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退守金陵

068 退守金陵

可是溫鴻輝現在想要抓秋儀之,面前卻堵了個幾十年對溫家忠心耿耿的“姑姑”。說起能讓堂堂天尊教主完全放心的手下人,就只有“姑姑”和“妹妹”二人,今日卻不約而同在為秋儀之求情討饒,這讓他既有幾分嫉妒、又有幾分得意,終於鬆了口:“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眾人——從溫靈嬌開始,到“姑姑”,到尉遲霽明,到趙成孝等親兵鄉勇——聽了這話,都鬆了口氣,可偏偏秋儀之不能接受,兀自大喊:“溫靈嬌你給我回來,我有辦法,不用你救!”

溫靈嬌聞言,緩緩回頭又莞爾一笑:“我知道你有辦法,可我也有幾句話要同哥哥講。山高水長,你我緣分未盡,必然還有相逢之日……若緣分已盡……那你今後可要記得我……”

說罷,溫靈嬌又戀戀不捨地將頭別過去,慢慢朝溫鴻輝那邊走去。

卻聽秋儀之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女子喊叫聲音:“小姐,你等等,我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溫靈嬌貼身的丫鬟荷兒。

這荷兒雖是同溫靈嬌自小一起長大的體己人,其實卻是溫鴻輝安插在溫靈嬌身邊的一個耳目。自她這層身份被溫靈嬌識破之後,荷兒便從此穿了小鞋,不敢在溫靈嬌面前多說一個字、多走一步路,原本極潑辣直爽的性子也已完全收斂起來。

可溫靈嬌畢竟是同他相處了近二十年的人,名為主僕,實則姐妹,如今到了生離死別之時,她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失聲大叫起來。

溫靈嬌聽了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誰在呼喚自己,便又偏轉過頭,露出半張掛滿淚水的臉龐:“荷兒你不要過來,我哥哥對不住你,我也對不住你。從此以後,你就替我伺候秋公子,也算了卻了我的一點心愿。”

她又對秋儀之說道:“公子,荷兒本性並不壞,也請你不計前嫌,答應幫我照顧她,尋個好出身,行嗎?”說罷,溫靈嬌也不待秋儀之回答,又將頭轉了過去,似乎用手擦拭了臉上的淚滴,又慢慢向溫鴻輝走去。

秋儀之哪裏肯放,也不管自己安危,上前幾步就想把溫靈嬌拉回來。

可他身邊之人知道方才廢了多大周章,才能換得溫鴻輝抬手,也不願他再入虎口。

只聽尉遲霽明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小叔叔,得罪了。”忽舉手在秋儀之脖子上用力一捏,秋儀之便好似被抽去了渾身上下的精力一般,癱軟下來。

秋儀之還想用力從地面上站起來,腳上卻使不出半點氣力,只能任由身邊幾個親兵將自己抬着通過三山門,進了金陵城,自己卻連半句話、一個字都講不出口。

金陵城中已是嚴陣以待,見秋儀之所部迅速從三山門中進城,便立即將大門關閉。

皇帝的金牌令箭和秋儀之的身份擺在這裏,城內守軍不敢怠慢,領軍來迎的正是金陵城,乃至江南道的最高軍事長官——節度使劉慶。

劉慶見秋儀之毫無生氣地被眾人抬進了金陵城,還當他是受了什麼重傷,趕緊湊近過來,異常關切地問道:“大人,你哪裏受了傷?可要傳軍醫過來醫治?”

秋儀之說不出半個字來,看了看劉慶,又瞪着眼盯着尉遲霽明不放。

尉遲霽明這才記起自己剛才在秋儀之身上動了手腳,忙用手在他頸后一陣推拿。

秋儀之昏昏沉沉的大腦一下清醒過來,渾身上下也似重新灌滿了力氣,猛地跳了起來,將劉慶嚇了一跳:“大人小心……大人小心……”

秋儀之卻沒工夫同他寒暄,立即命令道:“快給我把城門打開,我要出去救人!”

劉慶聞言一怔,忙解釋道:“大人,外頭敵軍太多,而且連嶺南王都親自來了,一旦開門這城就守不下去了,末將實在是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秋儀之聽了這話,真想用手中的金牌令箭迫使劉慶將城門打開,可他從小就受皇帝鄭榮和師傅鍾離匡的教導,這樣置億萬黎明及江山社稷於不顧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這樣萬般為難之時,他只能問道:“那……那有沒有什麼可以登高望遠的地方,能讓我看一看城外?”

“有的,有的。”劉慶答道,“三山門城樓就甚高,就在這裏附近,大人要去看,我自領大人去看就好。”

秋儀之也不同他再多啰嗦,只說了句“前頭帶路”,便在眾人的護衛之下,往城樓入口快步走去。

登上城樓,秋儀之極目遠眺,只見城下嶺南道軍士已結束了戰鬥,正將三三兩兩的投降官軍押送到後方關押起來,至於陣亡的將士屍體,則被整整齊齊碼放成一堆,等待被掩埋或是火化。

秋儀之在人群之中仔細搜索,只看見城下嶺南軍建立的、自己曾短暫佔領過的金陵圍城大營中軍大帳有人出出進進,顯得十分繁忙,想來必是嶺南王鄭貴已在其中辦理軍務,只是不知天尊教主溫鴻輝是否也在其中,更不知溫靈嬌現在情況如何……

