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戴府救人

121 戴府救人

次日一早,正是陰天,雖已過辰時,但天空依舊沒有亮透,整個洛陽籠罩在灰暗無力的光線之中,顯得死氣沉沉。

秋儀之梳洗完畢、穿戴齊整,便叫上尉遲良鴻、趙成孝二人,按着昨日客棧老主人的指點,一路往戴鸞翔的府邸而來。

戴鸞翔的府邸門楹倒是甚為寬廣,門口蹲着兩尊石獅子,胸前都墜着十個鈴鐺,正應了府邸主人的正二品武將職銜。

戴鸞翔的“前將軍”職銜已是武將之中的極品官職,他也常常被人尊稱一聲“元帥”,但畢竟離開朝廷正式冊封的“元帥”品級還有一步之遙,這其中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最顯著區別的就是“元帥”可以親自掌握軍政大權,而各級“將軍”則依舊受兵部統一提調。這也就是為什麼,封了“兵馬大元帥”職位的鄭榮可以隨時發兵討逆,而“前將軍”戴鸞翔則不得不等待兵部兵符才能領軍出征的原因。

同樣的,沒有“元帥”職銜的戴鸞翔不能像鄭榮一樣在廣陽城開牙建府,他的府邸之前自然也就沒有兵丁執勤守護。

於是秋儀之從容下馬,毫無阻礙地走到戴鸞翔府邸門前,扣着門環,用力敲擊紅漆大門。

過了不久,大門便打開一條縫隙,縫隙中走出一個年級約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向秋儀之拱手行禮道:“此處乃是戴府,不知這位公子所來何事?”

秋儀之見過來應門這位少年眉宇之間透出一股英氣,心想戴鸞翔果然與眾不同,就連府中豢養的門童下人也別有氣象。因此秋儀之也不敢怠慢,拱手道:“下官是兵部的郎官,正有事想要拜見你家老太君。”

秋儀之離開鄧州前線之前早已打聽清楚:戴鸞翔三代為將,祖父、父親都已為國捐軀,夫人前年也已病逝,只有一個年近古稀、並且封了誥命夫人的老母親主持家中事務,家中另有一女一子。

那應門的少年答應道:“兵部好久不來探視我奶奶了,你先請進,在門房裏等一會兒,我去稟告一下再說!”

秋儀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戴府過來開門的,並不是什麼門童僕人,而是戴鸞翔的小兒子,怪不得眉宇之間頗有幾分英武之氣了。只是這孩子似乎還缺少些歷練,一聽是兵部來的,就已然相信了自己。

果不其然,戴鸞翔的兒子剛剛轉進府中,眨眼間便已回來,身後卻領了一個比他大了五六歲的女子。

這女子劍眉星目,長得同身邊的少年頗有幾分相像,秋儀之一猜便知此女便是戴鸞翔的女兒。

只見這女子手持寶劍,略略拱手,行了一個軍禮,卻道:“這位大人既是兵部來的,可曾帶了兵部的勘合?”一副不卑不亢、英姿颯爽的模樣。

這話卻把秋儀之問得一愣,反問道:“在下不過是我家大人派來,詢問戴元帥家眷起居的,辦得並不是軍務,沒聽說還要動用勘合啊。”

戴鸞翔的女兒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我家奶奶是先帝諭旨、朝廷在冊的從一品誥命夫人,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兵部過來探望,向來都是公務。這位大人想必是新調到兵部的,並不知道其中原委。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大人再辛苦一趟,回去取了勘合,再同我奶奶相見不遲。”

秋儀之見她說話雖然委婉,態度卻異常堅決,沒有絲毫通融餘地,光天化日之下,又不便硬闖,只好支應幾聲,退出了戴鸞翔的府邸。

剛剛出府,尉遲良鴻便笑着對秋儀之說道:“賢弟足智多謀,計無不應,沒想到竟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碰了軟釘子,卻是難得。”

秋儀之心想:自己之前也在溫靈嬌手裏吃過虧,對郡主憶然也經常是束手無策,看來今後對付女人還要多加留意。

於是他定了定神,嘆了口氣說道:“戴元帥教子有方,名不虛傳,他的這雙兒女也都是人中英傑,白天我們是沒法光明正大地進門了。幸好戴元帥清廉得很,既然是戴府的少爺、小姐親自過來應門,想必家中護衛也都隨軍作戰去了,看來只有等夜裏偷偷摸摸地……”

正在這時,忽見遠處慌慌張張跑來一隊士卒,似乎正朝戴鸞翔所在府邸而來。秋儀之見這隊兵丁人數總在四五十個上下,一個個盔明甲亮、全副武裝,隱隱間透出一股殺氣來,便趕忙招呼尉遲良鴻和趙成孝道:“情形似乎有變,我們先閃在一邊躲一躲。”

尉遲良鴻和趙成孝都是機靈人,聽秋儀之這麼說,立刻跟着他躲在街邊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槐樹背後,探出頭去向戴府張望。

這隊士兵果然是沖戴府而來的。

秋儀之等三人遠遠瞧見領頭一人敲了敲門,卻沒有自己方才那般斯文,不待門完全打開,便一腳踢開大門,只留下兩個兵丁看門,帶着手下人等一擁而入,顯得十分粗暴。

秋儀之見狀,叫聲:“不好”,便扭頭對尉遲良鴻道:“想必是朝廷爪牙要難為戴元帥的家眷!我等不能袖手旁觀,煩請兄長將那兩個看門的料理一下,我等再進去幫忙!”

