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觀想

第四百四十六章 觀想

古言道:“所有的足跡中,大象的足跡最為尊貴;所有的觀想修持中,只有觀想死亡才最為殊勝。”

端正身心,面相莊嚴,祛妄念,斷私慾,心無旁騖,天人合一,是謂觀想。

觀想是一種玄奇的法門,媲美武道上的奇術,主要用於認識某事物,窺見其本質。

雲端,蘇賢身如僧佛,神光普照,籠遍四野,當打開方式正確后,冥冥之中鎖印上有幽芒閃動,微不可察,而蘇賢的存在仿若填補了清河谷的一個空缺,契合了感應,也就是說如果蘇賢不處於那個位置,那清河谷便是沉寂的狀態,待他歸位后,朦朧的霧氣從山谷四周湧起,小鎮形態的清河谷轆轆運轉,幻若仙境。

金光齊聚,糅合成一束魂念,注入鎖印,白茫茫的雲霧愈發濃厚,掩去了蘇賢身形的輪廓,殊不知就在此刻,七重大陣層層壘高,轟鳴不斷,如雷霆炸裂、土石飛揚的光芒驟然四射,一個後來人的神念,魂穿萬古!

霧氣散開,蘇賢茫然地睜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青石鋪就的狹窄小巷,兩邊屋檐如戴黑青色氈帽,陰雨綿綿的小鎮籠罩在淡薄的煙靄之中,靈秀朦朧,時近傍晚,家家戶戶升起炊煙裊裊,煙火浩渺,叮叮噹噹的聲響傳盪在小鎮之中,銀鈴般的笑聲穿過巷口,稚童天真爛漫地奔跑着,一切顯得恬靜神秘。

蘇賢神智是清醒的,他不懂觀想,只知此事需心神合一,心如明鏡,不染塵垢,方得玄悟。

此時,他猝不及防地置身於谷內小鎮中,冷眼旁觀着有血有肉的路人,焉不知是觀想后的奇遇,思路清晰后,他便默默遊離在小鎮之中,目標明確,直指清河。

兜兜轉轉后,蘇賢已走近水畔,頓然駐足,心神被一道純凈如蓮的倩影吸引,垂柳下的小女孩約莫僅有十二三歲的年紀,靜坐於青石一隅,烏髮細碎,明眸粲粲,她身着白色裙裾,出神地凝望着悠悠河水。

恍然間,蘇賢突兀抬頭,黑眸如墨地注視着天際,那裏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他身材修長,冷峻的面龐下斂藏着一種化不開的深情,世間的魔氣盡皆匍匐在他的身前,他的氣勢磅礴卻又陰冷,無法言說,卻又令蘇賢為之折服。

“盪魔帝!”蘇賢喃喃一聲,輕念道。

盪魔帝本來將這一世的目光都傾注下那在往昔歲月里未長成的空靈少女身上,當一聲驚起河水漣漪的念誦聲響起時,他微微一怔,英武剛毅的臉龐稍側,順着蘇賢的視線俯瞰而來,無悲無喜地說道:“後來者,恭喜你窺破傳承。”

妖帝與妖帝之間,氣勢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在天玄國時,星河大帝的身軀震動寰宇,頂天立地,搖落星辰,恐怖到令人駭然失色。而眼下的盪魔帝,深藏不露,鋒芒盡收,這種深不可測的氣機更讓人忌憚,畢竟人的名,樹的影,在安洛水面前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情種,在邪魔面前,他就是毀天滅地的煞星!

“你和我很像。”對於盪魔帝的話,蘇賢置若未聞,此刻在他的心間,傳承與否已經變得不重要了,他真正在乎的是盪魔帝那默默關注着安洛水的目光,這目光不知停留了多久,等了多少個輪迴,像極了自己以前看安若素時那般,含情脈脈,卻又不敢觸碰。

聞言,盪魔帝彷彿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鼻息微頓,淡淡反問道:“我和你很像?”

