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重活零二 第四章 微微一笑，很美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天蒙蒙亮，林明就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帘，刺眼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窗外就有一顆大樹，暖陽灑下，陽光穿過枝葉落進窗子裏，宛如一道柔和的逆光，房間裏充滿了明亮斑斕的暖色調。

這個點父母還沒起來，雲城的高中生過的很辛苦，早自習是6.40，扣去洗臉刷牙的那十分鐘，林明至少要6.10起床，才能趕到學校。

林明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客廳的桌子上有五塊錢。

那個年代還沒物價飛漲，五塊錢足夠一個高中生嗦一碗牛肉粉或者吃幾個包子喝一瓶牛奶。洗漱后林明拿上五塊錢出門，朝陽初生，天空萬里無雲，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雲城都以城市環保乾淨，綠化整潔優異著稱於世。除了南方少有的大霧天氣，雲城大部分的時間都處於一個極為爽朗和舒適的環境中。特別是在兩千年初，汽車較少的年代，少量尾氣不足以對環境造成大幅度破壞。讓雲城的天空向來都保持着湛藍的色彩，走在街上呼吸新鮮空氣，讓人非常舒服。

林明這麼大早起來，以為自己已經很早了，可才下了樓梯，就看到各家各戶的燈大都亮着。樓梯上蹬蹬蹬不斷地有學生走下來，機關家屬院是四排那種老式六層樓，樓下花壇栽滿了植物，五月時節，綠意盎然。

一排樓有三個單元，分左中右三個樓梯，六層，每層兩家人，一排總共住了36戶。林明家住在最右邊三樓，透過一顆桂花樹，遠遠地看到最左邊的那個單元下來一個少年。

那少年看着很眼熟，林明愣了好幾秒，才在那少年轉身向馬路上走之前高聲喊了一句：“赫子！”

劉赫轉過身，誒了一句，然後停在原地等林明過來。

因為省政府以及不少政府部門就在市中心附近，所以住在這裏的家庭基本都是省里或者市裡處級以上的幹部，兩千年初，除了省級以上高官，處級到廳級幹部之間的家庭早些年還不像後世那樣保衛嚴密，在林明眼裏，省里的中級官員其實跟普通家庭沒什麼區別。劉赫家是檢察院的，老爺子原來是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正廳級，現在退休好幾年了，沒事就在院子裏打太極拳。劉赫他老爸則在反貪局做二把手，反貪局屬於檢察系統中的職責部門，算是子承父業。

按照林明的記憶，劉赫大學畢業幾年後，被安排進了離雲城不到五十公里的南縣檢察部門做公務員，兩年後就調任到了市檢察院。

跟他同樣在政府部門工作的還有另外幾個哥們，都沒有通過考試。其實這很正常，那個時候內部每年都有兩個名額，只要文憑沒那麼離譜到連高中都沒有畢業，本科甚至大專文憑，有這層關係在，基本都能進去。

林明小跑過去跟劉赫並排走，一邊向院子外馬路方向，林明一邊說道：“打鐵他們呢？”

“那幾個B最少要磨到六點半才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劉赫雙手插着褲腰帶，他長得是那種敦厚老實型的，但跟林明他們玩在一起的能有什麼好人，一臉的弔兒郎當模樣。

“去學校背英語。”

“背英語？”劉赫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歪着頭，動作極為誇張地看着他：“哇，我沒聽錯吧！車尾明要去學校背英語，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嗎？”

林明笑了笑，沒有說話。要是以前，他肯定會跟劉赫拌幾句嘴，但再世為人，脾氣性格都沉穩了許多。

“對了，你家不是有結他嗎？”

林明忽然想起來，劉赫就是學的音樂專業考上的大學，他的成績其實不差，在一中重點班排進前十，不靠藝術類加分也能上一本，加上專業優勢，很容易就考上了首都師範大學音樂學院。按照劉赫的話來說，就是哪怕當學霸，也要當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的學霸。音樂就是他的興趣，不知道是受什麼影響，劉赫從小學開始就學習西洋樂，家裏鋼琴都壞了兩台。大學畢業那兩年還組過樂隊，寫過歌，可惜實在沒那出名的命，才老老實實聽了家裏安排回來當公務員。

林明沒打算在音樂的道路上走多遠，但現在這條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快速積累原始資金的路。只需要幾首朗朗上口的歌傳出去，哪怕在零二年的時候，唱片盜版猖獗，做音樂其實並不是一條很好的道路。

可林明卻憑藉著先知先覺的記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點子，這個點子如果能實現，甚至很大程度能夠改變未來音樂道路以及人們的生活方式。

