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霸王
望脈,雪國,楊城。
一家酒館二樓靠窗子的位置,四個年輕人正坐在這裏吃飯。
“川銘,”越哲抬頭說道,“咱們要不要把梅子叫上?”
“梅子”這個稱呼,起因是柳摯特別喜歡吃楊梅。
燕川銘想了想道:“還是別了吧,他功夫那麼爛,出點事怎麼辦。”
馮率宸接道:“讓他和我在一塊兒就好了,我反正也不進入戰場,何況他還有他那個家僕嘛。”
“這樣的話……”燕川銘似乎還是不放心,“萬一你們被包抄了呢?怕你們兩個人護不住他。”
“我支援快。”冷沐君在一旁很簡短地接了一句。
“哦也是,”燕川銘慢慢點了點頭,“那就把他叫上吧,也挺需要那小子的腦力。”
就在此時,窗外一隻小鷹在半空中盤旋幾圈,徑直往裏飛來。
“哪來的鷹?!”燕川銘伸手就要驅趕,卻被冷沐君攔下。
“我的。”
只見冷沐君一伸手,小鷹便很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後很是焦急地小聲鳴叫。
冷沐君一愣,解下小鷹腿上的信囊,展開一看,兩道淡淡的眉毛便皺了起來。
“怎麼了?”越哲見狀忙問道。
冷沐君低頭想了想,隨即一縱身躍出窗外直往馬廄走去。
“沒什麼,我離開一趟,過幾天回來找你們。”
越哲探出身喊道:“有沒有危險?我和你一起去吧!”
冷沐君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說道:“沒什麼危險,你還是別來了。”
越哲悻悻地回身坐下,正要接着吃飯,卻發現對面兄弟兩個直勾勾盯着自己。
“幹嘛?”
燕川銘和馮率宸對視一眼。
“你傻啊?”“真不跟上去?”
越哲看看二人:“她說沒什麼危險不用我跟上去啊。”
燕川銘猛地一掌甩在越哲背上,“你看她那個表現是沒有危險嗎?雖然你倆也沒確定關係,但是我看着她明顯是不想讓你赴險才那麼說的。”
越哲還是一臉迷茫,“為啥?”
馮率宸怒道:“你看她那兩個停頓,明顯有危險啊,要是小事的話,她要麼會讓你跟她一起去,要麼會說你們找殷雯要緊,我很快回來。這她明顯是亂了陣腳,你居然想坐下吃飯?”
越哲猛地一拍桌子,把二樓的人都嚇了一跳,“對啊!不行我得跟上去。”
越哲正站起身要往下跳,卻又被燕川銘一伸手拉住,“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率宸,梅子不是就隱居在楊城附近嗎,你找到他然後跟上來。”
“啊?先找他?我又不知道你們去哪裏,怎麼找你們。”
燕川銘道:“我會在路上給你留記號,你注意打聽一下就好。”
“……我真是醉了。”
“川銘,”越哲說道,“那殷雯呢?”
燕川銘的眼睛明顯爆起幾縷血絲,“如果星族要對她不利,恐怕她現在已經出事了;如果星族另有目的,她現在就還安全,先去管冷小姐,我們不能再減員了。”
越哲點點頭:“好!”
隨後,燕川銘隨手往桌上扔了一錠銀子,喊了一聲小二,三人便縱身躍了下去,分頭行動。
按照燕川銘的意思,二人從冷沐君離開的北方追過去,但並沒有完全追上她,只是在後面遠遠地跟着。
只不過,當他們途徑離開楊城后的第一個小鎮時,燕川銘打聽了一下這鎮子的縣令宅子所在,進去和和氣氣地跟那個縣令打了個招呼,讓婦孺迴避之後,回頭一戟拍碎了縣令的府門,扔下修門錢並囑咐他把這事往南傳開,隨後上馬揚長而去。
冷沐君這一路上速度可以說非常快,若不是擔心馬匹受不了,每天還停下休息一會兒,怕是要不分晝夜地趕路了。這也讓越哲和燕川銘更加確定這事肯定非常緊急。
兩天後,二人尾隨着冷沐君進了北山。
“北山?”燕川銘有些疑惑。
越哲驚道:“她和我說過,她家在北山!怕是她家裏出事了。”
北山地形複雜,坐騎的行動受到了極大限制,冷沐君索性將馬匹拴在小溪邊一顆樹上,保證這馬餓不死,隨後便一騰身使出輕功離去。
見狀,越哲和燕川銘急忙採取了同樣的辦法,也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沒走多久,燕川銘突然開口道:“血腥味。”
越哲忙問:“多遠?”
燕川銘從小便對血腥味很敏感,他後來也可以很準確地分辨出各種動物的血,當他以這種語氣說話,那必定是人血。
燕川銘又仔細嗅了嗅,“不遠了,就在前面,但是為什麼沒有廝殺聲?”
越哲沉吟道:“怕是她那個風格的交手了。”
燕川銘道:“那你我豈不是很吃虧?”
