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三路強攻

097 三路強攻

原來那鄭諭知道父王鄭貴被俘之後,朝廷無所顧忌,必然大舉來攻,因此也盡量做好了應敵準備。他見長江雖然綿長,可是能供大軍集結登陸的,也就不過寥寥幾處而已。

因此鄭諭並不分兵各處,處處把守,而是在江陰、鎮江、金陵等三個江南重鎮部下重兵,想着只要能夠將這幾處要害守住,即便朝廷有小股部隊從別處渡江過來,自己也能迅速調集大軍將其殲滅。

事到如今,鄭諭早已沒了取而代之的雄心,同朝廷划江而治、分庭抗禮也是妄想,只求能夠憑藉長江天塹,將仗打成一鍋稀粥,到時候便能同朝廷講講價錢,多少能夠保留嶺南王府的地位,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皇帝鄭榮卻不做這樣的打算,在他眼裏,現在只有徹底剿滅嶺南王府,徹底祛除這一心腹之患這一個打算而已。

因此,本着這一“除惡務盡”的原則,鄭榮自軍隊集結完畢之後,便多次召集宰相、皇子、秋儀之及前軍將領,商討對敵之策。

按照眾人的意思,現在朝廷力量勝過嶺南軍,與其在山陝、湖廣和江南三處相持,只要皇上一道嚴令下去,約定山陝方向大舉進攻漢中、湖廣方面將軍韋護直插腹地,從而將嶺南軍的主力誘導到西邊,江南再大舉進攻,那戰事大局就能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可秋儀之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他認為,以現在朝廷的兵力、人才,正面戰勝鄭諭並不存在什麼大問題。可是萬一戰局陷入僵持,鄭諭經受不住正面大軍的壓力,選擇收縮兵力向嶺南道退卻,便會形成幾路大軍圍攻嶺南道的局面。

屆時,雖然朝廷大軍能從江南、湖廣、雲貴三個方向,將嶺南叛軍圍個水泄不通,可是嶺南王府在嶺南道耕耘已久,僅憑藉嶺南道崎嶇曲折的地形,便足夠給朝廷進剿造成極大的麻煩。而嶺南獨有的煙瘴、蠻族、瘟疫等不利條件,更會造成官軍極大的傷亡,這樣朝廷即便能夠順利拿下嶺南軍,那也勢必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又會是將來休養生息恢復元氣的一大阻礙。

因此,秋儀之建議,應當集中力量猛攻江南方向,力求將嶺南軍主力——特別是鄭諭——堵死在江南,這樣瓮中捉鱉,防止叛軍遁入嶺南,才能徹底消除後患。

鄭榮聽了這兩方意見,只覺得第一種太過保守,第二種太過激進,便修書遣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洛陽中去,詢問正在坐鎮監國的三子鄭淼。

鄭淼也是隨秋儀之南下深入過嶺南王府腹地的人,知道外人攻打嶺南道實在是困難重重,故而回信時候雖沒有明確表態支持秋儀之的的主張,卻也是有極強的傾向性——主張將嶺南軍封閉在江南道,再聚而殲之,大事可定。

鄭淼乃是鄭榮心儀的接班人,既然有他說話,那用兵大計便也確定:從江北出發,兵分三路,強攻江陰、鎮江和金陵三大重鎮,要一鼓作氣將嶺南軍主力擊敗,再三路迅速穿插推進,迅速佔領江南道通往嶺南的關節要害,從而將進犯江南道的嶺南軍全部抓住,再伺機尋求主力決戰,將敵軍主力全面殲滅,並將鄭諭抓獲或是擊斃。

大計已定,鄭榮便將集結起的三十萬重兵,分成三路:一路主攻江陰,由大皇子殿下鄭鑫指揮;一路主攻鎮江,由二殿下鄭森執掌;一路則直下金陵,由皇帝親自坐鎮指揮——三路大軍,約定於春分當日同時渡江發動進攻。

鄭鑫、鄭森兩位皇子得了聖旨,立即領軍赴任去了。

金陵方向上,由皇帝鄭榮親自坐鎮指揮。

鄭榮乃是領軍打仗出身的王爺,當然知道這金陵城乃是一座天下數得上的堅固城池,沒有萬全的準備、壓倒性的兵力和堅強的意志,是絕對難以攻破的。

然而鄭榮年輕時候領軍作戰,大多是在北方對抗突厥騎兵,在南方作戰、渡江作戰、攻城作戰的經驗都比較缺乏,故而特意招來熟悉江南和金陵情況的秋儀之商議作戰方略。

秋儀之以為:金陵雖然城池廣大,然而能夠供大規模兵力登陸兵迅速展開進行作戰的,也就只有燕子磯碼頭一處而已——而這所謂大規模的兵力,也就是一千來人罷了——若人數太多,便會將碼頭堵塞住,自家兵馬相互傾軋,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鄭榮聽了,沉思良久,忽然“噗嗤”一笑,看着下手正襟危坐的鐘離匡,說道:“鍾離先生,這秋儀之經過這番歷練,眼光更加高明了。”說著,鄭榮又將視線移動到秋儀之臉上,“你這點心思,竟同朕與鍾離先生商議得一模一樣。”

秋儀之忙拱手道:“臣不過是湊巧猜中罷了,豈能同皇上高瞻遠矚相提並論?”

