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個12號
“快!把球傳給我!”
籃球館中,一名十七八歲、身披12號球衣的少年雙手持球,正站於三分線外,他的面前空無一人,遠處的籃筐清晰可見,若是他此刻把手中的籃球投出,大概率會三分入網。
但就是這種情況,球場上依然沒有人試圖去防守他,甚至場上九人的目光都不在他的身上。
“傳球!傳球!”
“防守!防守!”
觀眾席上擠滿了穿着兩種款式校服的學生,他們在竭力地大喊,為自己學校的球隊加油鼓勁,不過卻沒有一個人對12號少年喊出“投球”這兩個字。
“我是空位,如果我能投進這一球的話,我們的球隊就可以反超了!但……”
12號少年用餘光看了眼籃架旁的計分板,上面的比分是61比63。
“這場比賽贏了,我們就能排進XX市高中16強了吧,只要我能投進這一球,只要我能投進!”
12號少年盯着籃筐,吞了下口水,他的雙手輕微上抬,擺出了投籃的姿勢,但他的雙手卻在這過程中止不住的顫抖着。
“我只要可以投進……只要可以投進……”
“侯斷!不要投!把球給周超,然後你迅速回防,做好防守就行!不要嘗試無意義的事情!”
替補席旁,一個身穿運動服的中年男子看到少年做出投籃動作后,連忙出聲指揮,同時他的右手指向了球場上,另一側被雙人包夾,球衣為8號的平頭少年“傳球給周超!讓他去投這一球!只有12秒了!快啊!”
“教練???”12號少年聽到本隊教練的喊聲身體一震,感覺渾身猶如石塊般變得堅硬起來,手也無法再動分毫,他艱難轉頭望向身處於自己右側的隊友,心中滿是不甘與無奈,“在空位下的我去投球,是無意義的事情嗎?為什麼,我不能投這一球。我明明可以投進,我……應該可以投進啊!”
離全場結束只剩下12秒,兩隊場上乃至於場下替補球員都全神貫注地盯着12號少年手中的籃球,但卻沒有一個人去嘗試性的做點什麼,沒有防守、沒有掩護、沒有加油、沒有吶喊,彷彿這個少年僅僅是場上的蚊蟲,得不到任何關注。
“侯斷!”正在12號少年內心掙扎的時候,那名8號少年周超藉助己隊中鋒的掩護,靈巧擺脫了雙人包夾,向著12號少年呼喊,而此刻他的身後依然有一名防守球員跟着,拚命地進行跟防,“相信我吧!把球傳給我吧!”
“傳球!傳球啊!”
觀眾席上的學生不知疲倦地大吼着,他們的語氣中充盈着對周超的期盼,或許還有着對侯斷遲遲不肯傳球的不滿。
聽着耳畔的聲音,侯斷彷彿被吸干力氣一般,變得無力蒼白,他雙手用力的捏了下手中的籃球,終於把球扔給那個備受矚目的周超,而他則不做停留,回身向另一側的半場跑去。
“我的工作只是傳球嗎……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多!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侯斷傳球的位置是在中左側三外線外,而周超則是從右邊向著三秒區跑去,不過侯斷絲毫是受心態的影響,看似故意的把球向著周超身旁兩三步遠的地方扔去。本欲趁着對方中鋒沒在內線,先上籃拿下兩分的周超見到這種傳球,也只好先放棄突破,急停轉身向球跑去。不過好在侯斷沒有使太大的力氣,球速很慢,周超跑了兩步后,穩穩地把球接到自己的手中。
好不容易擺脫掉雙人包夾的周超若是此刻回身突破,勢必會被對方的中鋒攔下,在這種情況中,位置是大前鋒的周超迫不得已地放棄自己最擅長的內線進攻,向著三分線外跑去。
急停轉身,回跑提速追球對身體素質超群的周超並無難度,但跟防他的球員卻做不到這連貫的動作,此刻的周超離防守球員有了一人的身位,只要他在外線果斷進攻,便有着完美的投射環境。
駐守在內線,剛剛沒有追上周超的中鋒,捨棄了自己本來要防守的對象,站在了罰球線一帶,生怕周超依然選擇硬沖內線,上籃把比賽拉進加時,準備隨時對周超進行補防。時間僅剩下7秒,在場的人都攥緊雙手,眼睛緊跟着周超運球的身形移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動作。
“中鋒站好位!防守球員跟上!他的三分命中率不高!千萬小心他左邊的突破!”對方球隊教練冷靜的給場上隊員下達着指令,在這場比賽之前,他們仔細研究過周超的打法和風格。不過就在這教練指揮的同時,已經跑到三分線外的周超突然腳下一停,左手拿球,閃電般的轉身,把手中的籃球向著籃筐投去。
沒有跟上周超的防守球員本以為周超停球是要突破,連忙站定,雙手向左右打開,但當他意識到周超這球是投球后,為時已晚,籃球早已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手感很好!這球能進!”雖然自己不擅長三分,但極佳的手感使得周超揚起自信的笑容,他左手握拳,把手高高的舉過頭頂,目送籃球應聲入網,同時他也發出了讓對方心灰意冷的吶喊:“在關鍵時刻投進關鍵一球!這就是王牌應該做的事情!你們,太小看我了!”