“嗯?像什麼?沒什麼,傳承呢?!”蘇賢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從過往的情緒中摘出,矢口否認后,佯裝出打劫的姿態道。

盪魔帝尚未從蘇賢的套路中走出,旋即啞然失笑,揮手間霞雲絢爛,河水暴涌,一座座大陣壘砌,構成七重天闕,順帶講解:“古妖鎖陣,乃是陣帝解析遠古傳承后創造的陣法,一至七重,盡善盡美。后陣帝將之煉製成陣盤,彌留之際存於陣脈中,僥倖被安洛水所得,研習出前幾層的佈陣之法,在我的精神海中布下。安洛水臨走前,將陣盤交付於我,這八階陣盤最後僅剩一次的使用機會便會被銷毀,因此我將它作為傳承,留於清河谷。”

“觀想清河,你已成功觸發我設定的傳承機制,七重陣法將烙印在你的精神海中,隨着你的突破層層解封。”

“接下來,慢慢等待吧!”

隨着盪魔帝的聲音越來越沉重滄桑,如同夕陽下流血的戰場,蘇賢的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小鎮景象在消失,盪魔帝和安洛水也宛若煙塵飄散,一股巨力正在他的精神海中翻天覆地地改造着,使他無法抵抗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蘇賢神念中的驚變引得幽藍色宮殿中的一道青色神念飄起,聽着耳邊的精神海隆隆作響,呈現出瓊樓玉宇的虛影,隨即水漫金山,隱隱幻化出七重天闕,其中四重已被開啟,漂浮於金色汪洋之上,延伸出五道鎖鏈,試圖洞穿海底的四座妖宮,然而,其中一道鎖鏈剛伸出時,便被青羽斬斷,只聽他自言自語道:“古妖鎖衍化的陣法?蘇小子際遇不錯啊,不過想束縛月銅傀的妖宮不是作死么?沒有妖力的屍傀,再怎麼均衡也不可能齊頭並進啊……”

剩餘四道鎖鏈,又一道朝紫色妖宮牽引,卻見蒙蒙紫煙渺渺湧出,鎖鏈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復返,似是被消融般,眨眼間無影無蹤。

幸虧鎖鏈沒意識,不然它們一定很崩潰,這陣法下到底是我做主還你們做主?

拉小手都不給拉?

不過,夢寐的突破根本不按基本法來,怎麼可能會被古妖鎖羈絆。

還有一條鎖鏈表示自己十分絕望,屬於老子的那座妖宮呢?碎了?你是妖宗啊!為什麼精深海底只有四座妖宮?

陣帝即使身具通天之能,陣道上的造詣再出神入化,恐怕也沒料到有人的妖宮會藏在心臟里。

嘭!

這條鎖鏈心灰意冷,它無奈地選擇了自爆……

最後兩條鎖鏈很幸運,血鯤鵬沒有反抗,任由其洞穿了自己的宮殿,另一邊玄天龜的也是,兩座妖宮被連結在一起,一種詭異的平衡驀然發生,血宮內澎湃的妖力正不斷朝冰魄宮殿裏灌入,而在妖宮內,血鯤鵬眼中閃過猩紅色的光芒,壓抑了數月的修為在頃刻間暴漲,轉眼間邁入妖宗二階,但一股怪力又將它的修鍊成果無情剝奪,撕扯成兩半,輸送到了玄天龜的妖宮裏。

北域深處,一隻被蹂躪了近三個月、大陸壁壘被打碎了成千上萬遍的烏龜一臉懵逼,迷茫地看着身旁的老祖,感受着修為如一波波浪潮般疊高,衝破了一個個瓶頸,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被逼無奈地突破到了妖宗。

玄天老祖:“……”

得了,凝練了兩個多月的血脈,還沒臻至圓滿,就被莫名其妙的突破給毀了。

“我不想突破啊!”玄天龜哪不知道是誰搞的鬼,不由痛哭流涕地哀嚎道。

它好不容易堅挺了近三月的苦修,眼看着就要熬到頭了,血脈快淬鍊至最契合自身境界,結果這一突破,全他媽完了,體內的血脈又變得駁雜起來。簡而言之,它又有更廣闊的提升空間了!

