得此行頗為危險。因此專門從幽燕道調來三百名精銳士官,假裝成藩王儀仗,全都披麻戴孝,敲鑼打鼓、浩浩蕩蕩地就往洛陽而來。

恰逢秋風漸起,天上不時下起淅淅瀝瀝的秋雨,官道雖然寬闊平整,但也被陣陣秋雨泡得到處坑坑窪窪。道路雖然難走,卻也正給了鄭榮充足理由緩緩而行。

於是鄭榮一行迤迤邐邐一直走了七天,這才從容走到東陽門下。

東陽門乃是洛陽南牆的正門,合著天地四靈的方位,在九丈高的門楣上雕刻了兩條金光閃閃的青龍。這東陽門平時大門緊閉,只有藩王或者身負重任的欽差大臣進京之時才會開啟。

鄭榮乃是大行皇帝的親弟弟、當今的嫡親皇叔,封了王爵的極品爵位,又是掌握幽燕道十數萬雄兵的兵馬元帥,這東陽門此時不開又更待何時。

鄭榮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見東陽門原本的紅色已被通體漆為黑色,兩條金龍也都用白色挽帳嚴嚴實實地裹住,門外兩側則排列了無數禁軍官兵也都是素衣素服。

一時之間,皇兄駕崩的悲哀、次子繼位的失望、前途未卜的擔憂一齊湧上頭來,讓他一顆飽經風霜的強健心臟好似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捏住一般頓時縮成一團。

鄭榮坐在馬背上,用力深深呼口氣,平定一下澎湃起伏的心潮,輕輕夾夾馬肚子,便領着儀仗隨從,從高大氣派的東陽門下進入京城洛陽。

在東陽門內迎接鄭榮的卻也不是生人,乃是禮部尚書施良芝——數年之前,鄭榮奉了皇兄鄭雍的聖旨進京覲見之時,同在東陽門內迎接他的也是此人。

鄭榮記性頗佳,見了施良芝的面,就記得他是皇長子一黨的,當時雖然當面略加斥責了幾句,然而現在卻已然變成同一條戰壕內的同伴了。於是鄭榮不緊不慢地跳下馬鞍,拱手施禮道:“原來是施大人,尚書大人親自來接,本王真是惶恐不已。”

這施良芝聽了,也不回禮,展開一張聖旨,面無表情地宣道:“聖上有旨,請幽燕王鄭榮跪領!”

鄭榮進門就碰了個硬釘子,又聽這施良芝語氣異常生硬,便也板着一張面孔道:“先帝曾賜本王見皇不拜,這是施大人知道的。而今大行皇帝靈柩尚在皇城之內。若本王在此就違背先皇遺詔,那這陷皇上於不孝之地的罪名,恐非你我可以承受。”

鄭榮說了這麼一大套話,施良芝卻好似沒有聽見一樣,說道:“這是當今聖上的特旨,還請王爺遵旨,莫使下官難做。”

“什麼?皇上還會下這樣的旨意么?有道是三年不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難道聖上不知這聖人之言嗎?”鄭榮反問道。

施良芝還是機械地重複:“這是當今聖上的特旨,還請王爺遵旨,莫使下官難做。”

這所謂“三年不改先王之法”只是禮制而非律法,就是鄭榮的父親——漢神宗景皇帝——便有在一月之內盡數廢去憲宗新法兩百餘條的先例。因此施良芝如此堅持,鄭榮也只好一撩袍角,跪在地上行三叩九拜大禮,靜靜聆聽這才當了不到一個月皇帝的鄭爻到底有何旨意。

身後的儀仗兵士也都齊刷刷倒頭下拜。

卻聽施良芝輕輕咳了幾聲,朗朗讀道:“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幽燕王鄭榮,出自皇族,雖有尺寸之功,實有欺罔之罪。連結黨伍,敗壞朝綱,擁兵自重,暴凌百官。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是故朕特下聖旨,以求殄滅奸黨,復安社稷,除暴於未萌,則祖宗幸甚!社稷幸甚!”

鄭榮聽了,已是瞠目結舌,跪在地上好似一件石雕一樣。

施良芝見這位不可一世、威震華夏的幽燕王跪在自己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隱藏在最深處的虛榮心終於得到滿足,帶着輕快的口氣說道:“王爺還不領旨么?”

“王爺還不領旨么?”

“王爺還不領旨么?”