尉遲良鴻忙答應一聲,快步向前,兔起鶻落間就已將那一左一右看門的兵丁放倒。秋儀之和趙成孝也忙不迭地快步跟上,進了戴府大門。

一進大門,三人卻是嚇了一跳,只見地上已經躺了三四個朝廷官兵,都被打斷了手腳骨頭,捂着痛處不住呻吟。舉目望去,府內青磚路徑上,同樣受傷躺在地上的士卒,少說也有十幾個。

秋儀之心想:自己雖然有意教訓這些爪牙,卻畢竟尚未出手,怎麼竟會有這麼多人受傷?

他見了覺得奇怪,卻也無暇去詢問他們情況,便沿着朝廷兵丁倒下的方向,一路向前快步走去。

他們一直繞過前堂、中堂,卻見後堂前圍二三十個朝廷兵丁,個個手持官刀。而面對這群兵丁的,不過是一個拄着龍頭拐杖的老太太,以及一男一女兩個手持兵器的年輕人。不用猜,便知這一老二少,便是戴鸞翔的母親和他一雙子女。

秋儀之又見戴鸞翔的兒子戴鬆手拿一根哨棒,女兒銀屏擎着寶劍,擺出的架勢也是氣勢非凡——這才知道戴家乃是將門世家,無父無犬子,必然武藝高強,戴府院中那些躺在地上的勸善司爪牙,必定就是他們打傷的。

只聽那戴母聲音洪亮,朗聲說道:“我兒鸞翔正在前線為國效命,可是你們這些鷹犬卻聽了不知哪個奸臣的佞言,要來迫害他的家眷。難道想要自毀長城嗎?不怕寒了前線將士的軍心嗎?”

兵丁之中領頭之人穿了千總服色,分開眾人,回答道:“老太君這麼說就不對了。不過是最近朝野之中有些流言蜚語,我們勸善司想請老太君,哦,還有戴元帥的兩個孩子,問個明白罷了!”

戴母瞪了那人一眼道:“哼!原來是勸善司的敗類,怪不得這般囂張跋扈。告訴你,老身戴着朝廷一品誥命,要傳我問話須要皇上下旨,便是中書省都沒這個資格!勸善司又是哪個名牌上的?憑什麼跟我說話!”

“一品誥命?”那領頭千總冷笑一聲道,“一品兩品的大官我們勸善司抓得多了。就是幽燕王爺,先帝爺的親兒子、大行皇帝的親弟弟、當心皇叔,我們也抓得!給你個面子叫你聲‘老太君’,要不給你面子,現在就打死你個‘老太婆’!”

戴母活了快七十年了,見了多少大風大浪,這勸善司千總的話,在她耳中好似亂風過耳,只聽她大笑兩聲說道:“你們這群勸善司的狗賊抓人的本事是好的,可放人的本事更是一流。幽燕王爺不就從你們眼皮底下拆了刑部大牢、鬧了京城洛陽、又衝破潼關回到幽燕道去了嗎?這事情天下皆知,你們怎麼還有臉在老身這邊吹噓?”

那領頭之人被戴母這幾句剜心刺骨的嘲諷氣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話。

卻聽戴母又道:“幽燕王爺是何等樣人?若不是老身的兒子替你們在河南擋着他,王爺早已攻下這京城洛陽,將你們這群狗賊殺個乾乾淨淨!好么,你們這群狗賊不知道報恩,還想反咬一口嗎?”

勸善司領頭的千總終於被戴母一口一個“狗賊”罵得火氣,也不顧什麼上下尊卑,向手下人等下令道:“別聽這老太婆廢話,給我上!抓住她!”

他話音剛落,身後二十來個兵丁便手持兵刃,慢慢圍了上去,想要行兇。戴鸞翔的兒子、女兒見狀,一個手拿哨棒、一個斜背寶劍,擺好架勢護在戴母身前,便要同他們殊死搏鬥。

秋儀之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一緊,忙對身邊兩人說道:“大事不妙,兄長、趙哥,趕緊去幫幫他們。”

尉遲良鴻、趙成孝都是血性男兒,最見不得以眾凌寡、欺負弱小之人,秋儀之話音未落,他二人便快步上前,同勸善司兵丁廝打起來。

若說武功,單隻尉遲良鴻一人便能不負吹灰之力,將這二十餘個勸善司的兵丁統統打倒。現在多了趙成孝這個幫手,戴鸞翔的一雙兒女也趁勢殺了過來,不到眨眼功夫,這群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勸善司兵丁,便已死的死、傷的傷,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秋儀之見他們已將場面控制住,忽然想起這是在京城之中、勸善司的老窩旁邊,忙高聲命令道:“快將這群人統統捆紮在一起,堵住嘴巴,不能放跑一個報信的!”

那邊戴母聽這聲喊,循聲望去,卻來不及詢問秋儀之姓名,也下令道:“這位公子說得對!戴松、銀屏,還不快去拿繩索?!”

戴鸞翔是世代將門,家中有的是捆綁包紮的繩索繃帶。戴松進屋去拿了一堆分給眾人,便將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還未斷氣的勸善司爪牙一個個捆綁了起來,嘴巴里也都滿滿當當塞了麻布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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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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