越哲道:“應該還好吧,她和我說過她算是她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了。”
“哦那應該還好。”
說話間,二人已經追着冷沐君翻山越嶺,來到了一處二人之前從未來過的地方。
“北山還有這麼個地兒?”燕川銘疑道。
越哲搖搖頭:“我也沒來過啊。”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個如詩如畫的建築群。只見一間間小屋子點綴在山林中,乍一看似乎與這大山融為一體一樣。
只不過,此時因為鮮血的勾勒,這建築群似乎正在被大山漸漸分離出來。
也正如越哲預料的那般,一道道的黑影在林中穿梭,時不時出現幾道清晰的身影,傳出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或者飆出一道血箭,倒下一個人。
冷沐君一看到這個場面,便已經抽出兩把短刀,身周黑霧一閃,不知蹤影。越哲與燕川銘二人不知誰是敵誰是友,只得躲在背坡處觀望。
看了不大會兒,燕川銘低聲道:“老越,那些人看起來這種影子功夫確實沒有冷小姐強啊。”
越哲點點頭:“但是她的硬功夫明顯有些打不過那些歲數大的人啊。”
燕川銘接道:“這倒是,但是她那種藉助影子瞬移一樣的功夫也可以彌補這個差距,看上去倒是有來有回。”
越哲應道:“對,咱們等等再上,再看看誰是誰。”
就在此時,隨着一聲長嘯,林中影子的穿梭瞬間變得明朗,很快便在建築群外側分成了兩個陣營。
“小姐,您回來了。”靠建築群的這邊,冷沐君身旁,一個黑衣中年人拱手道。
“嗯,”冷沐君應道,“我爹呢?”
中年人回道:“家主辦事在外,已經派黑鷹通知了。”
“你們打了多久了?”
“四天了。”
“冷沐歌!”家事問完,冷沐君鳳眸盯上了對面那個一身黑衣的少年。
“怎麼?”少年把玩着手上的短刀,“師妹有何見教?”
冷沐君冷笑道:“你們就這樣做事?我爹不在,就來搶刀?”
冷沐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喝道:“你家佔據‘刺客’之名已經足有五十年!我爹說是他的錯,搞得兩家無法交刀,讓我告訴後人安心學藝,等待下一次交刀時間……”
冷沐歌停了停又道:“五十年,我冷沐歌快七十歲了,就算拿到鳴鴻,又有何用?我爹認了錯,但是他已經去世了!你們該把刀給我!”
冷沐君怒道:“你爹幹了什麼事你自己知道!你還有臉來和我要刀?”
冷沐歌一甩黑衣,“如果我強搶,你今天保不住鳴鴻!”
“看他甩那身黑衣服好不爽啊……”
“就憑你這些人?”冷沐君看了看,“人數相當而已,就想搶刀?”
冷沐歌又甩了一下黑衣:“哈哈哈,你自己看北邊!”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北邊山頭上冒出數十名持刀佩劍的江湖人士,緩緩往下走來。
這中間還搭着一句嘀咕:“看他甩那身黑衣服好不爽啊……”
“什麼……”冷沐君一愣,“你居然叫外人來插手刺客世家的事情?”
冷沐歌一甩黑衣笑道:“有何不可?我只要鳴鴻!”
“媽的好不爽啊……”
“你這麼做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冷沐君氣得俏臉通紅。
“哈哈哈……”冷沐歌一甩黑衣放聲長笑,“列祖列宗?早已入土的朽木,也只有你們才當回事情!”
“媽的忍不了了……”
越哲一不注意,燕川銘已經抄着黑戟衝出去了。
“我擦……”越哲生怕冷沐君覺得自己還沒有燕川銘積極,趕忙運起內力,一陣風般掠下去,率先趕到了冷沐君身旁。
“越哲……”冷沐君呆住了,“你怎麼來了……”
燕川銘此時才到,“你小子這麼快的嗎?!”
沒等越哲說什麼,燕川銘看向冷沐歌:“喂!你知道嗎,你甩衣服的樣子很蠢!”
不消說,之前的不爽也都是燕川銘發出的。
冷沐歌怒道:“你們兩個是哪裏來的?”
冷沐君正要說話,被越哲一手護在身後。
“允許你請幫手,就不讓她請幫手了?”
冷沐歌冷笑一聲,扭頭看向半山腰的一眾江湖人士道:“諸位大俠,麻煩你們先給我把這兩個後來的混蛋解決了。”
不料,那群人並沒有動,有那麼一半左右想出手卻被另一半人拉住了。
“你們幹什麼?”冷沐歌一愣,“酬金我可以多給!”
此時,一旁卻傳來了燕川銘的笑聲。
“小子,你開再高價他們怕是也不會動手了。”
“你說什麼?”冷沐歌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過,燕川銘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半山腰:“下來說話,我不想抬頭看你們。”
這話一出,先前阻攔出手的那一半人急忙拉着驚怒的另一半下來了,順帶堵上了他們想要說話的嘴。
這一幕驚呆了在場兩家的人,不知道這看上去冷沐君小姐的朋友是何方神聖。
“夜王,心劍……”燕川銘看着那群江湖人士,連點了十幾個江湖綽號,“這小子挺有錢啊,把你們都雇來了?”
那些人的一部分面面相覷,最終出來一個背劍老者沖燕川銘拱手道:“老朽心劍……見過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