“看來,你在我這還需要一點時日。以前的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最強防禦不是與生俱來的,大陸壁壘只有碎了一次又一次,再經歷一次又一次的重建,才有可能達到抵禦天下的程度。更何況,在這個世間,還有好多能打破我的防禦的存在。孩子,繼續努力吧!”玄天老祖溫和道。

天闕的構建仍在繼續,它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剩餘更龐大、恢弘的陣法隱於海面之上,唯有等蘇賢不斷突破大境界時,它才會揭開遮掩的面紗。

這一次沉睡足足持續了半月之久。

半月後的梅雨庭,造夢店鋪。

月無涯又一次駕到,這回他是來了結上次之事的,眉眼低垂地對葉知秋說道:“純陽尊者承認舒鴛是他所殺,他只不過想探查寶獸幕後所屬,先前並不知第一宮與爾等的合作,唐突冒犯,現今他已知曉,會就此打住。”

“我等?純陽尊者知道是我等謀劃了?”葉知秋皺眉道。

月無涯怎會在這種事上出紕漏,耐心解釋道:“太玄尊者對他的說辭,是第一宮與風雅尊者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在他的觀念里,寶獸實則還是歸第一宮所有,所以才就此罷休。”

“呵呵,就此罷休,你信嗎?”葉知秋冷笑一聲,問道。

純陽尊者的身份,天機院知道一些,所以葉知秋不會認為此事就那麼簡單,無非是太玄尊者找上了純陽尊者,後者發現事情敗露,才被迫收手。

月無涯暗藏鋒芒,無視了葉知秋的咄咄逼人,淡淡回應道:“信不信,重要嗎?等天機院何時想發難了,再來糾結這種無謂的問題吧!”

聞言,葉知秋深深看了月無涯一眼,陡然一笑,佩服道:“也是。第一宮有無涯尊者坐鎮,還需天機院操心什麼?我相信一切憂患都會被尊者扼殺在搖籃中。”

一旁,何刺韻撐着美艷的螓首,完全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明明說的字她都識得,為什麼組合在一起,她就有點聽不懂了呢?

不過,何刺韻從女人的第六感出發,能察覺出聖子和第一宮宮主之間仍有一層很深的隔閡,言語總是針鋒相對,或者說,聖子一直有意和無涯尊者保持着距離,不像平常插科打諢那般,說些幽默的話,嬉笑着拉近彼此。

月無涯本來就是來傳句話,宣告着寶獸事件暫告一段落,哪怕純陽尊者還想有什麼小動作,至少短時間內不會發作,不過猶豫再三,月無涯還是問道:“你最近收購那麼多光明石幹嘛?”

葉知秋在第一宮的地界裏收購光明石,根本瞞不過月無涯的耳目,但月無涯實在不懂,這種品階難定、又略顯雞肋的石礦你囤積那麼多作甚?

收集癖?

“哦。最近會出一趟玄門,祖樓影四人我也會帶走。”葉知秋也不屑隱瞞,老老實實道。

“嗯?”月無涯瞬間洞悉了一點什麼,雙眼眯起,“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蘇賢的意思?”

“這重要嗎?”葉知秋不解道。

月無涯神情肅穆,眸光銳利,一字一頓道:“很重要。”

葉知秋:???

為什麼很重要?

“只要你告訴我,我幫你將北域的光明石掃蕩一空。”月無涯鄭重承諾道。

“蘇賢的意思!”

這還需要想?葉知秋果斷把蘇賢給賣了。

聞言,月無涯的神色陰晴不定,有一種抓到了耗子的感覺,可這種感覺令他感到很噁心。

尼瑪!

蘇賢遠在玄門外,葉知秋是如何得知蘇賢的意思,要將祖樓影等人一同帶走的?

要知道,蘇賢之前的安排,明明是讓四人駐紮在第一宮,謀求發展,可如今葉知秋的行動,明顯是臨時起意!

兩人有神念珠?

不是沒這個可能,但月無涯就特么想知道,遠在中洲、數億萬里之外的月錦瑟,是怎麼和蘇賢有聯繫的?

有聯繫一事,月無涯還是通過上次與葉知秋的交談猜測出來的,月錦瑟要回北域尋找第六妖獸,葉知秋又曖昧地暗示是蘇賢的鍋,種種現象結合在一起,不就明擺着蘇賢能聯絡上月錦瑟嗎?

自己女兒哪來的神念珠啊?!

這更不可能是陣衍院那座大陣的功勞了,天機院也沒那麼多資源燒啊。

今日,透過這個細小的狀況,月無涯終於印證了一點:蘇賢有一種手段,能無視距離地溝通人。

這等經天緯地的手段源自何處,還用得着想嗎?

這些都不是關鍵,蘇賢有這種手段月無涯只是略微覺得有點震撼罷了,但特么這貨居然用這種手段來拐騙自己的女兒?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這才是月無涯心情抑鬱的源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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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妖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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