施良芝一直說了三遍,鄭榮依舊凝固般跪在原地。

然而跪在王爺身後的張龍已然忍受不住,從地上“騰”地跳起,高聲叫罵道:“這是什麼聖旨?要是沒有我家王爺在邊關衝鋒陷陣,那能輪到你們在這裏發號施令?聽到先皇駕崩,王爺悲痛萬分,沒有二話就趕來洛陽奔喪。沒想到你們這些傢伙,竟在這裏設下陷阱。”他喊得極其大聲,喊到最後已經聲嘶力竭,“這是陷害忠良!這是自毀長城!這樣的皇帝,乾脆……乾脆……”

張龍心裏想着一個“反”字,卻始終不敢出口。然而跪在東陽門下,三百餘個精挑細選跟隨鄭榮來京的勇士已都知道他的意思,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站起身來,握着拳頭就向施良芝緩緩走去。

施良芝是個文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頓時慌了神,指着眼前慢慢靠近的人群,惶恐道:“我是朝廷命官,你們想要造反么?”說著接連退了幾步,就連手中的聖旨也握不住掉在地上。

這“造反”二字灌入鄭榮耳中,瞬間讓他清醒過來,便起身回頭對屬下說道:“爾等不可無禮,回原地跪下!”眾人聽了幽燕王的命令,心中鼓起的一股怒氣剎時泄了一半,只能退回原地跪下。

鄭榮見狀稍感放心,便又緩緩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聖旨,輕輕拍去灰塵遞給施良芝道:“施大人,這聖旨上所列的諸般大罪,沒有一樣是本王能夠承受得起的。這道旨意本王不敢領取,還請施大人原樣退還給皇上。”

施良芝接過聖旨,抬頭看了鄭榮一眼,見他眼中再也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射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來,頓時一驚,連忙低頭盯着地面,再也不敢與他對視。

鄭榮見了,輕蔑地一笑,說道:“朝廷苦心捉拿本王,必不會只派施大人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人前來。施大人是摔杯為號呢?還是擊掌為號?可以叫伏兵出來了。”

施良芝經鄭榮這一提醒,才想起確實已連夜就在東陽門附近房屋內埋伏下重兵,趕忙大聲喊道:“來人哪!全都給我出來!”

施良芝畢竟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發號施令全無條理,伏兵聽了他的號令,紛紛從藏身之地出來,卻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只好拿着刀槍劍戟三三兩兩地站在原地交頭接耳。

鄭榮環顧四周,看見這一幕尷尬卻又滑稽的場面,又復笑道:“接下來是刑部審問還是聖上親審?是要本王去刑部大牢,還是另有安排?還請施大人明示。”

施良芝聽了,下意識地“哦”了一聲,又見鄭榮這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質,已從心底佩服起這位幽燕王爺來,收起方才那副輕浮的模樣,十分恭敬地說道:“聖上旨意是叫刑部先審明案情,再由聖上親自定奪。若王爺有何冤屈,自可向刑部尚書長官申明。”說罷施良芝又高聲招呼道,“來啊!來人哪!還不請王爺去刑部?”

鄭榮“哼”了一聲道:“不必了。本王在京城之時,奉神宗皇帝旨意,審過多少江洋大盜?這刑部本王還是認識的。”說罷,又指着隨自己來的鐘離匡、張龍等人道,“這些都是本王的手下人,罪不及之。還請朝廷和施大人不要為難他們。”

“好說好說。施某自有分寸。”施良芝連忙回答道。

鄭榮點點頭,卻問:“幾年前本王進京之時,曾有緣同施大人有過一番對話,不知施大人是否還記得?”他見施良芝默默點點頭,便繼續說道,“記得施大人那時不停遊說本王要全力支持皇長子殿下,本王當時還曾規勸大人要恪守人臣本分,不要勾連皇子,以免失了前途。可萬萬沒想到短短几年,施大人卻已是當今聖上的忠臣了。”

“這是臣子的本分。君君臣臣乃是三綱之首,下官也……”

“施大人不必再本王面前引經據典,本王想說的,施大人自然明白。”鄭榮不耐煩地打斷了施良芝的狡辯,“忠言直諫也同是臣子職責,既然先皇次子已登基為帝,那還請施大人多盡些本分,莫要讓皇上做出些骨肉相殘、數典忘祖、離經叛道的事來!”說罷,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施良芝被鄭榮說得滿臉通紅,也連忙更在後面朝刑部大牢走去。不知道其中原委的,還當是他只是幽燕王爺一個隨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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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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