“進了!球進了!”觀眾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周超在這吶喊聲中猶如帝王降世般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對方發球球員傳出全場比賽最後一球。
周超沒有進行回防,也沒有一個人去催促他防守,因為時間只剩下3秒,在所有的暫停都已用盡的情況下,對面隊員在嘗試中場投球失敗,只得飽含懊悔的退回替補席,離開球場,在周超進球后,他們便明白自己輸了,早已不願在這球館內呆上一刻。他們的教練看到隊員們沮喪的神情,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如何也張不開嘴,對方的12號球員傳球似乎出現了失望,但球隊依然敗了,不是敗給別人,只是敗給了那個叫周超的高中學生!
“王牌周超!王牌周超”
高中生因為身體還未達到巔峰狀態,投籃並不高效的情況中,出場38分鐘,41分11籃板1助攻1蓋帽,包辦了己隊幾乎三分之二分數的周超,上演了統治級別的表演,王牌這個稱呼,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周超站在球場中央,揚起雙手,享受着全場的掌聲和讚譽,他的隊友也全撲了上來,歡笑着和周超擊掌、擁抱,與周超共同享受勝利的滋味。雖說他們的心中有對周超的嫉妒、腹誹、羨慕,不過雖有這種感情,每個人還是無一例外,都有着對周超的一份心悅誠服。他們的一切,毫不誇張的說,都是周超帶來的。畢竟在周超加入高中籃球隊后,這是他們第三次成為XX市16強了!而周超也在這三年中,被高中籃球界認為是市內前20的選手。至於12號侯斷,在眾人眼中,也就是個防守好、投籃差,會隨時被搶掉位置的先發而已……
就在全隊乃至全校慶祝自己球隊打進16強的時候,只有侯斷雙眼無神。他繞過球場中心的隊友,一言不發地走向更衣室,他的動作沒有引來他人的關注,彷彿他就是空氣一般。
“我的投籃不準,我的天賦不高,所以我沒有投籃的資格嗎?我做好防守,認真對待每一球,都無法獲得一份認同嗎?只有王牌才可以去進行最後一投嗎?”
“侯斷!”球場中央,也不知為何,周超突然回身叫住了正要離去的侯斷,他站在原地,單手握拳隔空伸向侯斷,臉上佈滿了笑容,“雖說有點遲,但如果你不相信我,不給我傳球的話,我們便不會贏!這份勝利,有你的功勞!”
聽到這話,侯斷沒有回身,沒有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神情,他只是把手舉起晃了晃,表示回應後繼續向前走,直至身影消失在球場通道內。
“我是說真的。”見侯斷沒有理會自己,周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在心中默默想到:“傳球失誤也好,故意為之也好,是你的傳球,讓我下定決心,去投那最後一記三分!”
周超的想法侯斷不會知道,他的腦海現在只有着一種聲音:“小人物……只能去飾演一個無人注意的配角嗎?籃球……只是把球傳給王牌就能結束嗎?我這麼拚命,這麼認真的去打球,為什麼無法獲得他們的認同?只要一點,只要一點就夠了啊......”
“你很喜歡籃球吧!”觀眾席上一個沒有穿校服,坐在最外側的白衣少年目送侯斷離開,之後他不再管場內瘋狂的慶祝,而是起身向樓梯口走去,“就在所有人不信任,甚至排斥你的時候,你還能做到回防,完成自己的任務。這不是身體的本能,只是因為你單純的喜歡籃球,想要在場上戰到最後一秒吧?對你來說,比賽這樣結束真的是很可悲,也是很可惜……”
(註:本書中所有比賽形式、聯賽模式、大學名稱和地名全為虛構,請不要對號入座,大家把這本書當成平行時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