這個點子就是做付費音樂網站。

很多人不知道，MP3其實早在98年就已經發明出來，到零二年的時候，我們國家就已經相當普及。哪怕十幾年後，林明都能清楚地記得，當年為了買一台幾百塊錢的MP3，連續兩個月早餐只吃一兩個包子的痛苦，這還加上找幾個小夥伴借了一些零花錢，才好不容易買了一台回來。那個年代對音樂產權保護並不嚴重，想聽什麼歌網上到處都有的下載。比如那個時候最火的千千靜聽，在網吧幾乎是標配，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歌曲都能夠直接在裏面下載下來。很多90后可能都不知道這個聽歌軟件，但在那個年代，後來的什麼網易雲、酷我、企鵝音樂什麼的，都是很年輕的後輩了。付費音樂網站在一些論壇上可能有，可非常小眾。主要原因是因為網銀限制，零二年的時候其實也有網銀這種東西，但一般用於支付海外貿易，嚴格來說，其實就是非櫃枱打款的另外一種形式而已，與後世的網銀不僅操作難度很大，還會有財產危險。因此付費網站因為很多時候都需要以打款的方式進行，加上盜版猖獗，使得這種網站還沒火起來，就已經死絕。

不過林明卻想到了另外一種辦法來解決網銀以及盜版的問題。

首先是盜版，林明的腦子裏最少有幾百首未來很火很流行的歌，全部放在網站上，夠聽眾消費的了，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不一定會喜歡那麼多歌來。所以他並不需要防止盜版的問題，只需要在盜版網站做起來之前，賺夠前期的那第一桶金就行。等以後網站做起來，還可以請律師進行盜版維權，打擊那些盜版網站。而一個音樂網站不可能就只有自己的歌，如果想做大，肯定不能自己知法犯法。以後再花錢購買正版，真正意義上做到全國第一的正版付費音樂網站。

其次就是網銀，這個更好解決。很多80-90后都在小時候玩過傳奇，傳奇當年就是做點卡用來付費。林明可以有樣學樣，哪怕自己沒本事做點卡，也可以找網易、盛大這些當時的網游巨頭合作，用他們的點卡系統來賺這筆錢。

事實上，這個世上遇到困難的時候，最不缺的就是找到解決的辦法。只是為什麼別人沒法做這個東西，而林明卻能做。就是因為他比別人多那幾百首未來流行歌曲的優勢而已。

有了這個優勢，他就能奠定付費網站的基礎，有一筆本錢。不然的話，想做正版音樂，網站首先就得購買版權。沒有這個本錢，網站怎麼可能做得起來？

“有啊，怎麼？你想學結他？”劉赫打量着他：“學結他可是很累的。”

受九十年代國外和港城音樂趨勢影響，當時候不少高中生天天在家吵着要爸媽給買把結他。哪個高中生沒有一個手握結他，在心意的女生面前傾情演唱的夢？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大多數人彈了幾天，就受不了這重複的枯燥。嚴格來說，結他跟鋼琴其實都不難學，鋼琴鍵和結他弦都擺在那裏，需要你做的就是學會怎麼去彈奏。結他入門的時候較為容易，天天學的話，可能兩三個禮拜，就能夠彈奏一個簡單的曲子。但一旦想進階到一個熟練的地步，那就是需要花很大的功夫，比如撥片使用方法、節拍器怎麼用、大量和弦記憶、和弦熟練轉換，都需要長時間的積累和學習。簡單來說，就像是在幼兒園的時候照着老師教的1+1=2很容易，但要學會10+10=多少，就得花更多的時間去精通加減。

“沒事，你有時間的話就教我學學。”

劉赫倒也不怕麻煩，拍着胸脯說：“只要你不怕累，今天放學你就可以到我家來，我每天都要練兩個小時的結他，到時候我教你入門。”

“行，靠你了。”兩人走到香春路口，市一中要在巷子口坐公交車，林明則要左轉從香春路往四中方向去。

公交車站台都是早起去上課的學生，安然俏生生地站在站台上，耳朵塞着耳機。零三年受到MP3的衝擊，隨身聽的市場已經大不如前，但在一個最便宜的MP3也要一千多元的2002年，幾十塊錢的隨身聽依舊佔據着大片江山。安然背着一個大大的書包，灰色的隨身聽就放在書包一側的口袋裏，因為校服非常寬大，顯得她整個人非常瘦小。十五歲的安然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其實不算矮，所以在女孩當中鶴立雞群。她雙手插上衣口袋，側顏美如畫，平視前方，美得像一個精靈。

“安然！”

劉赫喊了一聲。

安然轉過頭，看到了林明。

林明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側着光，陽光正好灑在他臉上。

然後，她把短髮拂到耳後，歪着頭，也笑了起來。

陽光下。

那微微一笑，很美。