一想到這裏,秋儀之一口悶氣鬱結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忽然悶叫一聲,竟暈厥了過去。

待秋儀之從昏迷之中醒來之時,他已躺在一處寬敞的房屋之內,勉力支撐起身體,使勁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抬眼四顧,見四周圍着自己的,除林叔寒、趙成孝、尉遲霽明等幾個親信之外,連劉慶、何九公,乃至舅舅趙撫義也都站在一旁,就連交情甚是平常的江南道刺史也遠遠站在人群之外,臉上掛着或深或淺的關切表情,凝視着自己。

林叔寒見秋儀之坐起了身子,趕忙上前一步,展開自己那把四時不離左右的紙扇,往秋儀之臉上猛扇。

林叔寒深通醫術,他這扇子帶出的刺骨的寒風刺激了一下秋儀之的大腦,讓他頓時清醒了不少,嘴唇一翕,叫道:“我口渴,給我取水過來……”

眾人聽他已能開口說話,臉上凝固着的擔憂的表情,立即融化開來,不久便遞來一杯溫水送到秋儀之手中。

喝了幾口,秋儀之精神更好,然而心情卻沒半點轉好。他心裏還挂念着溫靈嬌的去向,卻見這邊還有幾個外人,不便立即就問,蹙了一下眉毛,卻問道:“你們打聽一下,問問伍常錫伍將軍現在如何?若有法子,可用重金將他贖出來,伍將軍是可用之人,不能棄之不顧。”

伍常錫戴着中郎將的職銜,在江南道也是一員不大不小的將領了。可這秋儀之從小就在幽燕王府、皇帝跟前長大,眼中都是皇子、宰相、元帥之類的大人物,這點劉慶是知道的。

也正因此,他卻猜不透這伍常錫同秋儀之是什麼關係,竟讓這位皇帝駕前的“義殿下”蘇醒之後,第一個就是詢問他的下落,故而支支吾吾不知應當如何作答。

林叔寒卻是同秋儀之知無不言的知己,聽了這話,“唉”地嘆息一聲:“伍將軍同嶺南王帶來的那群蠻夷一場血戰,終究寡不敵眾,被敵軍重重圍困之下,終於自刎而死……嶺南王已將伍將軍遺體收殮好了,尚未安葬,還不知如何安排……”

秋儀之倒也沒有十分驚訝,嘆口氣說道:“伍將軍為國捐軀、戰死沙場,也算是一員戰將的好歸宿了……哦,對了,張齊將軍怎麼樣了?”

林叔寒答道:“張將軍也陣亡在敵軍陣中,被嶺南王收殮起來了。”

“唉!”秋儀之又復嘆氣道,“這兩位都是人才,我正打算在皇上面前保奏,以供重用,今日卻……嶺南王爺作亂,不過半年時間,折損了多少忠臣良將……”

守在一旁的劉慶聽了秋儀之這話,猛然想起這個七品縣令是在皇帝跟前也說得響話的人,趕忙上前半步,作了個揖,說道:“義殿下,你既已進城,這金陵城防事務,可否由你代管?”

秋儀之連番遭到打擊,一點帶兵打仗的心情都沒有,便搖搖手說道:“你這些日子堅守金陵城,保住朝廷在江南的基石,功勞不小,我看我也不用畫蛇添足了吧。”

劉慶剛點了點頭,又聽秋儀之問道:“就是有兩件事情,我想打聽一下。”

“義殿下請問。”劉慶忙答道。

“一則我想問你,金陵沿江碼頭現在情形如何?能否北上渡江?”

“這個……”劉慶蹙眉道,“原本是通航的。可不知從哪裏來了群倭寇,戰船數十艘,戰鬥力又強,將江南水師的戰船全部擊沉,碼頭也被封鎖起來了。幸好倭寇似乎人數也不算多,沒有登陸進城作戰……”

秋儀之聽了有些失望,又問道:“那城中守軍還有多少?糧草還能支持多久?”

劉慶神色一松,又答道:“城中守軍有近八萬人馬,糧草也有一百多萬石,足夠大軍支持一年的……”

秋儀之忽將劉慶打斷道:“你吹牛吧?江南道一共才多少兵馬?之前折損了十來萬人,你哪裏來這九萬人的?更何況大軍困守金陵城半年時間,人吃馬嚼的,存糧還能剩下多少?這百萬石糧草是你變出來的嗎?”

劉慶慌忙答道:“不……是當初碼頭尚且通航時候,是皇上派船運送下來的,糧草或許還有些出入,不過軍兵現有七萬九千六百四十三人,個個可以守城作戰,義殿下要是不信,自然可以清點。”

秋儀之一面聽,一面沉思,林叔寒卻湊到他耳邊低語道:“大人,皇上果然高明——知道金陵城牆穩固,嶺南王難以攻下,便支援了重兵過來,要的就是將嶺南軍主力吸引在金陵城下,容朝廷調集兵馬糧草,待萬事俱備之後,便一舉南下討平嶺南王。”

這點秋儀之也想到了,點了點頭,又對劉慶說道:“我信得及你,有什麼事要叫我幫忙的,儘管來找我就是了。”

張齊唯唯諾諾地點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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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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