鄭榮又笑道:“你秋儀之什麼時候說話也變得這麼肉麻了?朕平時在別的臣子那邊聽的馬屁還少了嗎?你是朕的親信,你心裏想什麼就直說好了,朕有什麼不能包容擔待的?”

秋儀之忙回了一個“是”字,卻也不知應當再說些什麼。

鄭榮又接著說道:“要強攻下燕子磯碼頭,只有依靠熟悉地形,又精於作戰的小股部隊,一鼓作氣才能成功……”

秋儀之聽義父鄭榮這話說得頭頭是道、層層推進,卻總覺得他話中有所涵義,便偷眼看了一眼師傅鍾離匡,卻見他臉色陰沉得彷彿被烏雲覆蓋一般……

只聽鄭榮說道:“眼下來看,只有儀之手下這二百一十八人才堪此重任。因此朕向調動儀之手下這支力量先鋒作戰,不知儀之意下如何?”

秋儀之聽到這裏,才知道皇帝真正的意思,乃是想要用自己手下這些親信兵馬去第一個碰金陵城這顆硬石頭。

要知道,這兩百多人的隊伍,乃是秋儀之能夠絕對信任的力量,是他安生立命的根本,幾次作戰之中秋儀之使用起來都極為小心,唯恐折損了一兵一馬。如今鄭榮要用來強攻嶺南軍,難保這些人馬會有損失,這可真是動了秋儀之的心頭肉了。

秋儀之雖然極為不舍,然而就連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被皇帝捏得死死的,又更何況他手下這些兵士呢?

於是秋儀之只好硬着頭皮說道:“聖上能詢問微臣一句,微臣已然承受不起了。微臣手下這些人馬,雖屬鄉勇團練,卻也是大漢子民,皇上聖旨既下,又豈有畏敵的道理?不過區區兩百人也不堪重用,取得突破之後,後續部隊應當立即補上,才能鞏固並擴大戰果……”

鄭榮聽秋儀之答應得爽快,便也贊道:“好!朕就要你這句話!待春分當日,你同朕一道登船觀戰,看看你手下的兵馬,到底如何善戰。至於後援人馬,自然也會參戰,朕的禁軍是擺出來好看的嗎?”

秋儀之聽了一愣,立即品出了皇帝話中三昧,趕忙說道:“皇上,老幽燕道的規矩,沒有兵士在前頭搏殺,將領在陣后觀戰的道理。還請皇上降旨,命我一同參戰,也好臨機應變,確保能夠順利攻下燕子磯碼頭。”

卻聽鄭榮道:“你還能記得老幽燕道的規矩,很好!朕也沒有忘記。此次朕欽點趙成孝作為全軍先鋒官。據說他也頗善用兵,朕也要看看他的能耐本事,若有真材實料,朕必然封賞。”

話趕話說到這裏,已由不得秋儀之再出言周旋,只好答應下來,心中卻已開始盤算,用何等樣的戰術,才能盡量將自己的傷亡降低道最低限度。

又過了幾天,已是春分節氣。

春分乃是九十日春天的正中一天,陰陽相半、晝夜登場、寒熱均平,天氣極為怡人,正是出兵作戰的大好日子。

於是鄭榮便命禮部尚書施良芝設下祭壇,殺黑牛白馬祭旗,便大旗一揮,指令李勝捷船隊載着五千精兵,往江南進發。

其時東南風已起,船隊南下正是頂風而行。可李勝捷手下自有善於操帆的能手,巧妙移動風帆方向,又利用長江水流,終於使艦船迅速離開停泊了將近一個月的江北碼頭,飛也似向金陵城燕子磯碼頭移動。

長江雖然寬闊,可李勝捷的海船航行速度極快,不過三四個時辰,便已抵近金陵江面。

嶺南軍鄭諭這邊水上力量盡失,在江面上早就沒有大規模的船隊,只有幾艘舢板似的小船順着江水的起伏隨波逐流。這些小舢板豈在縱橫東海的李勝捷的眼中,他自然是捨不得施放火炮的,就連弓箭也懶得發射,直愣愣衝撞過去,便將這幾條小船撞得七零八落。

船上運載的官軍士兵大多是頭回乘船,更何況是這樣高大威猛的巨型海艦了,見到這樣樓船巨艦一往無前的景象無不高聲歡呼,士氣頓時大振。

又航行了一段,巨艦已近抵燕子磯碼頭旁邊。

秋儀之站在船舷邊上極目望去,卻見碼頭之上橫七豎八堆放了無數碎石亂瓦,將原本整整齊齊一座燕子磯碼頭,破壞得凌亂無比。

秋儀之記得自己離開金陵城時候,也是經過這燕子磯碼頭北上去的,當時雖然也曾經一場血戰,碼頭卻沒有今日這樣破敗,似乎是鎮守此處的嶺南軍故意將碼頭堵塞起來,專門用以防止朝廷大軍登陸的。

這燕子磯碼頭本就不是十分寬敞,如今被嶺南守軍堆積了這麼許多障礙,顯得更加雜亂逼仄,哪怕只有兩百人的小隊,都未必能夠順利展開作戰。

秋儀之見狀,忙退回船舷,向正端坐在甲板上皇帝鄭榮稟報道:“皇上,嶺南軍似乎有備而來,臣懇請皇上再作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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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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